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嘴巴讲不出好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战后设定,大概吧。
——————————————————
当弗雷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时,屋内是一片无声息的死寂。
寂静似乎无论何时都带着不详的意味,这让他感到些许微妙的不安。秉承着自己房客的吸血鬼作风,落地窗帘全都死死拉着,遮光性极好的布料将阳光尽数拒之门外,室内昏暗到几乎让人看不清路。这副光景在该隐住进来后便是一种常态,令人焦灼的是这不同寻常的安静——虽说那家伙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却也不至于让屋子体现出一种无人存在般的寂寥感。
等他火急火燎地大步穿过客厅,一把拉开卧室的木门时,里面唯一一个活物被这声响惊得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手探向枕头下方,摆出了极为戒备的姿态。
金色阳光殿下意识到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
“...弗雷?”
卧室里同样是一派阴沉沉的景象。该隐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收回已经握住枪柄的手,这才做出一点被吵醒的人该有的寻常反应。白发少年颇有些烦躁的将额头抵在手心里,些许光线不死心地从深色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影子浅浅淡淡地投在床上,一如他隐于暗处的表情,模糊着看不清楚。
倒也不怪他反应过激,在塔内的数年卧底生活下来,即便是再强大的内心也足以被折磨成疯子,不如说该隐现在的状态已经足够稳定了。被塔所管理的平民尚且如履薄冰,内部更如同一台绞肉机:不定时的审查,不安定的气氛,不可信任的同僚。塔最支持的不过是相互检举,相互质疑,凡有异心者,胆敢反抗者,露出些许不满者,宁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以此手段保持着绝对权力的领域,哪怕在最深的黑夜中也潜伏着无数窥探的目光。
弗雷注意到该隐每每在门前依然会习惯性的稍作停顿——这也是塔内审核的一种,每扇门背后都可能存在着摄像头,意在观察信仰者的表情,同时也用来排除异己。
他自认完成不了这样的任务,该隐也带着某种该隐式的嘲讽语气说过,这种把“我在说谎”几个大字写在脸上的死蠢,不出一天就会被丢进塔内焚化炉里或者施以公开绞刑。他记得当时对方脸上如往常一般浮现着嫌弃,赵公明则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只说弗雷还是待在反叛军里教小孩儿去吧——他和该隐都嫌弃那帮小子,麻烦又聒噪。
那是齿轮刚刚开始转动时,三人难得的碰头机会;地点就在赵公明准备的一处密室里,反正他从不缺这些老鼠窝。彼时弗雷已经成为了军队中不可或缺的象征,前线上总能看到闪耀的金色羽翼;该隐也在那龙潭虎穴里站稳了脚跟,正在以他的手段一点点靠近核心;赵公明则当着他表面安稳的中立黑道势力,背地里日子也没比该隐好过多少。
三人都是逆水行舟,虽然目的相同,却少有余力去伸手拉上对方一把。
算起来应当是四年前了。弗雷环视着四周,不免有些晃神。这间屋子并不算大,但该隐只占据了很小一块空间,是以显得格外空旷。日常用品可以说没有,木制的雕花小柜子孤零零地站在墙边,上面放了盏台灯,再旁边就是全白的床。被子叠在一边,严整而一丝不苟,对方身上的衬衫和长裤也不见凌乱的意思,甚至还戴着手套——若不是该隐确确实实露出了“吵人睡觉的都是**”的表情,他几乎要以为这家伙只是在装睡而已。
“**,你当年学的礼仪都被反叛军吃了吗。”还未等弗雷组织好语言,就听到他语气干巴巴地开了口。“我一直认为敲门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抱歉,我以为...”金色阳光殿下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稍稍掩盖自己扰了对方好眠的愧疚之意。最后一战还未过去多久,他知道该隐短时间内很难恢复——也正因如此,难免让人多出一些担心。他偶尔会觉得整天整天不出现的该隐可能会这么消失在某个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阿瑞斯没有明说,却让该隐住进自己这里,弗雷认为从这个安排上就可以窥见一二。如果让他独自回到那没有一丝人气,空空荡荡的屋子,所有人都觉得可能哪天该隐会想不开一脖子吊死。
不过他们谁也没敢说,毕竟灰羽之刻的威力暂时没有人想尝试。
无论是那座曾经耸立的高塔遗留下的废墟,还是随处可见的断肢残臂,尸体和流离失所的人们,都无时不刻提醒着他们。战斗或许已经结束,但战乱的根基依旧深深埋在被血浸透的土壤中,在任何年代都绝无连根拔起的可能。
而对于该隐来说,只有醒来时能看到空空荡荡又蓝到可怕的天空,才能让他对现状有清醒的认知——自己已经结束了五年的塔内潜伏任务,重新回到正常人的世界中。别管这世界有多么千疮百孔,满目疮痍,至少他还能亲手抚过绕在指尖的风。
他皱着眉头缓缓吐气,把脑袋从手里抬了起来,很明显懒得理会弗雷多余到泛滥的无聊担心:“那么金色阳光殿下光天化日私闯民宅,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