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黑虎崖的地牢里头阴暗又潮湿,也不知是从哪里滴下来的水,一下一下撞击在地牢某处的地面上,叫人听得是心烦意乱。
黑衣男子快步走在地牢的夹道中,想赶紧离开这阴湿的地方。路过中间的一个地牢时,黑衣男子的身子一顿,停下脚步,面对着地牢里的七个人影,他嘴角微微一挑,“在我黑虎崖地牢里,难免招呼不周,各位见谅。”
七人没有应答,男子也懒得与他们周旋什么,毕竟此行的是去地穴看那条巨蟒。
“也不知,那位夫人,想通了没有。”
他的尾音忽地上扬,双手负在身后,继续快步行走,往地穴去了。
却说这头怀信与菁菁二人一路回到家里也还算顺利,自上次从无惧手里逃脱之后也再没发生什么麻烦事,只不过怀信偶尔觉得腰酸背痛手痛腿痛,菁菁想着是他自幼没受过这般劳苦,这忽然一奔波起来,身子受不住也是有的。
二人翻身下马,牵着马过了一条小桥,往里头走了走,两三百步便也到了。菁菁打开挂在门上的锁,推门进去。
一踏进屋子,屋里清凉的夹杂着竹子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这股子清凉让人心里也舒爽不少。
怀信随意坐了,心里却念着方才路过的那座桥,桥下小溪潺潺,流水叮咚,一番奔波之后倒是想要在这样的小溪里洗把脸,于是便放下紫云剑,出门就往那条小溪奔去。
紫云剑就这样被怀信放在桌上,菁菁拿起紫云剑来,细细看了看紫云剑剑鞘上的纹路,剑柄上已经没了持剑人的余温,剑穗上的那颗冰花芙蓉玉已经有了好几道裂痕,只怕再撞着磕着就要碎了,若是在从前,怀信是断然不会再用这样的剑穗了,定会要换一个。
她将紫云剑重新放在桌上,自己去后院井里打了桶水,又把父亲的房间收拾出来给怀信住。收拾房间时,把父亲从前做的记录魔教毒物的本子拿了出来。
待怀信回来,二人一同翻看,倒也没发现这本记录册里有赤蝎粉的具体配方与解药配方,只是稍稍提及一点魔教之中有赤蝎粉这种东西、并提到了藕蕖与良渚草而已。
一番忙活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菁菁炒了两碟家常小菜,二人简单吃起晚饭来。怀信对着这般的清淡的小菜,没什么胃口,然念及这里是菁菁家中,又多日不曾住人,有这样两个菜已经不错了,也只好硬着头皮吃了些下去。
菁菁余光撇着怀信,心下了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暗自打算好明日早晨去集市上买些鱼肉来。
夜半,怀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是睡不着,下了床倒了杯水,走到窗前想看看月亮,眼光一斜却看见菁菁房间窗外的那块地方映着微弱的光,显然菁菁房里的灯还没熄。
他是觉得环境太陌生,与之前所处的环境相差太大所以难以入睡,那么她呢?怀信想不出个究竟,脑子里骤然浮现出菁菁温柔的笑容来,想要与菁菁打个招呼,想了想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会儿月亮又重新回到床上好好躺着,不知是多久过去,有了些困意,闭上眼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怀信是被灵鸽的咕咕声叫醒的,他取出灵鸽脚上的信笺,上头是皓尘描的良渚草与藕蕖的样子,并写明了良渚草只有在雨天或是雨后好找,晴天是极难找到的。
怀信到了客厅,见菁菁拎着些东西刚从外头回来。怀信给她看了信笺,菁菁不免担忧起来,“嫮瞳还中着毒在客栈等着我们的药,偏这良渚草又要雨天……”
她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晴空,眉头微微一拧。
“我们先找藕蕖吧。”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罢,菁菁脸上一热,慌乱之间转移了目光,瞧见紫云剑上的剑穗依旧挂在那儿。
应该是,来得及吧?
菁菁带着怀信往附近的一个池塘过去,这个时节还未到收获莲藕的时候,故而这条小路一直没人走,沿途的杂草丛生。菁菁走到半途,手臂处忽然一阵疼痛感,抬手一看,手臂上有一条浅浅的口子,口子上渗着些许的血迹,怀信两步上前,看了看菁菁的手臂,还不等他说话,菁菁便笑着收回手来,“这里杂草丛生,有些草锋利,割伤人也是常有的,不妨事。”
可是杂草割伤也不会割得这么痛,往往被杂草割伤时没有感觉,后来看见伤口才会知晓。她心里虽然疑惑,也顾不上这许多,没几步就到了池塘边,
她原想自己下水去,让怀信等着,正打算脱鞋,怀信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头,见他嗫嚅道:“你手上有伤口……池子里的水也不干净……我,我下去吧。”
菁菁的心微微一动,转念又想怀信这个神情,将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了,也不愿勉强了他,“我来吧”都已经到了嘴边,却见怀信已经脱了鞋挽上裤腿准备下水去了。
“我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我是男人,理应护着你,哪怕是你没受伤。”怀信的声音虽轻,却带了几分刚强的意味,菁菁因着怀信方才的举动有些晃神,没听清这句话,想问清他说了什么,但他沉沉低着头,侧面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颇是认真的么样,她便也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