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呼啸的风声宛若招魂般刮过,刺得黑沉沉的落地窗玻璃发出瘆人的嘎吱嘎吱声,窗外舞动的树影张牙舞爪,大张的口里时不时吞下昏黄路灯破碎的光斑,但仍旧贪婪地用舌头数着撕裂的嘴里的尖利牙齿。
凌晨两点半,童实野市偏僻城区的一角,一家两层楼的游戏店却灯火通明,但大门上却挂着“CLOSE”的古朴铜牌,彰显着这家店并不是迫于生计才通宵营业,而是另有原因。
二楼东南角的房间里,包括三座小熊台灯在内的所有光源都开了,把这间小巧温馨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暖黄色的地板上,靠墙摆着一张刚好够一个成年人躺下的小床和小巧精致的书桌。散乱了一地的毛绒怪兽玩具和零碎卡牌,书桌上摆着只写了寥寥数笔的算数作业,再加上瘫在床褥上那个披着浅蓝色星星缎子薄被的一团子,莫名给人一种这里遭人洗劫了的既视感。
……才不是啊!
将自己自暴自弃裹在薄被里的小团子实在憋得受不了了,将小脑袋从空隙中探出来,瑟缩地看了自己卧室一眼。
八岁大的孩子,圆润的包子脸上挂着恐惧的表情,额前垂下的几缕耀眼的金发都被热汗浸得透湿,黏糊糊地贴在孩童白皙的额头上,带来一股有些难受的黏腻感。孩童穿着一身略大的天蓝色印着星星和月亮的睡衣,大大的紫罗兰色眼眸清澈透亮,稚嫩的眼神中不复清明,时不时就会呆滞模糊。孩童一边打着哈欠抹着眼泪,一边努力地瞪大眼睛,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不可以……爷爷还没有回来,我答应一定会开着灯等他回来的。小孩狠狠掐了自己左上臂一把,结果用力过猛让自己疼得龇牙咧嘴,只好颤抖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宁愿忍着疼也不愿意往窗外看一眼或者喊出来。
武藤双六应一个老朋友的邀请去美国看望他,本来今晚九点就该到家了,结果却迟迟没有回来,游戏的父母去了外地工作,他吃完点的披萨饼当晚饭后,就乖乖地打开书包写作业,同时等待和自己最亲的爷爷的钥匙旋开铁锁的悦耳碰撞声。
看了看左手腕上的古董表,凌晨两点半,离起床还有五个小时,游戏觉得自己好像窝了三个世纪那么长,但他完全不敢把自己暴露在冷清的空气里算数学题,这导致他心情更加低落,明天又要被老师点名批评。
可是……他将脑袋埋进臂弯里,轻轻地颤抖着。
我很害怕啊。
游戏非常怕黑,尤其害怕在晚上独自一人。
他从小就比同龄人更加懂事乖巧,从来不缠着父母提出无理要求,乖乖完成学校的作业,虽然成绩不温不火,但几乎没有谁会讨厌这个性格温吞长相软萌的小孩子。
但也没有人会特别喜欢他,主动和他交朋友。因为游戏实在是性格太过温和怯懦了,身体比起同龄人来说活生生弱了一截,矮了一头,体育课上跑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好像要晕倒,和同学老师说话也是一副谦恭到怪异的那种彬彬有礼,与此种种,在七八岁的讨狗嫌男孩堆里,游戏一直被嘲讽戏称为“爱哭的小姑娘”“芭比游戏”,没人愿意和一点也不酷的他交朋友。
这也是为什么他问遍了所有的同学,没有一个愿意陪他度过这个夜晚,甚至一些男孩还认为游戏大惊小怪,黑有什么好怕的。
但游戏就是怕得不得了,有时候他自己都厌恶这样怯懦的自己,但他没办法,手脚止不住的颤抖和剧烈清晰的心跳声都让孩童无法入睡,只有这样把自己藏起来,抱着爷爷送的用来装【那个】的古埃及黄金柜,才能让他不尖叫着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