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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曾经的我们
08 崩溃
蒋文旭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心里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直到王可森和周洁出来，他才松了一口气，起身走上前去问检查结果。
“匹配的结果可以，按照现在的预估，有效治愈率在66%左右，很低，剩下的只能看将来的情况了。”
“那手术呢？什么时候就可以做手术？”
“一周之后，但你还是要提前把病人带来，因为不知道他现在发展的情况怎么样，我们还需要再检查和商讨，所以，尽快吧。”
“谢谢。”
“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尽我的本职，我们这里对白血病最擅长的是艾子瑜医生，只可惜他前段时间急急忙忙的请长假离开了，不然他能给你的建议会比我还多。”
周洁笑着说道，没有注意到对方眼里其他的情绪。王可森倒是没有说话，本身他就是一个不擅长言语表达的人，很聪明的听着对方交流，心里也着实好奇，能让蒋先生付出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以及金钱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蒋文旭陪着王可森从门诊部出来，想要送他回居住的公寓却被婉拒了。
“我在北京有朋友，一会儿约着去吃饭。”
“那行吧，我就不多客套了。”
“那个……蒋先生，我不该多嘴的，但还是想再提醒你一下，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然你那个朋友也会很担心的。”
王可森说完后很礼貌地点了下头才离开，只留下了蒋文旭傻傻的站在大门口。
北京的寒冬比他这几年经历的还要早到，明明今天是个好日子的，知书下周就可以做手术了，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会这么不安，比知道知书得了病时还要惶恐。
他今天没有心思在公司，王可森走了之后他就开车回了家里。
“汪！汪汪汪！汪！”
一只小小的秋田犬在客厅的地板上正在睡觉，一听见门口的动静就跳了过去往蒋文旭身上扑。
“饿了吗？冰箱里有肉，我一会儿煮好给你吃，好不好？”
蒋文旭疲累的笑着，摸着秋田犬的脑袋，他一直没有给这只狗取名，他怕取得难听知书不喜欢，他想等他回来，回来一起取名字，或者他自己取名都可以。
这只狗是他的生日礼物啊，那天他刚带着王可森去了医院做第一次检查，周洁说第一次检测的情况还可以让他们过段时间去复检，程夏那天的手术也很成功，他还买了一只小狗预备着做知书的生日贺礼，他想着这么多的好消息，知书知道了会不会对他的气能消一些，就算还在生气，知道这些消息会不会有点开心？
可是等来的是什么……
……
“骨髓移植的人答应了二次捐献，只是还要再休息疗养一周。”
……复检后结果可以就能做手术了。
“真是不错……那蒋总，您把事情安排好了再找我行吗，不是还要等一周吗？”
“我知道了……我想和他说两句话。”
“那你慢慢想去吧。”
“那他最近还好吗？”
“怎么不好？这里没有人折磨他，也没人舍得伤他心，要是早这样，他都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今天过生日……麻烦你帮他过一下，往年都是我陪着的，今年要是没人记得他心里肯定难过。”
“蒋总想的真周到，情圣啊你……不过你得失望了，蛋糕我们小书没到中午就吃过了，生日礼物也收了。蒋总现在没事了吧？我等会还得照顾小书中午睡一会儿，顺便给他揉揉腰，昨晚他累坏了。”
“你，你碰他了？！”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又不是第一次，不正常吗？蒋总用我帮你带个生日祝福吗？不用的话那我先挂了。”
……
那一天的后来是怎么样的呢……
他好像怔住了，被抽光了力气，然后很冷静的把茶几上的东西整理好，最终还是哭了。
“……求求你……求你不要碰……不要碰我的贺知书……”
那天他难受到了极点，因为知书被染指了。那个被人轻薄蒋文旭就能折了别人胳膊的贺知书，那个稍微晚回家蒋文旭就闹别扭的贺知书，那个和别人稍微走进蒋文旭就吃醋的贺知书……
那是他的宝贝啊，现在彻彻底底被别人占有、疼爱、拥抱……
那一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仿佛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了他只要一想起来心就在撕扯一样。
“汪！汪汪！……”
蒋文旭的思绪终于被拉了回来，自从知书走了之后，他老是不由自主地发呆走神。在家也是，时常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房间现在到处都是便签，上面要么是提醒自己洗碗后关水，要么就是提醒自己去洗衣服，要么就是出去记得锁门，还有其他的。公司也是，但好在宋助理还在，不会在他人面前显出多少狼狈。
秋田犬饿的咬他袖子，蒋文旭一边给小狗喂狗粮先充充饥，一边慢慢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自言自语。
“知书……下周就要回来了，我要去杭州接他回家，你说他看见你会开心吗？明明以前那么想养一只，我怎么就是不同意呢……”
“等知书做完手术就要回家住了，他要修养慢慢恢复身体，所以，你要乖乖的。”
“我明天还是带你去公司吧，让宋助理带你去打疫苗，这样万一你咬了他也不怕，不行……你还是不能咬他，他很怕疼的，真的很怕疼。”
这个晚上他还是依据贴的那些便签的指令做事，先是给秋田犬煮鸡肉，再是做饭，冰箱里给知书留的那份饭今晚又换了，因为之前的已经放了快两天了，知书将来吃了怕是会闹肚子，之后洗漱睡觉。
蒋文旭这段时间大部分都在公司，因为那只秋田犬他才会偶尔回去一下，要么直接让宋助理去照料，面对满屋的便签和他一个人的气息，他没有勇气去停留。只是今天真的很累了，身体或者心里，他只想留在那里……而在公司，每个夜晚，蒋文旭都是孤零零坐在皮椅上看着那个办公室思念贺知书。
第二天他和往常一样起床，收拾好一切抱着秋田犬去了公司。
“最近……过的还好吗？你的生日礼物我一直帮你照顾着呢……是只秋田。前些年你看《忠犬八公》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撒娇求了我半个月给你买小狗……等你做完手术回家，就能和小狗玩了。”
蒋文旭看着手机里有关贺知书的照片，温柔的说道。
知书生日那一天艾子瑜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即使再难熬也熬过去了，他已经不想过多的计较，他只想着早日为知书安排好手术的一切，早一点恢复健康。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同意之后只见宋助理抱着那只稍有委屈表情的小秋田犬说道。
“蒋总……疫苗打完了。”
“这些天你先帮忙照顾一下吧，两个多月大的小狗难养，到时候我带知书去你那抱。”
宋助理并没有多余的抱怨，乖乖的服从命令是他作为助理最首要的，小狗舔着他手的同时被抱了出去，整个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可是才几分钟，蒋文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张景文。
就算那天吵架了，可是这么多年情义两个人也并没有因此生出嫌隙，该见面还是见面，该说话照旧说。
“怎么了？”
只听见对方焦急的声音，甚至语调都有些不稳。
“……你知道了吗？程夏……程夏死了！”
蒋文旭都懵了。
“哪个程夏？”
“李泽坤身边的那个程夏！我问了，手术之后苏醒还不到半个月就严重排异反应，急性的GVHR，在手术室就断了气……李泽坤当时就发了疯，差点没把当时主治的医生给打死，谁拦都拦不住，后来李市长都过来了……”
……
……
……
什么都安静了
静得可怕
静得窒息
蒋文旭……
……好像崩溃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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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曾经的我们
09 边缘
李泽坤当时坐在手术室外的地上起不来，连他爸来了都没反应，一直在哭，说明明手术都成功了的，说结婚证从英国邮回来两人都没看一眼呢……
这段话张景文没有，也不敢说。
蒋文旭真的，已经受不了刺激了……
“蒋文旭？蒋文旭！你怎么了？……嘟……嘟……嘟嘟……”
张景文还再冲着电话那边呼喊，可是对方却已挂断。
蒋文旭的脑袋空空的，空到点的烟快燃灭烫到了他手指才回神，什么也不管慌里慌张的往外冲。
“好了，你要乖乖的啊，我这里全是文件，你要是搞坏了我会很难收拾的……”
宋助理好脾气的和小秋田犬说话，但是它听不听得懂他的意思就不知道了，一直在他的怀里扑腾，一直在叫可就是不咬他……挺好的。
“开车送我去机场，给我问一下最近一班去杭州的机票。”
“现在？”
蒋文旭突然从办公室跑了出来吓了宋助理一跳，可还没等自己开口问就看蒋文旭有点颤抖对自己说话，宋助理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刚问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蒋总，那我去把它给前台的姑娘照顾照顾。”
一路上碰见的下属就只是朝他点点头，除了宋助理知道内情外没人知道他怎么了，可是他的脸色真的太可怕了，没人敢去惹他。
蒋文旭的心脏已经高高悬起，神经也已经如弦紧绷到极限，他不敢让自己这根弦断掉，他会受不了的！
害怕。
这是蒋文旭现在全部的情绪。
好好的一个人，手术都成功了，结果说没就没了……那贺知书呢？
想起之前张景文和那些医生对自己说的话，他当时连听都不敢听记都不敢记，他害怕自己相信这个事实。
蒋文旭的心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站在脑海中央微笑的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而另一个则缩在满是尘埃蛛网的角落，一直在小声哭泣，不断地说着知书就要死了，他不会回来了，他不要自己了。
明明他应该去相信那个大大方方的小精灵的。
可是为什么？
他在乎的更多的是那个角落，真实的就像现在的自己，身落灰尘，不见阳光，不知出路。
他可能真的要失去贺知书了，永远的那种失去！
“蒋总，我打电话问过了，今天最早的一趟班机也要晚上八点半了……我现在找人先帮您订上？”
“嗯。”
车里又归为寂静，蒋文旭的思绪已经飘远，他只想见知书，只要一眼就好，只要一眼。
到达机场后天空却已经开始飘起晶莹的雪花，蒋文旭突然问道，“你看天气预报了吗？”
宋助理摇摇头也说自己不知道，事实上今天来的一路上车里都是低气压，他要顾及蒋文旭，哪还有什么心思去关注这么些东西？但还是拿起手机去查询。
“小雪……应该不会有影响。”
蒋文旭没有下车，宋助理陪他等了两个小时，可是他们的预想错了，雪下大了，越来越大。
“今年……北京的雪怎么这么多？”
蒋文旭开口，不知道是问车上的他人还是自言自语，宋助理并没有回答，他现在真的不敢乱说一个字。
晚上七点的时候，一些高速被封了，就连他的航班也取消了，手机的短信提醒过来，上面是机票的退款和航空公司的致歉。蒋文旭攥着手机，心里满是苦涩和不安，那种窒息的痛感已经溢满全身涌向各处。
“回去吧……”
北京下雪了，比以往还要早。
去往机场的路上蒋文旭没有说话，返回的时候也是，自己安静的坐在后座看着窗外不断飘落的雪花和甩在身后的街景。
蒋文旭想起来去年下雪的时候知书给他打电话，说是下雪了，他想给他包饺子，那会儿……他在干什么呢……
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蒋文旭又想起了和知书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两个人的分离、两个人的争执、两个人的努力，两个人的憧憬，两个人的私奔，两个人的相爱，两个人的相识……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最终回去的是他和知书的那一套公寓。
蒋文旭站在阳台傻傻的看着夜晚飘下的雪花，白色的，真的很美。可是蒋文旭却觉得那白色就像医院死者盖着的白床单，遮盖住全身，什么也看不到，就像现在大雪覆盖，似是想把所有的污秽和罪恶掩盖住、清洗掉，蒋文旭的内心空落落的，他也不敢让自己的思绪朝其他地方发散，他只想见知书……
不能说话也罢，不愿抬头也罢，只要在自己面前就好，只要在自己眼前就好。
他已经不敢再奢侈太多太多了……
凌晨的时候，他突然醒了，一遍又一遍的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
蒋文旭真的觉得自己就站在地狱的边缘，稍微不注意就能摔下去，粉身碎骨。
他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和当年十八岁蒋文旭做的相似的决定！
自己开车去杭州！
就像当年……
……就像十四年前那个火车站，他带着贺知书的那一场私奔！
蒋文旭是和宋助理换着开车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身体强健的蒋文旭，自己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
路不好走，北方的风雪不断蔓延，雪愈下愈大，甚至可以淹没城市。高速都被封了，他们两个人曲曲折折开了两天半，当杭州的阳光照在蒋文旭身上时，他甚至感觉不到南方晴阳的和煦与温暖。
只是冰冷。
小茶园到了。
那二层的小楼房里空了，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那花圃的茉莉花也死了，没有一株活了下来。
蒋文旭觉得……自己身处的那个边缘塌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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