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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一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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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大理,依旧是繁花似锦,但是最美的还是桂花,小小的,盈盈的,满城都是,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城南的一座小院,种满了花花草草,透明的光线从桂花树的叶子间落下,一个穿着淡绿色褙子的年轻女子扶着走廊,慢慢的走着。
“姑娘,姑娘。”水红色衣裳的小丫头飞奔着绕过廊子:“您怎么自己出来了?”
女子笑了,她秀丽如画,肤色雪白,小小的鹅蛋脸上双眸黑如点漆,嘴和鼻玉雕似精致,笑起来一边就有一个深深的酒窝,但可惜的是,这双明眸视物模模糊糊的。
“好蔷薇,我都呆的闷坏了,就让我在园子里坐一坐,闻一闻桂花的香。你闻闻,这桂花香可好闻了。”她轻轻的咳嗽着。
“您看,您还咳着嗽,走路腿也软,没人扶着怎么行?我刚一做针线,您就自个儿起床了。”蔷薇边唠叨着,边扶她坐在桂花树下,为她搬来张躺椅,让她躺着。
女子微微闭着眼,闻着桂花幽淡的香味,和暖的阳光轻轻抚摸着她,花草的香味让她安心。她轻轻问:“蔷薇,桂花开了多少?”
“都在树叶间探着脑袋呢。”蔷薇笑道:“数都数不过来。”
她微微蹙着双眉,似乎在捕捉遥远的往事,但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苦恼地说:“蔷薇,我总觉得我在等什么人,可是我不知道我在等谁,好像有什么从我脑子里抹去了。”
“您啊,别想。”蔷薇怜惜的看着她的姑娘,她是那么美,美得就像一幅画,又是那么善,蔷薇从没见过比她们家姑娘更善良的人,她永远都是和和气气的,虽然眼睛不好使,但是夫人不给看的病,她都偷着为人看。夫人怜她身子弱,一直让她歇着,她却一直让蔷薇偷偷把人带到她病榻前给瞧病。“生病的人多难受啊。”她对蔷薇说。
“可是您自己也生着病呢。”蔷薇不满地说。
她柔柔的笑了:“我不是有蔷薇嘛。”
蔷薇也是她的病人。蔷薇是个十五岁的姑娘,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她生了重病,家里人把她丢到了慕容夫人诊所门口,就再也不管了。夫人脾气大,给她治好了命,就要把她赶走。是姑娘偷偷把她接回来。姑娘自己眼睛看不见,身体也不好,强支病体为她把脉,摸索着为她熬药,把她给治好了。她这辈子就没见过姑娘这么心善的,也没见过姑娘这般美丽的,她把姑娘当做了菩萨,一心一意的伺候姑娘。
“姑娘,您别多想,想多了您又要头痛。”蔷薇为她披着衣裳,笑道:“姑娘前儿教我背一首诗来着,我背给您听。”她脆声背道:“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背得真好,蔷薇真聪明。”女子鼓励的笑着。
“我大字不识一个,就觉得这诗好听。咱们姑娘啊,就像这桂花春兰,又皎洁又好看,特别特别让人舒服。”
“小丫头,会说好话啊。”女子笑着。
“怎么一个眼错不见,又坐在风里了?”一个中年美妇端着药走了出来,她虽风韵高贵,但神情冰冷,即使说着关心的话,依旧是冷冰冰的,让人难以接近,蔷薇立刻拘谨地站了起来。
“师父,”沈晗解释道:“我想出来透透气。”
“你也不看着她点,她眼睛不好,摔着了怎么办?”慕容霜冷冰冰的说,看着沈晗,稍稍有些慈和:“她从小就调皮,这么大了,还是这样。”
“是。蔷薇知错了。”
沈晗害怕蔷薇挨骂,听到墙外传来鼓乐声,笑道:“蔷薇,外面有热闹呢,你去看看吧。”
蔷薇小心的看了慕容霜一眼,沈晗笑道:“去吧,看到什么回来告诉我。”
慕容霜淡淡看她一眼,蔷薇行了个礼,快步走出院子。慕容霜给沈晗喂着药,道:“待会儿进房睡一会儿,睡醒了,我给你扎针,让你眼睛快点好起来。”
“师父,”她苦恼的蹙着双眉:“有些事我想不起来,好像很长的一段时光,都是空白的。师父您能告诉我,那段时光我在做着什么?又遇到了谁?”
“别瞎想,你一直和师父在一起,住在这大理城里,能遇到谁?”慕容霜爱怜的抚摸着沈晗的鬓发,她用尽办法将沈晗从生死线上抢救过来,发誓再也不让她离开。展昭虽是好人,也是好丈夫,但那份提着人头执法的职业太过惊险,她不能让沈晗再一次回到展昭身边,她要让沈晗在这山温水软的大理过安闲恬淡的日子,护她一生。
沈晗很容易困倦,吃好了药,在桂花树下睡着了,她睡得很宁静,桂花轻轻飘落在她身上,也没觉得。慕容霜小心的拂去桂花,把她的小手塞在薄毯下。小手还是凉凉的,显然寒毒还未祛尽,慕容霜心痛的望着那秀丽消瘦的脸庞,轻轻道:“孩子,你小时候,师父不知道心痛你,现在师父要用一生补偿你,好好疼你。师父承认,展昭对你情深意重,但他那份差事,累你受了多少苦。你的病根子都是由他而起,你想不起他,那是最好的事。但愿你,永远不要想起他。”
蔷薇看完热闹回来,一脸兴奋的跑过来,看见沈晗睡着了,放慢了脚步,慕容霜冷冷站起来,淡淡道:“守着姑娘,待会儿姑娘醒了,扶她回房里。”
蔷薇答应着,等沈晗醒来,忙不迭的告诉她:“姑娘,我们大理城来贵客啦!是大宋朝来的天使,长得可真好看!”
沈晗柔柔笑了,道:“天使,不都是老头嘛?”
“这回不是,是两个人,一个听说什么王爷,又年轻又好看,一个更帅,眼睛大大的,穿着红衣服,就像画上走下来的人物,可漂亮了!可惜姑娘不能去瞧!”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沈晗浑不在意,笑道:“嗯,咱们蔷薇说好看,一定好看。赶明儿我眼睛好了,也去瞧瞧。”
“姑娘,您晚上想吃什么?我给姑娘炒个菊花脑,再来个凉拌鸡丝怎么样?”
菊花脑?沈晗忽然恍恍惚惚想起,有一个人,在秋天的时候,就爱吃菊花脑。清清淡淡的香味,鲜鲜嫩嫩的叶子,她给炒上一盘,他都能全吃了,这个人是谁呢?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一想,她的太阳穴就针扎般的痛,那些前尘往事,营营袭来,似乎巨大的蜜蜂在飞,嗡嗡嗡嗡的叫着往脑袋里扎,她头痛的要裂开,颜色如雪,把头埋在躺椅中,微微呻吟。
“姑娘,您怎么啦?”蔷薇着急的为她按摩着太阳穴:“您又在胡思乱想不是?您瞧,头又痛了!”
“蔷薇。”她抓着蔷薇的手,侧着身子,低低道:“有一个人爱吃我炒的菊花脑,可是我想不起这人是谁?蔷薇,这个人,到底是谁?我想不起,想不起……。”
“您别想了!”蔷薇心痛的说:“没有那个人,根本没有!”
“有的……,有一个人在远处等着我,可是他是谁呢?”
一缕清风,又飘下几朵桂花,落在她乌黑的秀发上,蔷薇为她摘去了,又为她扶了扶鬓边的蝴蝶步摇,柔声道:“姑娘,夜露要来了,咱们别受凉,我扶您进去吧。”
已是黄昏,一阵西风急来,园里的花草瑟缩了三分,淡绿色的身影隐在这清秋之中,瘦伶伶的,如初初新上的一弯瘦月,可不知那月光在谁的心间,已把相思等老了。


1楼2019-03-24 22:39回复
    还再续么?缓缓


    IP属地:吉林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19-03-25 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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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2 04:3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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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琳怔怔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几年过去,他英俊依旧,面容还是雕刻一般挺拔,双眸仍灿灿如星,又平静无波,红衣玄冠更衬得他朗如朝日,特别是那股隐于冷静谦和之下的大气澎湃,更令人心动,这是无数次风浪中历练出的成熟干练。
      宫女轻歌曼舞,箫声悠扬,琵琶温柔,仿似春花千朵万朵压枝低,不尽的旖旎风光。宝琳心里的花也开了一朵又一朵,春色满园,蜂蝶乱飞,无尽芳菲灿灿烂烂,但是她等的那个人,冷冷坐在对面,纯粹是例行公事的模样,淡淡目光越过她,连温柔一笑都不愿意。
      盛装而至,这人视若未见。多少次为他独立中宵,多少次相思如刀,刻得心头深痛,但这人近在眼前,竟连一个温暖的笑容都吝于给她。紫色云锦衣袖中的手紧紧握着,一只手轻轻摩挲着翡翠的戒面,冰凉的石头给她摩得微微发烫,心却狠狠搅成一团,他是在刻意的疏离,她懂。
      宫廷中表演着古乐,庄严宏大,黄钟大吕的庙堂之乐在高大的红漆柱子中缭绕,大理国王段正哲亲自向特使介绍古乐的渊源,明澄是颇通音律的,对大理的古乐也很感兴趣,他面容清秀,皮肤白皙,其人如玉,淡金色的正装更增华贵和儒雅。
      宝琳身边坐着几位妃子,半遮着团扇打量着对面的两位男子,窃窃私语着。
      “这次大宋派来的两个特使真帅!”慧妃悄声道
      “那个王爷是漂亮,漂亮的像块玉一样,那模样比女孩子都精致。”玉妃道:“那个武官才称得上帅,英气勃勃的,看没看那双眼睛,勾魂死了。”
      “勾什么魂?”慧妃道:“那眼神淡淡的,淡的什么表情都没有。”
      “你懂什么?”玉妃吃吃笑道:“那才是男人的眼睛,深的像海一样。”她悄悄用扇柄捅了捅慧妃,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瞧我们公主,魂早飞到那武官身上了。我可注意到了,自从他进来,公主的眼睛就没离开他。”
      慧妃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上次护送公主回来的是他,平叛的也是他!他不就是大宋禁军的高官,叫——”
      两人同时低语:“展昭!”
      又不约而同望向宝琳,心知这位公主性情高傲,这么多年目无下尘,多少王孙公子都入不了她的眼,却原来心头从未忘了展昭。玉妃一向玲珑精明,知宝琳在大理国中位高尊贵,且当年欲送她去西夏和亲,虽然未果,但国主总觉欠了她的,这些年更是将她捧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宝琳年岁渐长,已不复当年之天真烂漫,性情往偏执狠辣一路上走,更懂运筹帷幄,翻云覆雨,逐渐插手权势中心,形成一干势力。玉妃知在宫中要立稳脚跟,这位公主是一定要攀附的。
      半遮团扇,她纤指轻轻拈了一个梅子,眼风过处,已将宝琳眼神尽收眼底,心里暗叹,公主心狠手辣不亚男子,却原来心里也有这柔软一面,女人的软肋就是情,再强势再厉害的女人也逃不了这关。
      宴饮过后,段正哲道:“已经在宫里命人给特使预备好了房间,请特使好好歇息。”
      明澄刚想说什么,却见展昭给他使了个眼神,顿了顿,道:“不劳烦国主,我朝驻大理的驿馆就很好,我们这位展大人很喜欢那里的几株桂花。”
      段正哲道:“展大人既然喜欢桂花,那更要住在宫里。宫里有一处桂苑,种了上百株桂花,那可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展昭微笑着施了一礼:“多谢国主,按规矩,来使应该住在驿馆。”
      他既这么说,段正哲也不便挽留,送他们徐徐走了出去。慢慢踱至外面,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天边一片晚霞火烧似的,映得楼台宫阙均是日色壮丽,但终究已是黄昏,不多一会儿,日色渐淡,彩霞一层层淡去,天色已是暗紫。
      初秋凉风吹动展昭衣襟,他抬头望天边,心内一缕悠悠惆怅,空落落的凄凉又浮上心头。
      “展昭!”
      众人俱是一怔,却见宝琳走上前,莲步轻移,环佩锵然,双目灼灼看着他,道:“你忘了我吗?”
      宝琳的失态让段正哲尴尬,他喝了一声,但宝琳不管,直直走到展昭面前,看着他问道:“你忘了我吗?你还记得宝琳吗?”
      展昭淡淡一笑,施了一礼:“当年公主不负江湖故人所托,全展昭朋友情义,展昭怎敢忘?”
      淡淡一句话,就将他和宝琳之间定为恩义。
      宝琳只觉心里冰凉冰凉的,初秋的天,却仿佛置身于飞雪飘扬之中。他温润、客气,行事做人依旧处处顾及他人颜面,从不给人难堪,但是,也不给她希望,一丝一点缝隙都没有。
      她恨他的残酷,恨他。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事,得不到的人,但是在他面前,一切都化为挫败,他的不远不近、淡然平静让人找不到半点错,却也让她不能靠近半寸。
      泪珠在她眶中无声滚动,黯然咽下,展昭已转身离去,挺拔身影苍劲如松,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群夜鸟飞过宫阙上空,黑色剪影融在如墨夜色中,宫灯挨个儿点燃在廊下,不一会儿,星样的亮光点点亮起,她还站在玉阶上,不觉冷露湿鞋。玉妃亲自提了灯来接她,亲密的挽着她手走。路过前殿,她蓦一抬头,看到灯笼在彩绘的廊柱下摇摇晃晃,灯光衬着那新漆的彩画,油墨未干,画的人物影影绰绰的笑,好像在笑她。
      “摘了灯!所有的灯都摘了!”她忽然怒道,自己先把玉妃提的那盏灯狠狠摔在地上,灯架子四分五裂,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不一会儿便被风吹的远了。
      小黄门呆了片刻,立刻七手八脚把所有的灯都摘了。
      现在天色漆黑一片,没有一点亮光,她终于可以放肆的哭了。


      3楼2019-03-25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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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宫殿的疏雨阁内,半夜犹亮着灯光,宁妃的女儿令熠公主发烧呕吐,虚弱的躺在榻上,一干太医紧张的开着方,喂着药,但令熠一点起色也没有,宁妃急得直骂:“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吃了这么多药,孩子倒是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太医擦着汗,诚惶诚恐:“禀娘娘,小的们已经是翻遍医书,尽了力了。但是大夫医得了病,医不了命啊!”
        “放屁!”宁妃忍不住骂了粗话:“你们这帮庸医,自己没本事,还说这样的话诅咒公主,依本宫看来,应该把你们一个个拉出去杀头!”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太医们觳觫着,心里却镇定着,宁妃不得宠,令熠又是个公主,皇上有那么多女儿,一个不得宠妃子生的女儿,即使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宁妃心里也明镜似的,令熠病得如此沉重,国主就来看过一次,过后就不见踪影。孩子病成这样,去请了几次,都给玉妃拦着,说是国主早睡下了,就是不让见。她不由大发悲声,揪着衣襟,抱着孩子滚烫的小身体直哭。
        “娘娘,”侍女海棠道:“不如去请城南的慕容大夫来给公主瞧瞧,听说这位大夫的医术很高明。还有她的徒弟小沈大夫,也是手到病除的,可惜眼睛不太好使,一般不给人看病。”
        “那快去请!海棠,你亲自去!”宁妃命令着她的心腹:“无论如何,得把慕容大夫请过来!要是慕容大夫不在,小沈大夫也行!多带些银子,塞给角门的卫士,一定得求他们放行!”
        半个多时辰后,海棠带着沈晗过来了:“娘娘,慕容大夫出城采草药,估计得几天才能回来,我把小沈大夫请来了。”
        宁妃一瞧沈晗,秀丽绝伦的女子,小小的一张鹅蛋脸,肤光如雪,桂圆一般又黑又圆的眼睛,鼻子和嘴都精巧极了,穿着淡绿色的褙子,同色的裙子,衣襟上绣了一枝玉兰,这样好的人物,真是人淡如菊,我见犹怜,可惜了这样美丽的一双眼睛,竟然不能视物。
        “小沈大夫,”宁妃好似见到了救命王菩萨,不迭的从蔷薇手里接过她,亲自扶着她:“快救救我的孩子,这都好几天了,孩子的病越来越重,这帮庸医耽误了孩子,您给治治吧。”
        太医们不屑的看了下沈晗,心道:“这么年轻,又是个瞎子,能看什么?”
        沈晗被扶到孩子的床边,仔细地给孩子诊了脉,又问了脸色怎样,孩子吐泻了几次,恭恭敬敬向太医道:“敢问太医,用的什么药?”
        “还能用什么药?上吐下泻,虚寒之证,当然用温补的药。”太医没好气道。
        “按照沈晗所诊,孩子应该是伤热在内,当用白虎汤。”
        “沈大夫搞错了吧?”太医斜睨着眼睛:“沈大夫,望闻问诊,望可是首要的位置。您怎么望?”
        沈晗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耳根子也红了,蔷薇气的发抖:“姑娘,我们走!我们姑娘给看好的孩子不知有多少,金枝玉叶我们伺候不起!”
        海棠忙拦着,宁妃却有一丝犹豫了,太医的话多少让她狐疑,海棠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道:“娘娘,不让小沈大夫给看,难道还让这帮太医糊弄?”
        “孩子是热证。”沈晗坚持道:“您们用了温补的药,所以孩子发热后又喘了。脉象清清楚楚,沈晗没有诊错。敢问太医,您是否又用丁香散?”
        太医傲然道:“公主又吐又泻,用丁香散是对症的。”
        沈晗柔柔道:“请问太医,用了丁香散孩子是否连喝水都吐了?”
        太医还未说话,宁妃忙道:“是的是的,喝了太医开的药,令熠不但喘,连喝水都吐了!”
        “三焦皆热,孩子怎能不腹胀吐逆?”沈晗宁静道:“太医的医术一定比我高明,以后我一定向您请教,但是现在我坚持,孩子确实是伤热在内,必须用白虎汤。”
        “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用白虎汤?出了事谁负责?”
        “我负责。”她平静而柔和,但是语气坚执,不退分毫:“沈晗在这里,要是用药有误,误了公主,娘娘可以抓我下狱。可现在公主情况紧急,必须用白虎汤。”
        “按小沈大夫的话做!”宁妃发话了:“小沈大夫请赶快开方!”
        白虎汤用下去,待到天明,令熠便退烧了,还嚷着肚子饿,宁妃感激不尽,太医满脸羞愧,恨不得有个地洞钻。
        宁妃赏赐了好多东西,金子首饰,还有妆花的缎子,她都给推了:“多谢娘娘,但这些沈晗都用不着。”
        宁妃定睛看她,果然除了发髻上的一枝蝴蝶步摇,别无装饰。她乌发如云,步摇衬着清丽的脸庞,秀美淡雅如同画中人,心中叹道:“小沈大夫这样的容貌、性情、才华,也不知遭了什么罪,一双眼睛竟然看不见。”
        于是执了沈晗的手,亲切道:“小沈大夫,这次多亏您,要不在宫里多留几日,也让本宫尽尽心。您忙了一晚上,也没合眼。”
        “多谢娘娘。”沈晗柔柔道:“我师父采药,也该回来了,她见不到我,心里该急了。”
        宁妃只能命海棠送她们出宫,海棠笑道:“小沈大夫,看您温温柔柔的好性子,但是和御医对峙起来,可一点也没退。”
        沈晗恬淡笑道:“别的事能让,但行医之人,要凭良心说话,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忽然,她又恍惚起来,曾有一个人让她明白,做人要俯仰无愧,心中无私,做任何事都不能堕了良心二字,这个人用自己的行动完美诠释了他的信念。这个人,包容她,呵护她,她的任性、浮躁、跳脱也在岁月中慢慢褪尽,直至温柔而坚强。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一时间,她又如置身云山雾罩,迷迷糊糊中差点绊倒在门槛上,蔷薇惊叫未定,一双纤手已稳稳扶住了她。
        海棠忙行礼:“公主。”
        宝琳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美得像晨光,又像春天,身上那缕温柔的气息更像春天。她不是闪闪发光明艳逼人的顶尖美人,但是肌肤胜雪,梨涡隐隐,真是可人如玉。
        “这是城南的小沈大夫,宁妃娘娘请来给令熠公主诊病的。”海棠禀道。
        宝琳点了点头,道:“治好了没有?”
        “秉公主,令熠公主已经退烧了。”
        “那就好。”宝琳微笑道:“有点本事啊。”
        沈晗行了个礼,宝琳身边的侍女芍药喝道:“刚才是公主扶的你,还不叩拜?”
        沈晗淡淡道:“多谢公主,还请公主恕民女脚软无力,不能叩拜。”
        芍药看着宝琳,看她双眉微蹙,知她心里已有不快。芍药自认是个最伶俐精明的,飞起一脚就踢在沈晗膝盖上。沈晗膝盖剧痛,但扶着蔷薇的手,努力的站直,秀丽的脸庞淡漠而平静,一丝卑微都没有。
        “公主恕罪!”海棠忙跪下磕头:“请公主恕小沈大夫眼睛不好,免了她的叩拜之礼。”
        宝琳冷冷的看着沈晗,沈晗温柔中的一丝傲气准确的让她捕捉到了,她抬起下巴,冷傲的“哼”了一声:“原来是个瞎子,本公主就饶了你。”
        海棠着急的拉着沈晗衣襟:“小沈大夫,快谢公主!”
        沈晗静静而立,洁如月,皓如霜,眉宇之间傲气隐隐,不发一言,却丝毫未退。宝琳盯住她看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海棠看着她的背影,不断拍着胸口道:“可是吓死我了!小沈大夫,您可不知道,我们这位公主可是连皇帝都不怕的,但是三宫六院,谁不怵她?您胆子可真大!”
        沈晗柔柔笑了:“她扶了我,我当然要谢她,可是动不动磕头,我可不成。”
        蔷薇气鼓鼓道:“这个地方我们再也不来了!什么地方嘛,尽欺负我们姑娘!”
        “不能这么说。”沈晗静静道:“只要是孩子需要,刀山火海都得去,否则就不是好大夫。”


        5楼2019-03-30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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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微凉,大理的秋日繁花盛开。满城微漾的桂子香中,还有秋海棠、木芙蓉、蜀葵……,春秋佳日,半城的人都出动了,明澄本来就是喜欢游山玩水的人,这样的好天气怎么按得住,硬拖了展昭出去。高尔德是展昭旧识,这次展昭来大理,一定要尽地主之谊,于是三个人带着墨书,清晨便出去,先去苍山探奇览胜。苍山风光十分之美,但山路险峻,展昭高尔德如履平地谈笑风生,明澄却累得气喘吁吁,走了小半段山路浑身都要散架了,下午嚷着要寻一处喝茶的好地方。
          高尔德便找了山脚下的一处茶肆,端的是好风光,满眼皆绿,凉爽秋风徐徐吹着,汗意皆消。老板娘是一年约三十的美貌女子,黛眉凤眼,精明干练,说一口糯糯的云南话,又做得一手好茶点。她认识高尔德,托了一盘茶点过来,笑道:“高大人,难得您好兴致,哟,”她笑着打量展昭和明澄:“这两位公子好出色的人物,咱们大理我可没见过这号人物,是大宋那边来的吧?”
          高尔德笑道:“黛娘好眼光,还不将你拿手的桂花糕端上来?”又作张望状:“小霜怎么不出来?高叔叔来了,也不让我抱抱。”
          黛娘将桂花糕捧了出来,一朵朵细小的金桂嵌在洁白如玉的糕中,清香扑鼻,她执一把小银刀,将桂花糕切成平平的几块,一一为众人分好了,分到展昭面前,特意对他妩媚笑了一下,展昭微微颔首,目光平静无波,黛娘目光火辣辣的,又对他仔细打量了一下。
          高尔德喝了一口茶,道:“黛娘,见到展大人,就把魂丢了?我问你小霜的话都听不见了。”
          黛娘大大方方笑道:“大宋来的两位大人都是美男子,我是女人,看丢些魂也正常,您高大人要也是这般美貌,我照样掉魂!”
          高尔德笑道:“别,别,亏得我五大三粗,否则还得帮你去招魂。”
          大家都朗声笑了,黛娘又道:“您提起小霜,我倒要怪您,成日里说怎么宝贝我们小霜,孩子前一阵子烧得那么高,您都不知道吧?”
          “小霜病了?”
          “半夜里发高烧,还直喘,把我吓得半夜里抱着她去城南大夫那儿求医。”
          “有必要那么远吗?你不如讲来找我,我带你去找御医。”
          “哪敢啊?半夜三更的,我上您高大人门上,夫人还不把我打出去?就是高夫人表面贤德,心里也一定嘀咕,哪里来得狐狸精?竟敢半夜里找上老高家的门?”
          众人都笑了,墨书在旁吃着桂花糕,便把桂花糕往嘴里丢边笑道:“掌柜,您说话可真逗!”
          高尔德指着她道:“黛娘就是这样爽气的女人,别看嘴上花花俏俏,心里可是干干净净。”
          黛娘笑道:“不干净不行,茶叶经不得人的脏味儿,心里脏的人做不好茶。”又道:“再说御医,可不一定比城南那位大夫高明。您听说了吧,小公主都是让那位大夫瞧好的。”
          正说着,黛娘拍了拍脑袋:“我倒是忘了,今儿个也约那位大夫特意来喝茶,我派大憨去接的,现在该来了。我得去看看,各位慢用啊!”
          高尔德道:“不就是一位大夫,怎么?连我们这儿的贵宾也丢下了?”
          黛娘回眸一笑:“她可是小霜的救命恩人!”
          她疾步走到茶肆外,见蔷薇正扶着沈晗缓步走上台阶,大憨憨憨的跟着后面,忙快步走下,亲自扶着沈晗:“沈大夫,慢慢走,朝上走还有七个台阶。”
          沈晗柔柔笑道:“黛娘,麻烦您了,难为您还派小哥来接我。”
          “沈大夫客气,我都不好意思,小霜要不是遇上您都没命了。”
          沈晗笑道:“到了大理,我还是第一次能出门走走,您这地方一定很美,连空气都是甜的。”
          “还行。”黛娘引她向右拐着,进了另一个小院子:“沈大夫,尝尝我们大理的三道茶。”
          她亲自斟茶,第一道是苦茶,第二道是甜茶,第三道是回味茶,这是大理招待贵客之茶,黛娘诚恳道:“沈大夫,我是做茶的,只能用茶表达我的敬意,您别嫌菲薄。”
          “谢谢,”沈晗真挚的说:“情义珍贵,沈晗记在心间。”
          黛娘笑呵呵的又斟上白茶:“沈大夫,这是我这儿最有名的茶,茶园里那棵千年老树上采的,它都成精了。”
          沈晗盈盈喝了一口,清香甘甜,回味隽永,甜甜笑道:“果然是难得的好茶。”
          黛娘看着对面的沈晗,穿着淡樱粉色的衫子,乌发如云,秀丽过人,不禁关心问道:“沈大夫,别怪我唐突,你这样好看的人,怎么偏是一双眼睛看不见呢?真是老天爷不公平了。”
          “我中过寒毒,亏得师父把我救回来了,但是眼睛得慢慢的治,现在已经能模模糊糊看见些事物了,比以前好许多了。”她恬淡笑道。
          “那好。”黛娘安慰道:“只要慢慢治,总能好的。”
          这时,伙计来请黛娘了,黛娘只能站起来:“沈大夫,您慢慢喝,我去招待下客人。今儿个天好,出来喝茶的人特别多。”
          “您忙,”沈晗微笑道:“我和蔷薇在这儿喝茶,挺好的。”
          蔷薇年纪小,坐不住,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就不迭的报告沈晗:“姑娘,这儿出去就是苍山,路上都是花,美极了。姑娘,我扶您出去看看。”
          话一出口,她懊悔自己说错了,沈晗温柔笑道:“好啊,我也想走走。”
          跨出后院的门,就是通往苍山的小径,路上都是各色野花,开得热热闹闹。蔷薇采了一大把,又将她认为好看的插在沈晗鬓间,沈晗任她折腾,她永远都是这样的好性子,谁和她在一起都舒服。
          “姑娘,那边山脚下全是紫色的花。”蔷薇兴奋地说:“我去采给你。”
          “去吧,”沈晗柔声道:“只是看看就好,别采了,花也有生命,越是柔软越要爱惜。”
          蔷薇略显沮丧:“可是,我想让姑娘闻闻花的香味。”
          沈晗笑道:“傻孩子,这儿满天满地都是香味,树的香,花的香,阳光的香,不用特意采了花给我闻,倒好像我成了摧花辣手一样。”
          蔷薇急道:“姑娘才不是摧花辣手呢,姑娘是最美最善的姑娘。”
          沈晗甜甜笑道:“去吧,好好的玩,把我都给捧晕了。”
          她独自坐在路边的石凳子上,微微扬起头,闻着树的香。这儿种了几棵野桂花,花开得蓬蓬勃勃的,香气简直可以说是浩瀚。
          高尔德喝得兴起,指着苍山道:“后面有一条山路,现在两旁都是花,开得很是茂盛,你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明澄往后一靠:“拜托,两条腿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了。”
          众人都笑了,展昭道:“小王爷养尊处优惯了,西湖边散散步还行,爬山对于他是苦差。”
          明澄马上嚷道:“不要小瞧人啊,谁说我不能走,走!现在就去!”
          看到黛娘苗条的身影,高尔德又改变了主意:“你们去吧,那扇门出去就是,我在这儿坐坐。”
          明澄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马上明白了,笑道:“老高,重色轻友啊。”
          高尔德嘿嘿笑道:“红颜知己,红颜知己。”
          两人便带着墨书沿着后门走出去,果然苍山如画,花开遍野,整个人的肺似乎被这儿的空气洗了一遍,又清爽又舒服。
          信步走了一会儿,明澄突然停住了,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满脸的不可置信。展昭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突然脑袋轰的一声,一切全都远去,只听见心脏蹦蹦乱跳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沈晗面前,他像在云里走,在水里走,走得虚虚浮浮的,他看到了妻子,热泪夺眶而出,哽咽道:“晗晗。”
          他一直相信妻子没死,他天南地北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人脉打听消息寻找妻子,但是无不石沉大海,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了妻子。他是喜怒不轻易形于色的人,但是这一刻,热泪纵横。
          沈晗模模糊糊看到面前有一个蓝色的影子,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唤她“晗晗”。她知道这人是在唤她,但是师父一向唤她“小鱼儿”,她也不记得谁会唤她“晗晗”。她反应不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满脸的惊诧。
          展超长年形成的警觉、冷静、缜密,在这一刻,抛之九霄,他完全让感情控制住了,他紧紧地攥住妻子的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日相逢,再不分开。
          沈晗惊慌失措,她战战兢兢站起来,企图挣扎开紧握住她的手,但是如何挣脱得了?明澄虽然惊喜万分,虽然激动万分,但还保存着理智,他企图拉开展昭,但是怎么拉得动那铁一样的手腕?
          沈晗害怕了,她今天是第一次出来走走,没想到遭遇到“陌生人”突袭的热情和激动。她视觉不好,也习惯待在师父营造的平静和安全的小天地,郊野之广,虽令人心旷神怡,但也令她不安。她只能高声呼喊蔷薇。
          蔷薇急匆匆过赶来,快得像头小野马,看到展昭攥着沈晗的手,狠狠的一口咬上去,展昭负痛放开,她又一头撞上去,力气不小,撞得展昭胸口闷痛。
          “坏蛋,你要干什么?”她气冲冲的站在沈晗面前,满脸愤怒和戒备的看着展昭,保护着她的姑娘。
          “晗晗,我是大哥!我是大哥!”展昭一把拉开蔷薇,又一次的攥紧了妻子的手,他的眸中闪烁着狂喜、激动,闪烁着火一般的炽热,海一般的深情。
          妻子吓得连连后退,退无后退,撞上了桂花树。她紧紧的贴着桂花树,战栗着,小声的说:“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明朗朗的晴天,突然阴暗下来,展昭不能置信,也心如刀割,同甘共苦的妻子,竟然对面相识不相认,难道他已经从她的记忆里抹去?也抹去了情深似海、同甘共苦的日子?
          “我们姑娘说不认识你!”蔷薇气汹汹的再次冲过来,双手叉在腰间,对着展昭嚷,又狠命将展昭的手拉开。
          展昭黯然松手,心如死灰,今日终于懂咫尺天涯的滋味,原来这般断肠。
          “姑娘,我们走!”蔷薇扶着沈晗,还恶狠狠的朝展昭翻了个白眼,沈晗只听得一声黯然叹息,不知怎的,心紧紧的抽搐了几下,静静的站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蔷薇的催促下,慢慢走了。
          望着那瘦伶伶的背影,展昭的脚步就像被生铁铸了一般,竟是半天也动弹不得。秋风起,吹得衣襟飘然,斯人独憔悴。
          “小鱼儿,也许发生了什么事,暂时记不起以前的事,这事急不得。”明澄安慰他道:“好在知道她在大理,事情就好办了。”
          他紧紧抿着嘴,半日方道:“此次相见,我一定要带她回汴梁。”
          “她师父很难缠,小鱼儿又这样……。”明澄慢慢道:“还是容后再议,事情要做妥帖才好。”
          “刀山火海我都要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带回去!”展昭狠狠一拳捶在桂花树上,花树乱抖,满天花雨纷纷下,明澄只能沉默,这么多年,他终于发现展昭也有冲动、急躁的一面。


          6楼2019-04-15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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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是找来了。”慕容霜淡淡一笑:“展大人果然厉害,果然是天涯海角都躲不了你。”
            “前辈,”展昭放下四色礼盒,深深施礼:“沈晗命悬一线,多谢前辈相救之恩,请受展昭一跪!”
            “客气了,受不起。沈晗是我的徒弟,也是我亲手带大的孩子,如有一线希望,我焉能不救?也是她命大,我是请我的师父出山,才把她救过来的。”
            “是,大恩大德,展昭铭记在心,感激不尽,衔环结草也难以报答!”
            “用不着报答,”慕容霜冷冷道:“让她离开你,就是最好的报答。”
            “前辈说笑了,”展昭只能笑道:“两个孩子都在等她回去。翼儿已经懂事了,每天都问我娘在哪儿。现在终于好了,我也可以对孩子有交代。”
            说到孩子,慕容霜的心肠软了一下,但是想到沈晗受的伤痛,她的心肠立刻又硬了:“我从不说笑话,从把她救过来的那一刻,我就打定主意,这辈子让她远离风险,岁月静好,平平安安的过一生。我问你,你可以给她一生的平安喜乐吗?”
            展昭滞了一滞,缓缓答道:“前辈,平安二字,不是人生所追求的唯一境界。喜乐二字,更是颇多释义,有人觉得富贵便是喜乐,亦有人觉得衣食暖饭食足便是喜乐,展某和沈晗却觉得人生喜乐莫过于实现自己理想和价值。沈晗幼承庭训,又受前辈恩德,将一身医术倾心相授,才能实现她治病救人的理想。她的喜乐,莫过于此。”
            慕容霜心中不得不承认展昭的心胸和境界都比寻常男子高了几个层次,她冷哼一声,道:“想不到展大人武功好,口才也佳,我也说不过你。不过她在大理,一样可以治病救人。我问你,你愿意辞官归隐,和她共同居住在大理?”
            “田园之乐,展昭向往已久,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什么不是时机?说到底,就是不愿意放弃你的荣华富贵,三品的官职!”
            展昭淡淡笑笑:“若展昭贪慕荣华,沈晗绝不会愿意与展昭结为夫妻。沈晗是前辈一手抚养的,她的性子难道前辈还不了解?”
            慕容霜一时语塞,片刻方道:“我老了,平生唯一愿望就是希望沈晗能够平静的生活,这也是她父母的愿望。展昭,”她决绝地说:“我不能让你带走她。”
            “前辈相救沈晗,展昭终生感激,但是夫妻不能分离,母子更要团圆,不论沈晗能不能记起我,展昭都必须带她回汴梁!”
            “好!”慕容霜蓦地抽下悬挂于墙上之剑,单手一挥,青锋直指展昭,冷冷道:“展昭,你若想带她走,须赢了我手中之剑!”
            “展昭怎么敢和前辈动手?”展昭诚恳道:“还请前辈莫难为展昭!”
            “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杀了我!杀了我你带她走!”
            话说到这个地步,展昭只能行礼退出,缓缓穿过庭园,只觉得万念俱灰,无情无绪。
            却见妻子在廊下坐着,正和蔷薇说着话,她穿着月白色的衫子,人淡如菊,鬓间的蝴蝶步摇在秋风中轻轻的晃动。展昭停住了脚步,一股炽热的情感涌上他的心房,他极力克制,慢慢走到妻子身边。
            蔷薇立刻戒备的看着他,对沈晗咬耳朵道:“那天那个坏人竟然找到我们这儿来了!”
            沈晗局促的站起来,柔柔道:“公子,你是来找人的嘛?”
            “是,我找我的妻子,她名沈晗。”
            “沈晗?”沈晗捻动着衣角,惊讶问道:“她怎么和我的名字一样?”
            “她不但和你名字一样,她还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展昭再也忍不住了,他扶着妻子双肩,热泪夺眶而出:“晗晗,难道你已经忘了大哥?”
            “我,我……,”沈晗懵了,脑中一片困惑,曾经想一直追寻的记忆又浮上海面,时而混沌,时而尖锐,她想抓住一点亮的光,却什么也抓不住。大哥,大哥……,她努力的思索着,却换来太阳穴的剧痛,她轻轻的抱歉的说:“我想不起来,来大理的路上,我们乘坐的马车翻了,我的头撞在地上,醒过来后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用手捶着脑袋,痛苦的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看到妻子的痛苦,展昭只能松开手,颓然离去。忽然,他听到一声温柔的“大哥”,这对于他,不啻是天籁之音,他激动万分,立刻转过身来:“晗晗,你记起大哥了!”
            沈晗伸出手,慢慢的走近他,他立即握住她的手,那小小的手温润的握在他修长的手中,纤纤细细,犹如夫妻血脉一起跳动。
            “大哥,我还想不起你是谁,但是我生命中是有一位大哥,他时常来到我的梦中,只是我看不清他的脸。”她羞涩的轻轻说:“我看不见,大哥,你能让我摸摸你的脸吗?能让我知道你长得什么样子吗?”
            他轻轻的拿起妻子的手,那纤细的手指慢慢的抚过他的剑眉,深邃的双目,也触到了他温热的泪,妻子愕然的停住了手,随之一股悲凉而怅然的感情也击中了她的心房,她也流泪了。
            “大哥,你不要难过,我一定会想起你的,我现在还一直会头痛,所以不太能想事。”她柔声安慰着展昭:“等到寒毒清了,我的眼睛就能看见了,也能想起你是谁了。”
            妻子还是那样仁善,那样温柔,那样永远为别人着想,秋风冷冷,他无言握着妻子的手,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小鱼儿,起风了,回屋子里去。”慕容霜悄然走了出来,温言道,又冷冷看着展昭:“展大人,你该走了,以后还请别来了。”


            7楼2019-04-20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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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小鱼儿何时能好啊?


              IP属地:吉林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9-04-22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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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9-05-03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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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2 04:3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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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吉林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9-05-15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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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和沈晗何时能真正重逢,平安喜乐?


                    来自手机贴吧11楼2019-09-04 15:42
                    收起回复
                      晋江的链接,缓缓


                      IP属地:吉林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9-09-05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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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文快两年了缓缓 晋江求更呀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9-10-25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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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晋江好像被锁了,何时能看到更新呢


                          IP属地:澳大利亚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3-13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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