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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夜深人静,桂英一袭单衣,踯躅于小径,满腔愁绪,萦绕心头,不知不觉便走到穆柯寨后面花苑。
然后她便看见了杨排风。
她单衣轻薄,正专心致志地逗弄一只鸽子。
鸽子吃了几粒米之后,扑哧飞走,她的目光紧紧追随远走的鸽子,洒在她身后的月光也带着寂寞。
许是出神,杨排风并未察觉桂英的到来。
桂英远远的,怔怔的看着,忽然觉得心头复杂矛盾得紧。
数日前小树林里,若不是她及时为排风挡住耶律皓南那一剑,也许这姑娘就要死在耶律皓南手上了。
从前这姑娘是多么可爱可人。
她帮过她许多忙,帮她撮合与宗保的姻缘,化解婆婆柴郡主的误会,新婚大日,甚至替她假扮新娘。
原以为排风也会觅得良人,过着属于她的幸福生活,千算万算,又怎会料到她竟然爱上她师兄!
她明显察觉到宋辽开战以来,这姑娘性情大变,从前古道热肠,嬉闹活泼,而今满怀心事,强颜欢笑,莫不是因为这段感情对她的影响。
爱上她的师兄,注定将是一条没有结果的路。
她无声一叹,忙荡开思绪,似要摆脱什么,往小院里走入。
排风被她惊动,抬头望来,微微有些吃惊:“少夫人还没有安歇?”
桂英徐步踱近,问道:“夜深露重,你怎么也还没有休息?
排风摇了摇头,微笑道:“睡不着觉,便来后苑小坐。”
“怎么会睡不着觉呢?”穆桂英心下恻隐。
“我一来到穆柯寨这处小花园,便想起从前我和庭贵搭伙闯穆柯寨偷降龙木,他那副狼狈的模样太逗笑。”
她抿嘴浅笑,眸光闪过一丝对往事的眷恋,可转眼间,她的目光又黯淡下去,声音也低了,“如今庭贵和定国都不在,这会冷清了许多。”
穆桂英深深看她一眼,温言道:“排风,我知道你是念旧情的人,可人死了不能复生,你唯有做好自己,才能让两位大哥泉下欣慰。”
杨排风目光一闪,忽然间无比动容的说:“少夫人,宋辽之战,排风早已做好生死准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真的做好准备?”穆桂英别有深意的目光对视她。
“少夫人怕我对耶律皓南余情未了?”杨排风反问,遂而双眉一拧,语气里带着决绝:“我和耶律皓南早已情断义绝,誓不两立。”
穆桂英沉吟起来。
眼下穆柯寨需要杨排风,耶律皓南却是她昔日旧爱,如何能放心委以重任呢?可放眼穆柯寨上下,除了杨排风,又有谁能托付呢?
“排风,你真的能做到抛下私人情份,为杨家效命吗?杨家如今需要你。”穆桂英道。
“我是孤儿,杨家养育我成人,教我武功知识,滴水之恩当以泉涌相报,何况杨家对我是大恩大德,为杨家效劳本是我排风该做的事。”
“我要携宗保藏身,闭关修炼武功,这段时日里,我担心耶律皓南会对穆柯寨不利,你替我接管穆柯寨,做二当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排风一怔,大是出乎意料,委婉道:“少夫人,我德才浅薄,又是晚辈,穆柯寨英才济济,让我做二当家,哪里能服众?”
桂英道:“此事我已征得太君应允。太君和大娘年事已高,我爹又卧病在榻,如今穆柯寨上下只有你合适担此要位。”
“可是排风那点能耐,恐难当大任。”
“这不用担心。”穆桂英打断她,微笑道:“我会教你华山希夷老祖道家门派口诀和武功,你勤加练习,以你聪明才智,定会突飞猛进,”
“少夫人,你也知道耶律皓南没那么容易对付。”杨排风迟疑说着顾虑。
穆桂英一听,便道:“尽力而为。”说着从身上取出一个锦囊,拿出藏好的一段红丝绳,递给杨排风,对她道:“将这条红丝绳挂在身上,能护你性命无虞。穆柯寨有降龙木,耶律皓南的天门阵起不了作用。你只要坚持些时日,多则两月,少则半月,我便可出关。”
杨排风接过红丝绳,左右翻看,问道:“少夫人,这红丝绳是不是施了法术?”
穆桂英傲:“对,这红丝绳乃是命格绳,你将它带在身上,可护你平安周全。”
杨排风点点头,将红丝绳收进衣物里。
穆桂英道:“排风,答应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她不是第一次与杨排风联手作战,她清楚杨排风的脾性和才能。
杨排风抬头,触碰到穆桂英信赖的眼神,当下应诺:“少夫人所托付,又是为杨家效力,排风万死不辞。”
她天生骨子里有种不怕死的胆大无畏,来者不畏,风波不惧。
穆桂英欣然微笑道:“排风,谢谢你!”这姑娘重情义,她相信排风一旦应允了她的托付,便会不遗余力做到,正如她名字,排除万难,乘风破浪。
“谢什么!只要宗保少爷和你能平安无事,排风便安心了。”她微微一笑,眸光澄澈。
这笑容看在穆桂英眼中,心间无端漫出一阵怜惜。
她与杨宗保相濡以沫,而排风呢……愿她早日能走出情殇泥淖。
“对了,这次也是多亏了你救宗保。”
“少妇人,我和你说了,不是我救的少爷,是一位自称是我们邻居的人救的,那人叫魏荣。”
“魏荣?我在穆柯寨住了这么久,没听过魏荣大名,何况你还说此人武功不俗,也懂奇门遁甲。”
“他不肯来穆柯寨做客,不愿意见杨家的人。”
“莫非他和杨家有过节?”
我猜不是深仇大恨,否则也不会救我和宗保少爷。”排风揣测道:“也许杨家先祖归顺宋朝,北汉人视之叛节, 正好他也是北汉后人,自然对杨家有成见。
桂英沉吟道:“此人若真本领高强,不妨请他相助,联手对抗耶律皓南。”
“这可先得找到他人。”杨排风侧头寻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