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我借调到屯田清吏司的第一日上值。本以为这该是个清闲的地方，却被堆山叠摞的卷宗打了个措手不及。待一一翻开看过，才晓得多半是为了万岁爷百年之后的寿宫。早在元年就已经有堪舆大师着手选址，到现在才择出几处，等万岁爷钦定后便可以动工。】
【虽说还没真正确定下来位置，各项建材已经要采办制备起来，有些难寻的木材更要早早着手。】

(将昨儿个压在案上的文书先送了去，再回来时候想起余容，转而推门探头瞧见人儿翻着卷宗。轻咳一声跨入其内，回手带上门踱步到人案边，自个儿倒了杯茶叶沫子润喉，把人东西挪出巴掌大的地儿。)
:忙着？
(大致扫了眼他看的东西，当真是卷宗多且任务重。):有要帮忙的么？瞧着可是不少，怎的？就你一人儿忙活这个？

【大抵我被这卷宗压的抬不起头，就格外见不得他这样清闲的模样。没好气儿的抬眼，将卷宗挪了挪，又把他挤出来的地方占回去。】
：是啊，商大人这明知故问的，敢莫循例要来个下马威？
【后头的话出口，才晓得被这卷宗压出来的燥气累他挨了抢白，抿着唇又把卷宗拖了拖，给他把地方腾出来。总不好一下子拉下脸来给出好生气，便只声音压了压。】
：并不是我一个，只是我今儿才接手，一大堆要熟悉的，才显得多起来。

:诶诶诶，撒了嘿！轻点推！
(眼看着卷宗要把茶碗推到桌子边缘，手快一步将茶碗端起来后仰上半身，不由轻啧这个急赤白脸的。估摸着自个儿到底还是没心没肺的，瞧瞧这人儿焦急模样，可真是太上进了。一扬起笑脸儿)
:没马可下，文官儿，不称那个玩意儿。
(咕咚一口茶水儿，挪蹭到人身后，探头瞧了仔细才知道他这有多少卷宗。伸手放下茶叶沫子，把几个拎出来给他摞一起。)
:这几个先看，之前瞧着有经验的都这么干，兴许有用。剩下的回头儿慢慢补，反正缺甚东西，干看是记不住的，忒多东西，不跑一遍便是脑袋冒火都免不了出错。

(压着的事杂难免上火，见天儿抱着茶碗喝水活像个自动水井，两口灌了半碗水，挑眉看着阿离。这人这副模样简直像极了玉阳，忍不住想调侃却还得顾忌着到底不是同族，虚握拳挡着面轻咳一声。)
:总归会有办得更好的，我如何性子你还不知晓？能躲懒自然挑自己擅长的，字太多我可来不了。
【钦天监现在办事愈发利落，结果轮到工部一时还不适应，尤其陵寝哪儿是那般好做的，从里到外都得按着规矩选材，低了不行高了没有，怪不得他在这翻得气闷。坦然依在人身边椅子里长出一口气儿。】
:急不来，树又不是你让生便能生的，娃还得怀胎十月呢。慢慢寻总会有的，要不这差事我荐你去？

【这话说起来容易，轻轻叹了一口气，等到我将工部所有的章程都了然于心，自然也不必这样耗神，可以同他一般捧着茶吊子，也能轻轻松松的把事情都办成了。】
：我若是坐到那里，什么事都只管指派人去做，自个儿全然不必动手的。
【朝着尚书值房的方向送去一眼，又翻开一本卷宗。皇陵的规制森严，一尺一寸，一分一毫也不容许有误差，该记着的数，自然也得死死的记住了。】
：你可是还记恨胡同口我抢你的那个煎饼？金丝楠长在哪里，自古称蛮瘴之地，就我这身子骨，去了即便不给豺狼虎豹做了口粮，也挨不住那边的物候呐。

(大抵与他是太过于放松的心态，平日至少会装出一副受过良好教育的模样，眼下倒是一点儿都不避讳地懒散随性。随人话音刚落便嗤笑出声，憋回后半句想要嘚瑟的言语，掌心落人肩膀轻拍。)
:你也得看是吧，这么多年合着半点儿出息没有，那我不得让我阿玛拍扁糊墙上。你们都比我厉害，用不得几年就得瞧着你们哥儿几个了。
(自幼贪嘴却只是喜欢而已，被抢去甚都不记得太清，他这么一说反而想起那遭事来。那会儿一天一枚铜板，攒了几天的就等着街边大婶出个摊，结果刚出锅的煎饼先被人抢了去，再着又等了半月才吃到嘴。一挑眉靠着椅子似是茶楼里听相声似的应声)
:诶！对喽。这身子骨得多磨练，我师父那般好武艺不也是练出来的，你看我大哥，是吧，万一以后你就更出息了呢？

【这都说的哪门子话，温都家同博尔君不过隔着一道墙，谁不知晓元年榜上的风光无两。就手把卷宗朝他丢过去，恶声恶气道】
：商大人，商大人，如今您还是下官的顶头上司呢。
【阿玛的功夫再好，也没在我身上传下一丝半毫，要我去三伏天扎马步，三九天去练武场，全都是要命的事。】
：你既知道梅花香自苦寒来，也没见你跟着我阿玛好好练过几次，倒还敢提。我回去就告诉阿玛，云流要求上进了。

(大哥深得大伯真传，名阳亦是没给叔叔丢份儿，且说玉阳也不算薄阿玛脸面。仔细书来几个兄弟，再悄悄隔壁的几个，确实觉得自个儿这话是没错的。撇嘴端着茶碗翻个白眼。)
:是是是，那我以身作则点儿。来，跟本官说说，你瞧出个甚名堂了，若是说不出一二三来，今儿个你也甭回去了。
(武傅是他阿玛，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同他关系格外亲近些，偏我比玉阳瞧着强健些，实则半斤八两不分上下。比阿离壮来也有限得很，想起日头配上他阿玛那张脸，噫！)
:别介别介，云流不求上进。就如今这差事挺好，可别耽搁师父正事儿。

【他端起架子来，倒也像模像样，别看这会儿搁这里看卷宗看的人心烦意乱，说不得过两日便要天南地北的去跑建材了。思及前不久的洞庭湖之行，工部这地方，诚然不是我久留之地呐。】
：下官看出，商大人过阵子，或许就没有清闲日子可以过了。
：我已经告诉玛法，手头的事情了结，就调到别处去。工部这样镇日的奔波，我可吃不消。
【阿玛身为大清的巴图鲁，教出他这样一个学生，我这样一个儿子，不晓得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
：说实在的，何处去采办木材石材这样的差事，你不去么？

哦？【抛出一问，示意他续往下说。】
【将其后话，悉听入耳朵，余容有他自己的打算，诚然这也是件好事，他天资上佳又出生于簪缨显贵之家，再肯努力些，将来定也是同他父亲一样，可作为辅佐王朝社稷的肱骨之臣。】
若你思量好了，那即便本官再是不舍也只得放人，难不成学着小时候模样和你再掼跤一盘，比个输赢才肯应你？
【笑笑。】你有更好的去处能施展报复当为你感到欣喜才是，带到将来咱们的将离大人功成名就，我也好跟着饮倍杯快意酒不是？
至于去采办石材......（和他也没什么好端在面上的官腔，遂直言道。）无谓我想不想去，派遣到我这处就去呗，还能驳了不是？

【这话说的，我自幼体弱，一干打小玩起来的兄弟里，哪个掼跤不能赢了我，可见的幼时全是他欺人，竟还敢提。】
：你便是不应，莫非我便出不去了？不过户部是你二伯执掌，你要是给我上眼药，自然也有些为难。
【他这样懒散的性子，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还在这位置上不上不下的蹉跎着。】
：这也不是坏事，办成了少不得功劳一件，不过磋磨人些，刚好除除你骨子里的懒怠。
：还等着你的烧尾酒，可别让我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