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我将绒团儿从叶府接来，我同绿卿的关系也和缓了许多，至少不似之前那般相敬如冰，可是总觉着还差些什么。年幼时瞧着阿玛额涅的感情极好，无论什么事都是携手并肩，十足羡煞旁人，至少，我曾期许过那样的感情，即使后来不再抱有希望。】
【恰逢今日额涅唤我去帮她整理药材，说是要制香囊，也就同绿卿提及，她一如既往的温婉，缄默，如图窗外那株翠竹，用了早膳，便急急向春山而去。】

【大喜时候挂着的红绸，灯笼之类的物件早已不再，就仿佛还是和从前一样，和那个恭亲王府毫无二致，可多了一个人，那又怎么会和从前一样？】
【垂眸拱手，朗声道。】
儿臣见过额涅。
【额涅手上似乎还拿着一个香囊式样的玩意儿，那颜色质料还极为眼熟，也不知是不是曾见过。】

【细细算来，阿玛与二弟出门以后两年了，期间家中大小事务，皆是额涅一人打理，平日里除了理事以外，泰半辰光都被消磨了，在这栀竹苑。】
【上前了几步，接过额涅手上的香囊，倒有些眼熟，听着额涅说起那踯躅花，心下一惊，不过顺口说了句自己个儿入睡有些艰难，额涅便记了下来，特特采了花，制了香囊，反观我作为长子，却未能尽到责任。】
多谢额涅，绿卿她性子温婉，虽然自小饱读诗书，却没有半点酸气儿，待小叔子小姑子都随和豁达，明理友爱，额涅替澹兮选了个好妻子。

【接过额涅手中的花篮与石钵，将那慢慢一篮子的踟躇花全磨作了粉，花汁子蘸在石臼上，染成了浅浅的绯色。倒是有几分好看，可这美好，又有什么用呢？】
【举案齐眉，开枝散叶？那些话语或许留在敬茶行礼时候说比较合适罢，日子终归是要好生过的，至于王府，想必阿玛也不会青眼于我，反倒乐得做个富贵闲人。】
额涅放心，我定会尊重妻房，礼让弟妹。
【阿玛额涅感情极好，前尘往事我知道得极少，便也无从得知那些感情的缘由。】

【是，或者不是，似乎并不重要，事情的发展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而转移。若是澹兮狼子野心，力图夺了这爵位，那自是迎合父亲，广结人脉，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而非现在一般，除了平日里应卯似的处理公务，便是在家中看《太上感应篇》。若澹兮无心爵位，身为长子，兄友弟恭，协理事务，似乎也做得井井有条。这一切大抵取决于阿玛，至少现在……有更合适的人选。】
恰如这亲事，这不是澹兮该置喙的事。
【这一切都很好很好，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做不成梅妻鹤子，至少还有贤良的妻，日后还会有为孺子牛之时。】
额涅同阿玛当年……是同我这般吗？

【从前，那是多久以前了？我似乎一直是这样，对一切事物都处之泰然，像是一尊泥塑的偶像，至少缄默的，观察着一切。从前，有阿玛，额涅，有他们所骄傲的二弟，有天真烂漫的弟妹们，而我，只需要做好那个无能的大哥，恰如京中其他纨绔子弟。】
【生硬的扭转了话题，毕竟有些事，太过于敏感，不便于提及。额涅提及阿玛时候，眼里带着柔和的光芒，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美好。】
哦？那想必是阿玛倾心于额涅了。
【听闻，额涅曾在宫中当差，作了许多年的伴读，可至于其他，我便知之甚少。】

【爱上了，便是不管不顾。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像极了话本子中写的那些千金小姐。我曾以为，那些不过是美好的幻想，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真实的世间。】
不同？
【额涅说起从前的故事时候，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慧潇洒的少女。】
后来呢？想必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
【结局庸俗吗？可尘世的幸福，不正是如此，当万物归于平静，便是细水长流的爱。】

【额涅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愈发沉湎于过去的事情，可那神情却是如此可爱，倒是像那十五六岁的的怀春少女。絮絮说着从前，说着那时的年少轻狂，说着从前那些青涩而甜蜜的故事。】
【将额涅放在石桌上的几个香囊收好，继续把风干了的花草搁在香囊里边儿，心思却同额涅飞回了二十年前，遇见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绿卿贤惠持家，是我，不知该如何对她。

【两个人相处，摩擦是难免的，可若是相差太大，便势必聊不到一起去，虽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额涅性子活泼，阿玛也是雷厉风行的作风，两个人亦是夫唱妇随，好不快活。可若真是性情不合，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相似，难不成世间伉俪皆是相似之人不成？】
不知，是澹兮未能注意阿玛的起居。
【我从未注意过他，正如他也从未正眼瞧过我一般，打小便觉着我庸懦无能，莫说同二弟相比，便是同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比较，怕也是比不上他们的才能的。】

【因为你从不迈出来看看，努力地试着去了解一人。】
【你得走出这间屋子，方才能发觉世间的美好。至于绿卿，你为何不从了解一个人开始呢？】
【有些时候，真的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先前念书时候便有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眼下竟连这些浅显的，妇孺皆知的道理都混忘了。】
澹兮知道了。
【从前，我总觉着，他人跟上自己的脚步，太难，自己也不愿意去追随他人，可倘若，试着了解，或许真的是一条出路。】
【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