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个人是单干户,没组织没单位,背景不详,年龄不详,除了‘黑瞎子’这个名字,底下查了一个星期,也就查出来一个……性别男。”
解协的话说到这里,留神偷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吃着水果拼盘的解雨臣,后者波澜不惊,抬了抬眼皮示意他说下去。
见人反应不大,解协挠挠脑袋对着底下人整理的资料看了看,继续转述:“咳……黑瞎子做事基本不按路数,喜好不明,听说男女通吃,在道上可谓是名声显赫,或者换句话说,应该是声名狼藉。”
“跟他合作过的人不少,但被他得罪过的人更多,而且据说但凡跟他合作过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反咬过,所以他也是条出了名的‘疯狗’,绝无仅有,现在道上各家就差没联合发通缉令围剿他了,东家,您要用他就不怕……”
“用人不疑。”解雨臣放下水果拼盘,随手在面前茶几上抽出一张纸擦擦嘴,收回身子懒洋洋地倚到沙发背上,漫不经心地道:“而且,你弄错了一点。”
解协闻言,立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解雨臣余光睨了他一眼,继续说:“男女通吃是假象,这个人喜欢的是男人,是能举着枪要他命,挥着刀子砍他的男人,一个人做事做到这种地步,还没死,你觉得他的私生活真会那么乱?”
他顿了顿,“床上,是最好的杀人灭口地点。“
解协打小就跟在他身边做事,东家的意思表个三分,他就能明白十分,稍一琢磨,又道:“也未必,他得罪的人不少,却一直没人对他下手,连咱们都查不到他的底细,应该是他背后有足以令那些仇家忌惮的东西。”
解雨臣勾起嘴角,点了点头,对他的猜测表示赞同,解协接着说:“依我看,他绝不像道上传闻的那么简单是个单干户,所以东家,在查清楚他背后的势力前,您还要跟他合作吗?”
解雨臣不置可否,颔首沉吟片刻,说:“你去给我磨一杯咖啡来,要手磨的。”
“啊?哦……好。”解协先是一愣,明白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把底下搜集上来的资料放到茶几上,“您多加小心。”转身推门走出。
他前脚推门出去,身后办公室的里间中就有一道人影,闪到了沙发上的解雨臣面前,不,是身上。
来人不修边幅,脑顶一头鸡窝,一副蛤蟆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上身一件黑色背心,下身一条夏威夷海滩风大裤衩,一只脚踩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解雨臣脑袋两边,两人四目相对,一个似笑非笑,一个皮笑肉不笑。
这人就是刚才解协口中那个背景很深,除了性别和名字什么都查不出来的“疯狗”黑瞎子。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和独特的出场方式,解雨臣并没有表现出应有惊讶。
他很清楚,从前天晚上他让底下人在道上散布出要和九爷合作的消息之后,这个人就一直藏身在这间办公室的里间独守空房,呸,守株待兔。
两人僵持了两分钟,解雨臣慢慢悠悠地折手从腰后摸出一把手枪,抵在对方的身上,客气地道:“黑爷,请随便坐。”
“客气。”对方“唰”地收回踩在沙发上的脚,就势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恭恭敬敬道:“我这人一向随便,您不用招呼我,几天不见,您又瘦了,坐着都硌屁股了。”
他知道,黑瞎子是个聪明人,同样的,黑瞎子也该知道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两人心照不宣,像是一早就约好,谁也没有过问对方,自然的交流起来。
至此,他们见面三次。
一次在酒吧,那回的事儿,解雨臣并不想去回忆。
二次他在家,那回是他故意放饵引这个单干户上钩,想试试他的本事。
这个人果真有点本事,不仅把他放的“饵”——一对前秦土沁玉韘给弄走了,还在临走前,上他那个隐蔽的卧室去显摆了一圈。
三次他在下,也就是现在,给他当了椅子使。
三次见面,三次都让这人占了上风,解雨臣已经在心里将他默默划归到了仇人列表,如果不是要用他,他立马就会扣动扳机送他去见阎王。
可纵使留之有用,他现在的行为也让他忍无可忍,堂堂解当家的大腿,也是他说坐就能坐的?
解雨臣不动声色地压了压枪口,扯出一张公式化的笑脸,温声吐出两个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