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戏台

入宫以前能够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偶尔出去走走，或者买些东西，总归是自由的。这一入宫，便成了笼中鸟，每日里能做的消遣，两只手也数的过来。从前不喜欢听戏，现在到也渐渐听出几分趣味来，人一旦无聊，耐心也多了很多。随手点了一出戏，听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听出了往日里听不出的几分意味。

（咿呀唱腔的折子戏我已许久未听。）
（今日迈入此处，不过是暂厌了枯燥的看书，也无甚精力自弈。若是说到戏，实则未入宫前我更偏好的是看皮影戏。惟妙惟肖的小纸人在巧手之下披衣挂彩，在细竹的支棱下总能有万般变化，另添上口技，便是一段段精彩的、令人拍案叫绝或唏嘘感慨的故事。）
（这里虽见不着，却也聊胜于无了。）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闻已是戏中人。从前听不懂的，看不懂的，如今大约因为身份的转变，反而有了格外的体会。虽说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东西，有总比没有好。宫女上了茶水点心，也就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听的门口传来声音，想不到这时候也有来听戏的？
:问您安。
莲步轻移屈身问安，是一道入宫的，封了和嫔。

（闲极无聊的看客原不止我一个，这厢便遇着了。）
贵人多礼，请起罢。
（彼此间未必有多熟络，但同届参选留牌的丽姝本就不多，除开几个本就相识的小姊妹，其余几位至少都能混个脸儿熟，也大抵知晓她们的家世。）不必拘着，实是我扰了你。
（眼前的舒穆禄贵人，与启祥宫的兰妃出自一家，旁的也没如何关心，只瞧了瞧中场休息的空舞台，问道。）
点了哪一出？

如今后宫里表面上也是风平浪静，暗地里便不知道了。不过至少表面上，大家相处的都还不错，况且一同入宫，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每日里无所事事，到不晓得旁人都做什么消遣。
:醉打金枝，随便点的，您有什么喜欢的戏吗？换一出也行。
来来回回，也不过就那几出戏。要说戏台上这几出戏，还不如后宫里的戏好看呢，可惜很多戏，也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

（平素与禧嫔往来不多，只知晓她和时晏同住储秀，而我即便去储秀宫串门，也一径往垂华馆，别处的几位小主都没什么私交。如今不是木兰花的季节，又因天气冷瑟少与旧友走动，便越发不知她了。）
醉打金枝？（话音一入耳便蹙了眉，眸光凝在她姣丽面容上一瞬，又转而望向戏台。）借酒壮胆，尊卑不分——
（顿了顿。）这可不是什么好戏呐。

一同入宫的这些人里，大多没什么交情，虽说大家年纪相仿，也都是出身世家，从前在宫外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在一些宴会上碰过面，可也没有一个称得上熟悉的，入宫以后也更是如此了。
:不过随便点的罢了，左右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出戏。
我淡淡一笑，并不太在意。醉打金枝这出戏，对于宫里的人而言，大概确实有人不喜欢，毕竟宫中的女人，无论公主还是后妃都是尊贵的，不过我到不太在意，同我关系不大。

那就换一出。
（我对这些戏曲并无多大的兴致，但在归京以后所赴的各府宴会中，总有戏班子来渲染热闹的气氛，为全主人家的颜面，总要听上至少一两台才好寻个理由离席，又来来回回没甚新鲜的戏折子，便在宫中也只这几出，或祝长寿安康，或贺四海升平，或扬阖家团圆、孝子贤孙、贞洁烈妇....）
（垂目饮了一口茶，在班主呈递的戏目中点了其中之一。）便换成《白蛇传》罢，从仕林寻亲开始演。
（笑望向身侧。）禧嫔以为如何？

入宫以后，没有宫外那么多的消遣，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很有限，也就开始听戏。可是宫里规矩多，讲究多，戏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听的，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出戏，都讲究个吉祥如意，甚是无趣。
:自然是好。
无论是醉打金枝还是白蛇传，都听了很多次了，有什么好不好的，左右也就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只是今天这般接触下来，到是觉得眼前的人和我以为的有些不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慢慢的听着戏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