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是甘愿啊,甘愿看他每一世,从懵懂孩童长成青葱少年,从天真幼稚长成意气风发。看着他从毫无提防长成成熟稳重,看着他事业有成,看着他姻缘美满,看着他儿孙满堂,须发皆白。沈巍只是在昆仑每一个转世降生之后用自己的方式避开人们的眼,悄悄拉一下他稚嫩的手;又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悄悄拉一下他的手,好像用这种方式陪他从生到死,轮回不止。
昆仑从来记不得沈巍,可他还是甘愿。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妄图扑火的飞蛾,所有幼稚愚昧的努力都只是为了靠近他一点。昆仑从来就是那团明亮而灼人的火。那团让他心甘情愿把自己焚化得尸骨无存的火。他想抱他,亲他,占有他的一切啊。可面对那样好的昆仑,他能做的是守护,也只是守护。
一天,沈巍像往常一样在暗处偷偷地望着赵云澜的背影,然后离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沈巍明白自己该加快脚步离开,可还是不可抑制地放慢了脚步,因为沈巍听的出来,来人是他的云澜。
赵云澜快步跑到了沈巍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喂,你是沈巍吧?我问了其他学生,他们说那个穿着蓝色长衫的...”
沈巍转过身来 ,清雅如水墨画般的容颜上绽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来:“没错,我就是沈巍,是这所国学的一个教书先生。”
赵云澜定定地盯了沈巍半晌。 他生得真好看。同时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占据了他的脑海。一颗漂浮多年的心仿佛找到了归处。说起来也挺好笑的,他不过是第一次见到沈巍。在这种情况下赵云澜已经忘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目光黏在了沈巍身上,望着眼前如芝兰玉树般清高俊朗,却又带着满腹书香的沈先生,赵云澜努力地回想自己要说的话:“那个,沈巍,到时候上课时候,可不可以少点我几次名...”好了,现在赵大公子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他为什么要说这么蠢的话?
沈巍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笑意来。他对着赵云澜做出忍俊不禁的样子,朝赵云澜略一点头便转身离开,步伐有些匆忙。赵云澜只望见沈巍的背影,看不见他此时脸上是怎样一副表情。背对着赵云澜的沈巍遮掩似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眼底某种欲念泛滥,其名掠夺,其名侵占。他实在不敢再停留了,他压制不住内心的欲啊,可他担心,担心吓着了他的云澜。
赵云澜对沈巍的心思浑然不觉,只兀自在原地停留许久,脑袋里恍惚间冒出四个字来:烟雨江南。他觉得沈巍的面容特别像江南氤氲缭绕、冷冷清清的雨雾,那般隽永,那般美丽。赵云澜回了赵府之后方醒过神来,可沈巍的脸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于是,赵大公子极其罕见地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赵云澜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准时坐在了学堂的第一排。见到走进学堂的沈巍,对他露出完美的灿烂(风骚)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