角楼

（夤夜入宫，误了时辰，额涅留我歇息，我却一时心痒难耐，出了永和。）
（蹇疾虽不愈，可登角楼于我，却非儿时那般如俟河之清，拾级而上，星河长明，星月生辉，我望向溟蒙之中的万家灯火，似是通明，又如小女儿家般延颈鹤望，盼着归乡。）
（是了，我念着他，正如囿于风月佳话，做了其中的痴儿。）
（探手一指，那是万千屋舍的一角。）
“吉兰，你说那是哪儿呢？”

【夜风拂袖，落英绕玉阶，我踩着月光素练拾级角楼，有宫人提灯在前，免得夜色障目，又唯恐月光难引路。】
【宫廷的夜我许久不曾这样完好看过了，今次陡然起了兴致，想要纵目远去，送跌宕情思入永州他枕畔，许会扰了他，便央月色流照，望他好睡。】
【走完最后一级，正要抬目，先闻低缓的女声，笑着接腔】
筠姊可问住吉兰了！我还想何人这样的好兴致，原是筠姊。筠姊指的是南边儿？

（吉兰还未及答，已有人捷足先登，我听着鹂音，也知是谁。）
“瀛妹。”
（她娇俏面容入目，不由得弯了眉眼，我多日未见她，尤是博尔君额驸离京后，还未询过她如何。）
“你今日怎也留得这样晚，是宫中有什么事？宫门已下了钥，可如何是好？”
（原想与她叙体己话，又望一眼天穹，夜凉如水，我自个儿误了时辰，尚可往额涅那儿留一晚，可她——不免生了忧。）

【此夜皓月清风什么都是好的，我也九重寄情天边月，若是、若是能送我去见他，掬月盈手赠，该多好呀。】
常道皓月清风作契交，瀛也想来看看，会否能引以为友，可是世人诓骗？
【角楼之高能瞰禁城四围、瞰远处，诚如我多年前劝慰洲勉力眺望就可见丽江，如今我也来践言，究竟能看去几成。伏在白玉栏杆上，指尖摩挲一捻凉意，唇角却是吊着笑】
回不去—— 就劳烦筠姊收留瀛一晚。明儿瀛就回自个儿府里去！

“引月与清风为友——何尝不可？太白尚举杯邀明月，瀛妹又如何不可邀明月为友？”
（她必是念着他，只是面上不显。）
（换了我，称不上日日泪水涟涟，只是心中必也不是滋味，他若要与我相隔两地，枕畔无人共温，心事无人共叙，便如剜心般，痛彻心扉。）
（所幸，上天待我不薄，出降之时虽非我所愿，只是岁月倥偬，消磨多少忿忿。）
“好呀！我额娘那儿大得很，咱们便是同榻而眠，也未尝不可，我还有许多话想同瀛妹去说呢。”

【头一歪枕在臂弯，眨了眨眼儿看向筠姊，又闻她愿邀我同塌眠，笑意更深。她眼中有落寞，有眷恋，今夜的羁绊让筠姊挂牵，目中所及也只是心之所向，我看得明白，日久牵衍的情意最平淡、也最深刻。忽然叹了口气，小声续道】
瀛不坦荡，怕皓月清风不认瀛这位契交。
【一指南处，话中含蜜】那边儿该是湖南府，风物人情都与京城迥异……应奇在信中提及过岳阳楼，浮光跃金，静影沉璧…还说若有机缘要带瀛去登楼饱览一回。

“怎会！瀛妹总是自谦，若你尚算不得坦荡之人，筠姐更该无地自容了。”
（今日夤夜，喜忧参半，喜之一事，自是有瀛妹相伴，至于何生忧——我在灯火三千中将眼波游移，是为谁，众人皆知。）
（我又聆她后话，是额驸与他的诺，我也想去紫闼外一览风光，只是他若无意，我断断抛不下他，一人独往。）
（那便与他做一生的闲云野鹤，又何尝不是乐得自在？）
“那可愿他早日兑现诺言，带你去外头瞧瞧，届时我可要从你口中听听京外风光。”

【那处太远，远不及京城风土，风物再迥异、再合意，都难以企及京畿物华天宝，由此一来更为忧心。借一段月色，我们各怀心思，念着各自心中的人，我还似下尚前那样憨笑】好呀，那瀛可得好好儿练练，生怕说的不好了扫筠姊的兴！
【观万家灯火、百姓和乐，如此河清海晏的安宁况，是在我等皇父御下的安平，身为儿女，也唯有心中豪意。灯火明明灭灭绵延不绝，像是在应和银汉星辰，眸子一眨】
过几日东华门开灯市，许也热闹极了，和眼下景致一样好看，筠姊可要一同去么？

“再练下去，瀛妹只怕不日便可去做了茶馆中的说书人了？”
（我掩唇一笑，顺势趣她一句，我瞧茶馆里的说书人个顶个的善于词令，瀛妹若得其中精髓，日后自然招揽得好生意。）
“好啊，不过筠姐近日记性可不好，届时得劳瀛妹递了帖子来，否则我说不准便不记得了呢。”
（乌珠轻巧转了几圈，柳黛也随之一扬，再趣一句。）
（瀛妹字句如珠玑，我如何能忘，便是她无心之言，我也总牢记于心。）

【摇摇头】比不上、比不上，瀛不比他们舌灿莲花，说出的话一等一的中听，只能在这儿娱一娱筠姊的耳啦。
【探手展袖，踮了踮足尖，欲乘风归去，我哪里又是仙，如何乘风？只好回头，浅浅思量时抿起了软软的唇瓣，拖了绵长一声嗯，才有了后话】这有何难，瀛都记着呢，届时筠姊别推辞才是。
【从前我们登楼观月，只是纯粹孩童心思，如今各自成家有了惦念的人，终究—— 不太一样啦。或许，是更好了。而后归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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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袖，落英绕玉阶，我踩着月光素练拾级角楼，有宫人提灯在前，免得夜色障目，又唯恐月光难引路。）
（宫廷的夜我许久不曾这样完好看过了，今次陡然起了兴致，想要纵目远去，送跌宕情思入永州他枕畔，许会扰了他，便央月色流照，望他好睡。）
（走完最后一级，正要抬目，先闻低缓的女声，笑着接腔）
筠姊可问住吉兰了！我还想何人这样的好兴致，原是筠姊。筠姊指的是南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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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皓月清风什么都是好的，我也九重寄情天边月，若是、若是能送我去见他，掬月盈手赠，该多好呀。）
常道皓月清风作契交，瀛也想来看看，会否能引以为友，可是世人诓骗？
（角楼之高能瞰禁城四围、瞰远处，诚如我多年前劝慰洲勉力眺望就可见丽江，如今我也来践言，究竟能看去几成。伏在白玉栏杆上，指尖摩挲一捻凉意，唇角却是吊着笑）
回不去—— 就劳烦筠姊收留瀛一晚。明儿瀛就回自个儿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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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歪枕在臂弯，眨了眨眼儿看向筠姊，又闻她愿邀我同塌眠，笑意更深。她眼中有落寞，有眷恋，今夜的羁绊让筠姊挂牵，目中所及也只是心之所向，我看得明白，日久牵衍的情意最平淡、也最深刻。忽然叹了口气，小声续道）
瀛不坦荡，怕皓月清风不认瀛这位契交。
（一指南处，话中含蜜）那边儿该是湖南省，风物人情都与京城迥异……应奇在信中提及过岳阳楼，浮光跃金，静影沉璧…还说若有机缘要带瀛去登楼饱览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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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处太远，远不及京城风土，风物再迥异、再合意，都难以企及京畿物华天宝，由此一来更为忧心。借一段月色，我们各怀心思，念着各自心中的人，我还似下尚前那样憨笑）好呀，那瀛可得好好儿练练，生怕说的不好了扫筠姊的兴！
（观万家灯火、百姓和乐，如此河清海晏的安宁况，是在我等皇父御下的安平，身为儿女，也唯有心中豪意。灯火明明灭灭绵延不绝，像是在应和银汉星辰，眸子一眨）
过几日东华门开灯市，许也热闹极了，和眼下景致一样好看，筠姊可要一同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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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摇头）比不上、比不上，瀛不比他们舌灿莲花，说出的话一等一的中听，只能在这儿娱一娱筠姊的耳啦。
（探手展袖，踮了踮足尖，欲乘风归去，我哪里又是仙，如何乘风？只好回头，浅浅思量时抿起了软软的唇瓣，拖了绵长一声嗯，才有了后话）这有何难，瀛都记着呢，届时筠姊别推辞才是。
（从前我们登楼观月，只是纯粹孩童心思，如今各自成家有了惦念的人，终究—— 不太一样啦。或许，是更好了。而后归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