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欠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理由。景初元年(237年)七月,也就是包括自己在內的三祖之庙,建成后的一个月(毌丘俭可能就是认为曹睿因此急需战绩),借口孙权遣使与高句丽通、欲袭辽东,遣毌丘俭率诸军及鲜卑(注11)、乌丸屯辽东南界,以玺书征公孙渊。公孙渊根本不可能奉旨,二伐辽东便开始。
毌丘俭,日后这个以一万兵破两万高句丽军,屠其首都丸都山城(其遗址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坐落在现吉林省集安市西面的丸都山上,只有南面地势稍平,故毌丘俭军“束马悬车,以登丸都”),立纪功碑(“肃慎南界”及“丸都山”碑)。据《三国史记.东川王本纪》记载,这个高句丽王口中的“魏之名将”毌丘俭,“为方阵,决死而战”,高句丽军死者一万八千余人(《梁书.东夷传》则云斩首虏万余级);韩那奚等数十国各率种落降(见《三国志.齐王芳纪》),其军事能力绝非王雄可比。
大军压境至辽隧,当年从袁熙至辽东的右北乌丸单于寇娄敦、辽西乌丸都督王护留等人,率众五千余人降。可惜这点小利不足以改变战局,只能算是为明年司马懿扫除点障碍。毌丘俭军与公孙渊军战,不利;再加上雨季又至,连续十天大雨,辽水暴涨。
大雨不适宜进军,这是常识,泥泞的路会造成士卒的体力消耗,以及后方补给上的困难。时人局限于自然与人事有密切关联的思想中,连曹操自己都不能例外,其所著的《兵书接要》就云:“三军将行,其旗垫然若雨,是谓天露。三军失徒。将阵,雨甚,是谓浴尸。先阵者败亡。大将始行,雨而薄,不濡衣冠,是谓天泣。其将大凶,其卒散亡。”(见《太平御览》卷11)
再回想一下曹真被困于天狱的子午谷的前事,曹睿便下旨诏还。又下诏赦免为公孙渊所胁略下,而不得降的辽东将吏士,如同刘启讨平七国之乱前后的特赦,大打打心理战,为下一轮攻势造点准备。

又玄菟高句丽县有辽山,小辽水所出,西南至辽隧县,入于大辽水也。《水经注.卷14.小辽水》
一名东梁河,一名大梁水…又折而西南,至浑河(小辽水),合为小口,会辽河入于海。司马懿斩公孙渊父子于梁水之上,即此。《读史方舆纪要.山东八.太子河条》
肖忠纯先生在《古代辽泽地理范围的历史变迁》一文中分析,现发现的考古遗跡中都是在今北镇、黑山、新民、辽中、台安、盘山这范围以外;两汉也沒有县设立在这区域內,这片沼泽、湖泊、河流等共同形成、交互错杂的自然综合体早已存在。入辽基本是走绕过辽泽的南路:从无虑县出发,沿辽泽南部的外围,经险渎县东南跨越辽河,往东北至襄平。
大辽水可说是襄平的天险,只要经其入海口辽口,海船可至襄平;与小辽水的交汇点、南路必经之地的辽隧,更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就出现公孙渊军两次皆派重兵驻守这坚城的情况。顾祖禹在辽水条中,就总结了隋唐远征高丽时的景况:
“隋大业七年,伐高丽,至辽水,众军俱会,临水为大阵,高丽阻水拒守。隋兵不得济,命宇文恺造浮桥三道于辽水西岸,既成,引桥趋东岸,桥短丈余,士卒赴水接战,高丽乘高击之,为所败,乃引桥复就西岸,命何稠接桥。二日而成,诸军进战于东岸,高丽大败。明年复度辽,攻辽东城,未克。会杨玄感作乱,引还。唐贞观十八年,遣营州都督张俭等讨高丽,值辽水涨,俭等久不得济。既而车驾至辽泽,泥淖三百余里,人马不可通。诏阎立德布土作桥,军不留行。既济,即撤之,以坚士卒之心。及师还,以辽泽泥潦,遣长孙无忌将万人剪草填道,水深处,以车为梁而度。今辽地遇雨则多淖,盖天设之险矣。向来筑边墙于辽河内,东西旷绝,自广宁至辽阳,以辽河为津要,秋冬冰结,人马可以通行,易于应援。冰开时,为贼所据。则两城势孤,虽有渡船,不能猝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