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又别雨
山雨掩青灰
林中人倚门
门外蓑衣人

　　又是一年的雨季，淅淅沥沥，山路被泡得松软，难以出行。若是以往，端木蓉会在檐廊之下，支起小桌，温一壶清酒，一边看书，一边小酌，待到酒劲上来，虚虚妄妄地伸出手去接一掌雨季的湿凉，弹到脸颊上，享受不多得的悠闲。
　　不用在意姿态，不用在意妄言，不用在意疯癫。
　　因为这里时常都是她一个人，山林别苑藏在深山中，路难行，不比镜湖医庄大，顶多住个两三人，所以即便需要看诊，也是她自己出门去。
　　但都说了，那是以往。
　　现在端木蓉很是想出门去，找些事情来做，不然心生意乱，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杂念。
　　可是雨啊，就这么一直下，不遂人愿。
　　“端木姑娘这是要出门吗？”
　　“嗯，山雨一新，就有不多得的药草出芽，今日雨小，便去采一些回来。”
　　“路上小心。”
　　“嗯。”
　　盖聂是下雨的前一天来的，他的内息受了重创，一个人，走了很远的山路，才得以撑到别苑，既是旧识，也就自然住下，以便端木蓉每日为他看诊。
　　后来，天就一直下雨。
　　别苑时常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孤男寡女，自然很是不自在。端木蓉和盖聂是旧识，但，却不是什么老朋友，两人平日相交的话不多，互相，也并不是那么了解。当初的两人，许是互有情愫，但是年隔许久，世事变迁，谁还清楚呢。
　　毕竟那个时候都不清不楚，一直未剪断，现在就更是理还乱。
　　也许，可以当作朋友的吧。
　　端木蓉内心是这么想的，但是初见时，心绪的激动，根本骗不了自己。只是，盖聂是受了伤来看诊的，谁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可能就是想起医仙端木蓉住在这里，便就来了。
　　每每想到此，端木蓉心里就酸涩得不得了，这下好了，对方住下来，每天地四目相对，自己接下来可要如何自处才好。
　　喜欢，并不因时间而减淡，也不因分离而变少，每一次的相见都提醒着自己。
　　你与他，是情爱。

顶顶

　　盖聂受了很重的伤，但内伤的调理，并不是看了某个很有名气的大夫便会好得更快。军中的大夫劝他静养，不宜走动。他呢，告假离去，不许人跟，跑了很远很远，翻山越岭。
　　端木大夫开的方子一样，给的疗养方法，也是同样。
　　他就欣然认同，觉得很是有道理，住下来。
　　人与人就是这么的不同。
　　他很喜欢端木蓉住的这个地方，安安静静，仿佛不掺杂世间的烟火，山很青林很密，雨水很润，山路蜿蜒有趣。就是破了一些，有点漏风漏雨的。
　　他就是想起医仙端木蓉住在这里，便就来了。
　　端木蓉还是端木蓉，什么都没变，清丽的身姿，冷漠的面容，清瘦小巧，却又让人不敢轻易冒犯。初见时，盖聂很高兴，自己沉积的内伤，一见到她，似乎就好了七七八八，只是这份高兴总是在心里，不动声色的日子过得太久，他忘记了表现在脸上。
　　如此，再见的场面，便就变得很是平淡。
　　“你受伤了？”
　　“嗯，受了些内伤。”
　　“我看看……给你开一些药，静养几日，好好调理吧。”
　　“多谢。”
　　连互相的称呼都没加上，那一日，真若一位常年复诊的病人，与自家专属的大夫一般。
　　别过盖聂，端木蓉提着药篓，撑着伞出门了，虽然今日只是小雨，但几日的雨水，让路面泥泞不堪，林子里更是又湿又滑。她反正也不忙，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不急着采药，毕竟只是想要出来透气，不那么心烦。
　　盖聂莫名其妙地住了下来，平日里稍稍交谈说起过他自己的事情，端木蓉大致了解了一些他的近况。他啊，终归只是过客的，不知何日会离去。只是，这心里了解并没有什么作用，心里了解便能不去想他吗？便能对他心如止水吗？
　　不能。
　　所以，端木蓉就更加心烦了。
　　雨中的湿润笼罩在脸上，她赤着脚，裙摆挽起，脚掌踩过那些软软的泥，踢着青草地上的积水，心中要舒服许多，泥土滑滑的，滑过脚掌心有些痒，也就让她面上的冷漠也就缓和了些，许久没在雨天出来，这山林的乐趣倒是让人心怡。
　　忽然有感，端木蓉一回头，便看到高大的蓑衣客卷着裤腿，赤着腿，向她走来。
　　靠近。
　　“端木姑娘，雨天山路湿滑，我与你一起吧。”
　　别苑只有一把雨伞，盖聂穿着柴房放置许久的蓑衣，从她身后跟上来。
　　“……嗯。”
　　不用了。
　　你回去。
　　你身上有伤。
　　我只是采药，很快回来。
　　这些话端木蓉都没有说出口，她因为他已经很是心烦了，偏偏还跟了过来，这算是关心吗？算吧。是吗？盖聂总是这样，让她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既欢喜能与他再见，又忧愁他要离去，既欢喜他担心自己，又忧愁不知如何面对。
　　情只一字，真真让人，爱恨不自处，忧喜难自如。

　　烟雨·沐浴
　　山间的雨时大时小，一直下啊一直下，山风吹起，更是四乱飞散。
　　两人在山间深深浅浅走了许久，泥巴裹得脚已不成样子，相互间依旧不言不语，盖聂提着端木蓉的药篓，想与她说些什么，但又觉得端木姑娘好像有些不开心，直到两人走了许久也没有去采药，他才明白过来。端木姑娘不是出来采药的，而是出来散心。
　　盖聂也是个心思很细的人，怎会看不出呢。这几日，端木姑娘有事情烦心，这里无他人，便只可能是自己让她烦心了。
　　今日，他更加确定。
　　她想避开他。
　　一边走，一边反省，自己在别苑可否有好吃懒做？洗衣做饭打扫屋子，都做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因为下雨，两人在屋里也不怎么活动，下午聊聊天煮煮茶，也没起过争执。自己近日是不是有不修边幅了？也没有，洗漱如常，连胡子都有好好刮干净。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盖聂时不时地注意一下端木蓉的神色，但走了许久也不见她神色有变，看起来，她也在想事情，她不是曾经有一点在意自己的吗？还差点为了他……难不成，是许久许久未见，姑娘已经……心有他属。
　　心里一想到此处，盖聂突觉生平第一次受到这样的打击。
　　不可能？
　　可能的。
　　光是墨家，爱慕端木蓉的就数不胜数，追得紧的对她好的，多了去。再反观自己，好像，是有一点点不够的。他捉摸不透端木蓉的心思，就像许久以前一样，他以为她是讨厌自己的，结果在别人面前却是那么维护自己。
　　罢了，若是心有他属，也好。
　　“盖聂，你累吗？”
　　“无妨。”
　　“我们就采一些附近的药草，回转吧。雨露颇凉，对你的伤不太好。”
　　“好。”
　　终于，端木蓉不走了，想起今日要采药，转过头来，与盖聂商量。
　　胡思乱想了那么多，盖聂这一刻把所有想法都推翻，端木蓉还是端木蓉，她没说过喜欢，也没说过厌恶，她对自己很关心，一直都很关心。
　　他突然醒悟，为什么会想这么多，还不是因为。
　　自己已钟情于她。
　　寥寥云烟中，雨不知云何为，云不知雨何为，心思两猜，飘摇几番，相望幡然。
　　哈，是自己愚笨了。

顶顶

　　回到别苑，两人湿漉漉的，没进屋，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就着雨水，洗刷腿上的泥。端木蓉弯着身子，抱着脚丫，仔细地洗着，泥水浑浊，荆裙遮在四周，反而显得手脚更是白皙，头发散开来，湿成一束一束，搭在肩上，水从发尖滴落下去，天空还飘着蒙蒙细雨，罩在她身上，细碎如幻，眉眼间清澈认真，透湿的衣物贴着身躯，无意勾勒，却无比曼妙……
　　“盖聂，你腿上还有泥。”
　　闻言，盖聂回过神来，眼神赶紧撤离，不做多看，手上忙搓了搓毛乎乎的腿，还好端木蓉并未发现。
　　“我先去把热水烧上，你湿透了，洗个热水澡暖一下。”盖聂找了个很合时宜的借口，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嗯。”端木蓉还在认真洗着，点头回应。
　　盖聂这一身蓑衣虽然不太好看但遮得还算严实，也是到家了才湿透到里面，端木蓉撑着一把雨伞却并未有多少用，风雨飘得斜，早已湿透，已经冷得有些打颤。
　　此前。
　　“雨大，不然，你把蓑衣也穿上吧。”
　　“不用，多谢。一会儿就回去了。”
　　就是这么犟，盖聂无可奈何，任由了端木蓉，等到了别苑，看她神色，又觉得有些心疼，或许，自己应该更加强硬一些。

谢搬好文

顶顶

　　烟雨·下棋
　　午饭之后，下午的时光总是漫长闲散的，雨顺着茅草尖儿落成了线，别苑不大，但是有个很棒的书房，书房外面接着很大的屋廊，上置矮榻，若是晴天，阳光从这里便能进入书房内，若是雨天，闲坐于此，又能听雨休眠。
　　端木蓉在屋内看书，上午外面转悠了一圈，一身又湿又冷地回来，好在中午暖过身子后，舒服许多，下午再也不想做什么，胡思乱想就胡思乱想吧，不出去折腾。然而，捧着的书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以前叫相思，现在是怯情，端木蓉啊端木蓉你坦坦荡荡一生，怎的也会这般姿态。
　　思思悠悠间，盖聂端了清茶进来书房，放到案桌上，也不去打扰端木蓉，就这么对坐在那儿，随手捡了一本端木蓉的病患病历来看。
　　到底谁能把书看进去呢？
　　中午沐浴后，端木蓉身上香香的，没有了上午的冰冷神色，现在看起来很暖，大概是因为中午的脸红，她的面上看起来有了红润。真的很香，盖聂总忍不住往她脸上瞧，想要靠近闻一闻，那种感觉，就像端木蓉刚从蒸锅里出来一般，十分可口。
　　盖聂赶紧按按太阳穴，免得自己往奇怪的地方想。
　　“头疼吗？”
　　端木蓉抬起头来时，正好看到盖聂在揉脑袋。
　　“嗯？有一点。”
　　有一点头疼，简直是信口胡诌，但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世上还有谁会真正关心自己呢？也只有她了，盖聂意识里主动忽略掉天明，如此想着。
　　“我帮你看看吧，上午害你陪我淋雨。”
　　可别因此生病呀，不然自己要相当自责难受了。端木蓉倒是想得很是单纯。
　　闻言，盖聂微微低下头，端木蓉伸手过去，贴了贴他额前，感觉没有异常，把脉，也还好。
　　“张嘴，我看看舌头。”
　　盖聂很听话，这些流程他倒清楚，很是配合。
　　“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头疼吗？”
　　“嗯，只有一点，不用太担心。”
　　“那我帮你按按头上的穴位吧，会舒服些。”
　　说完，端木蓉坐起身来，双手整理了下袖子，伸过去，放在盖聂两侧太阳穴上，力道不轻不重。盖聂不说话，看着她，力度刚好，距离刚好，姿势刚好，长发从肩膀上滑落垂下，衣襟稍稍散开了一些来，透过里衣的遮掩，不该看的地方，此刻浑然不觉地出现在眼前。
　　这可如何是好，盖聂努力地把目光往上拉，不去看，但是往上，却又瞧见端木蓉白皙的脖颈，浅起的锁骨因为手上的用力在轻微动着……
　　喉间……
　　下巴……
　　软唇……
　　鼻梁……
　　一路看到那双认真的眉眼，盖聂直觉得自己的喉咙间干涸起来，身下起热不太舒服。
　　“好些了吗？”
　　恰巧，端木蓉低下头与他四目相接，盖聂不语，注视着她。一时间，端木蓉心砰砰地跳起来，羞红了脸，赶紧松开手去。
　　太近了！
　　她不经意间凑上去，双手捧着别人脑袋，就像……就像自己要亲上去了一般。
　　啊……矜持呢？姑娘家的矜持呢？你平日里帮人按太阳穴不都是绕到背后的吗？端木蓉啊端木蓉，活该羞死自己。
　　端木蓉心里一时羞怯不已，一只手无措地挠了挠耳廓，一只手掩面作势绾发，察觉到脸上滚烫，直想捂脸找个地缝钻下去。
　　两人尴尬了一会儿，各自伸出一只手，拿了茶杯，赶紧喝一口，平复心跳降降温。
　　“你……你自己按吧，很简单。”
　　“嗯，好……已经不疼了。”
　　语毕，各自又喝了一杯茶。
　　屋子外的雨下得大了起来，打在不远处小竹林上，哗啦哗啦很是欢快，雨水飘到屋檐下的木板上，积起明晃晃的水，映照一双羞于表达的璧人。

　　好不容易按捺下内心的悸动，端木蓉一笔一笔在竹简上写起病理杂论，终于是慢慢投入，盖聂坐开了去，不再打扰，偶尔出去添个茶，回来后便坐在一侧，帮端木蓉磨墨。但是啊，下午好长，直到端木蓉写完一长卷，天色也依旧，也不知天空是不是把雨扔下就忘记收回，还是今日天色忘记了拉下夜幕，真的太长了。
　　“无聊吗？”
　　端木蓉收起书卷问到。让盖聂这么伺候她写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还好，除此也无他事可做。”
　　“嗯……书房有棋，你要是有意，可以拿出来。你帮我磨了这么许久的墨，作为回报，一会儿写完，我陪你对弈可好？”
　　“自然是好。”
　　难得端木蓉有这样的兴致，盖聂起身去取了棋盘，搬到屋廊下，正好接了雨水洗棋。
　　屋内一人，屋外一人，安静祥和。端木蓉再提笔，写到一半，视线忍不住飘到屋外，看盖聂端坐在矮桌前，取了清澈的雨水在棋钵里，一颗一颗挑起棋子洗净，擦干，放于棋盘上，仔细认真，光影的明暗在他的脸上细细勾勒出她倾心的样子。
　　盖聂在男子里早已不算俊秀，但是轮廓分明，眉眼狭长，一身健硕都裹在浴袍之下，一副沉稳的男子样，平日里，神色间总是不怒自威，尽是端木蓉中意的款。尽管他收放自如，但是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剑客的杀气，只有他很是放松的时候，那些杀气才会散开去，因为喜怒不形于色，倒是不太能从表情看出剑圣盖聂的心情。
　　今日他很是放松。
　　他不防备的时候，即便神色无太大变化，但亲切许多，是吸引人靠近的那种亲切。也只有端木蓉才会这么觉得，事实上盖聂没太大变化，不管他身上是不是杀气缭绕，都吸引她。
　　天生一物降一物而已。

　　看看看，看到端木蓉再也写不下去，便只好作罢，随了心往屋廊去，坐到盖聂对面，在棋盘上落下第一子。
　　盖聂从来都不是简单的武夫，纵横捭阖，在鬼谷学的可不止是剑术。
　　不到三刻钟，端木蓉输了，端木蓉输了……端木蓉又输了，连败五盘。
　　她很少下棋，第一次和盖聂对弈，可以说……体验极差。
　　实力差距太大，根本……就没得下。
　　端木蓉神色凝重，举着棋在指尖摩挲，有些郁闷，自尊心严重受挫，自己为什么要和他下棋呢，早就知道他们鬼谷杂学甚多，为何还来自取其辱。
　　“盖聂，你棋下的很好啊。”
　　“谬赞了。”
　　盖聂抬起头，端木蓉的神色，从愉快到不愉快，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变化，他都看在眼里，自然明白这句话是有多酸，只是他没想到端木蓉会下棋，真的只是会下而已。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以后再也不会乐意和自己下棋了。
　　“这样对你不太公平，我比你年长，下棋的时间也多许多。这样好了，”盖聂把自己的棋钵推到端木蓉那边，“你来决定我要让子多少，我们再下。”
　　“嗯。”
　　端木蓉点点头，从里面抓起了五粒黑棋，递给盖聂。
　　“这样就够了吗？”
　　盖聂很是意外，五粒可不够她扭转战局。然而，端木蓉递给他之后，拿走了棋钵。
　　“差不多吧。”
　　端木蓉神色泰然，一点不觉亏心。盖聂捏着五粒棋子，不知如何下手，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单凭五粒就能赢。
　　好吧，谁叫你刚才欺负她那么狠来着，风水轮流转。
　　毫无疑问，端木蓉赢了。姑娘脸上飘起浅浅的笑，倒不是因为赢了盖聂的棋，只是觉得出了口气。胜利者要有胜利者的大度姿态，她才不像盖聂那么过分呢。
　　“好像有点不公平，这样吧，你每输一局，我便允你从棋钵里取回一粒棋子。”
　　“那，还多谢了。”
　　规则看起来公平了许多，也不知自己是要输给她多少，才能拿回足够取胜的棋子数。盖聂心中嘀咕了下，面上却不觉笑起来，越发觉得有趣，端木蓉平日里总是清清冷冷，不苟言笑，性格倔倔的，不轻易示弱，原来有时也会玩心小起。
　　气氛轻松许多，端木蓉也不必下个棋下得苦大仇深的样子，她开心了，盖聂当然乐意，能博佳人一笑，输这几局棋那是相当值得了。
　　天色渐渐要暗下，盖聂取回的棋子并不多，反正是刚刚够输给端木蓉的。
　　“盖先生，棋不能白下。最后一局，我们谁输了，谁就要满足对方一个要求，如何？”
　　“甚好。姑娘觉得我还会输？”
　　“谁知道呢。”
　　嗯，满足对方一个要求，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盖聂看着端木蓉那可人儿的脸蛋，想起午后她脸红慌慌忙忙撤回手的样子，这一局，纵然棋子不多，但势在必得。
　　端木蓉只是一时兴起，觉得盖聂是不大可能赢的，毕竟棋子悬殊很大，她没有想过要盖聂做什么，只是想要他欠她，盖聂是个重承诺的人，欠着，他就不会忘记自己。
　　这一局很是精彩，盖聂那一手棋着实下的好，布局完成，每一次出手，白子便开始被他一粒一粒提出来，攻势十分猛，到最后，端木蓉只觉得落在哪儿，都是盖聂给挖的陷阱。
　　“……你还真赢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这下输了就输了，端木蓉倒是很坦荡，反正欺负了别人一下午，赠一个承诺，也并无不可。
　　“承让。”
　　“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
　　“嗯……是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不算太过分，在我能力范围内。”
　　端木蓉低头捡着棋子，很自然地允诺着，眉目倩兮，并不觉为难。盖聂思虑了一会儿，面色凝重，许久。
　　“那……可许得佳人香泽一吻？”
　　“啊？”
　　盖聂端坐着，本来毫无起伏的神色，在端木蓉回应之后，嘴角忍不住勾起，有些笑意。平日里正正经经的人，倒是说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惊得端木蓉抬起头一愣，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确认过眼神，盖聂温柔地看回来。
　　这一下，端木蓉满脸飘红，一股热气升腾到头顶，不知所措。
　　“盖聂！你说什么胡话呢！”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盖聂会提出这种要求，说完便慌忙从桌子前起身，不再理会他，径直回房，一路上，带翻了案桌上的书卷，赶紧又捡回去。盖聂看她落荒而逃，觉得有趣，坏笑从嘴角展开来，笑着笑着，突然发觉不太对。
　　糟糕……
　　似乎……
　　生气了……
　　他们之间……
　　好像并没有好到可以说这种话……
　　盖聂回过神来，心下默默叹气，盖聂啊盖聂，你今日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分寸，这一段养伤的日子，怎么倒把自己养成了个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