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和他相识于一场事故。
夏季是泥石流多发季节,泥石流滑坡阻拦国道。
我所乘坐的车被拦在道上。
蜿蜒的盘山公路曲折地附在山体。泥石流隔断了这条仿佛要延展到天上去的山路。
原地等待其他车辆的第十个小时,天又泛起了鱼肚白,一天的日出开始了。离家时分的景色也是如此。妈妈叮嘱我出去闯荡一定要格外小心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闷闷不乐,看什么呢?”一个生得格外好看的男人正用极为关切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却不知道能回答什么,难道把我的心思全部暴露于一个不相干的人吗?不可能:“没什么。”
他见解倒是很独到:“你挺好玩的。”
“谢谢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很认真问起我:“你知道你看日落的样子吗?”
“不知道。”
“就像新生一样,你为日出而欣喜但你不通过语言,不通过动作通过眼神。”他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伸出他的手,“我叫朴灿烈。”
我回握了他:“你好,尹溪。”
直到第十一个小时,我们被客运公司安排上了一辆面包车,从旁边省道绕弯进入原本的路线,只是耗时为原来的四倍。
坐在路边一整夜没睡,观察了一整夜的自然景色,眼睛有点累了。我靠着座椅眯了一会儿。再醒来周遭都发生了变化。
日落开始了,云朵已经变成了大片大片的赤红火烧云,暴雨过后的云彩分外美丽。
邻座的大婶也换成了才认识的朴灿烈。
他又奇怪地问我:“你知道你看日落的样子吗?”
还没有哪个陌生人和我说了这么多话,我不耐烦地回答:“哪有那么多样子?我自己怎么样我自己知道?”
“不,不一样,你看日落则成长了,眼中不再是欣喜,是一种洒脱的感觉。”
胡言乱语出了很多我自己感觉不到的事,我也不再理睬他,于是继续补觉。
除了生活外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欣赏吗?
也许是云、是山,也许是他。
我醒来时他在望我,直勾勾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我从来没有被一个男生这么看过。他的眼中是泛光的,且是有星辰的,映在他眼中的我也格外不同,他眼中的我就如他描述的一样会变,变成了我完全不熟悉的样子——一个少女。
我用窗外浮着的云描绘我对他的感觉,用冷漠来掩饰我的慌乱。
他嘻着嘴巴说:“你看的云,好看!”
“我对你,不感兴趣。”
他嘴咧到更大了:“我也只是对你窗外的云感兴趣而已。”
“尹溪,你看过流星吗?我以前在日本见过,可漂亮了。划过天空的光彩就像你笑起来散发的光彩。”
“尹溪,你去过苗寨吗?里面的女人真的会打很大的耳洞,到一定的日子还会跳舞。”
“尹溪,你喜不喜欢听民谣?”
……
……
这是原先时常四倍的路途仿佛缩成了原先的二分之一。两个人果然比一个人好更好,竟是连坐汽车这样累人的事都能从中享受到乐趣。
我很少理他,朴灿烈往往是一个人自说自话,他可真是个充满活力的少年,能一次说很久,能给我讲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口中的世界是我完全没有了解过的,一帧一帧从我眼前滚动。那些景那些物都连成了一幅引人入胜的山水画,偶有几个充满特色的小人儿点缀。
他问我:“尹溪,你是去雪山吗?”
我淡淡回答:“嗯。”
他双手一拍,激动到不行:“我也刚好要去雪山,一起做个伴吧!”
……
我早就定好了一家旅店,突发状况延迟了我入住的时间,店家为了不退我那几个小时的房费,主动提出来车站接我,我受下了他的好意。
老板姓张,与我想象中的样子不同。我原以为他会是一个大腹便便斤斤计较的中年男人,结果不是他面貌上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五六的翩翩少年,是做生意骗小女孩的好容貌。
朴灿烈一路也粘着我,甩都甩不掉。
坦言一看见他心就会扑通扑通,每次都要跳出胸腔那分阵仗。我明面上无动于衷是因为——
我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