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行舟-
先开贴！过会儿来开！

上元夜，我将冬衣压箱底，行长街仍觉有几分热。非是开岁风含春，诚是御街声闹，摩肩接踵，云履皂靴乱相接。花车白象，好不热闹，我踮着脚，才看个影子。
忽而炮声乍起，我还疑是火树银花。只听人群呼声四起，人潮后涌，才知是出了事。
踉跄着，朝后退几步。

（“五姑娘，今晚怕是看不成灯了，属下送您回家吧？晚了，怕嵇大人要担心。”）
（第三次了，这是我的那位侍从第三次和我说这样的话了，我木石一样始终不为所动。他总不能把我打晕了直接拖走——这样的罪名他还担不起。这时候的人依然像流动的铁水，像烧旺的赤炭。看人比看灯有意思，他们不懂，在吵吵嚷嚷的地方，我反而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是逆行者，撞上了迷茫的羔羊。）
喏，人多，这位娘子当心些。
（雪下得更慢了，也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

雪水濡湿鞋尖，我低眸去看，却见罗裙云履，娇客正立我跟前。抬眼瞧她，这人身形稳，人流四散，人声嚷闹，却不见她有离意。
她好心来嘱我句，有来有往，我于是也要好心地嘱她一句。
声疾，夹着不安：“小娘子不走？前头出事了——”

（出事才好——）
（年年都听着一样的笑，顶没有意思。像现在，烟火不是烟火，欢庆不是欢庆，长刃猛地扎在心上，这不就让人牢牢记住了吗？我仰着头，看远处劳碌着疏散人群的士兵，只觉得他们可怜。）
哦，我带了侍卫。你不好奇吗？
（身旁的侍卫脸色更沉了，他伫立着，把自己立成鹿铃山上的大岳丸，可是，他需要守护的鹿铃山秘宝又是什么呢？）
傀儡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

瞧眼她后首脸色难看的侍卫，再将眼光放在这娇主身上，锦衣云履，想是汴京高门贵女游街，看事故的热闹来了。她语气轻巧，引我再侧目几眼：“我好奇啊——不过那爆炸声可响，可骇人。”
听她喃一句，再言：“我方才瞧见个逃窜过去的傀儡，躲人群里，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我想我的眼神应该是顿时就亮起来了，听了她的话，跃跃欲试地也想去追。可是人好多，哪里找得到。）
（小心地看了“大岳丸”一眼，唉，我不过是从月中逃离的辉夜姬罢了。没必要在外人面前叫他太为难。）
这位娘子眼神真好，不过我跑不快，现在应该也追不上了。您呢？是还要再往前走吗？南边应该很快会疏通出道路，从那边走也可以。
（雪许是停了，夜却还是沉的。）

疑是御街灯火灿甚，映在她眼里，也成两束小小的光。
左右一顾，方才水泄不通的御街今人群已散，余人皆捧张慌乱的脸色，如我同她这般驻足相谈的，倒是不多。
“我也跑得慢，没想去追。出了事，瞧这势头应也没甚可看的热闹了。我折回路走就好。娘子呢？还要往前？有些危险——”

（没甚热闹可瞧的，扫兴。）
哎――
（在一刹那，脾气又拧起来，这没什么大事，只是单纯的叛逆而已，旁人说东，偏要往西。）
（我最分不清东西南北。）
也有道理。不知道樊楼现在是不是还开着，今晚还未吃元宵……
（一壶清酒，两碗豆沙元宵，便算得圆满。）

夜游临尾声，这会儿饥困袭来，意志力正薄弱。肚里馋虫着她话里的“元宵”勾走，方才是铁心归家避难，现今应是棵墙头草，欲要往樊楼那飘香的地界倒。
同她指指前头通明的灯火“应是开着的。不如——我请娘子吃元宵，也算压压惊？”

（这是意料之外的欢喜，听说是去樊楼，“大岳丸”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谁请谁都可以，看不成灯，总要做点什么来应节。
（一时半会儿，傀儡的哭喊就已经被我抛诸脑后。人是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而我，只是渺渺烟火里的一个过客。）
（这人世间，上元安康啊——）
（与小娘子同去樊楼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