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午后，此时恰日头最盛。洋洋洒洒的光透过窗牖落在屋中的一角，让原本慵然躺于床榻的我，又平添了一点倦意。】
【本该继续阖眼入眠，可近日多囿于府邸，少有出行，早已在午膳后小憩片刻，现如今是再睡不得了。想起摆出桌上的棋盘闲置已久，几近落尘。便唤过候在门口的六子道：】
去昶院看看四阿哥在不在，可有闲暇来下个棋喝杯茶？

【负手缓缓走来，正巧听见他那句话，于是大步迈入。】
便是没有闲暇，抽空不也得来陪你喝茶聊天吗？
【坐下自有人去添茶具，手指下意识的轻叩桌面。兄弟只我们几个了，老九成日在院子里父慈女孝一副满足的模样，也不怎么跟我们聊天。就剩两糟老头子，成日还不安分，活的比几个小辈还要惬意。】
怎么着？是添了新茶还是有什么稀罕物什要跟我炫耀？

【话音方落，六子得令朝着外去，可不曾想，这人都还没到了门口，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徐徐飘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消片刻，一个身影便出现在门框中，面上是得意的笑容。】
哟，说曹操，曹操到！你说，这不是巧了么？
【说毕，指着棋盘对侧空空的处儿，央着四哥坐下。自有小仆前来送上香茗摆好棋子：】哪来的什么稀罕物，不过无聊，想要寻个人说说话，下下棋罢了。

【前些日子让他陪我去打马球，便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总得有个他精通而我不擅长的娱乐，让他扳回一城。瞧着那精美的棋子，伸手捻起一枚，透着光影打量。】
你说这多好的玉石，怎么非得制成这玩意儿。
【话虽如此，可我若真是不愿意，又何必走这一趟呢？】
来吧，可还要定什么赌约？

【这一副棋盘乃年轻时齐灏所赠，不失为一珍宝。齐灏擅为商道，家中在京设有银屏金屋为业，引以为名手，故而最识金玉。这棋子看起来不甚起眼，实则枚枚为上等白玉所制。岁月经年，棋身愈发光滑，色泽也愈发温润。】
这玉制的都是可多，无非就是图个名贵跟好看呗。
【我与他做了几十载的兄弟，自然对于其脾性颇为谙熟。这昶院里的一尊青花瓷瓶倒是个好东西，我实则觊觎已久。】
要不这样——若是你输了，我就要了你屋那个瓷瓶，若是我输了，你看看这正苑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请便。

【我对这些珠宝玉石不甚研究，苑中珍宝也不过是认得几个眼光独到的兄弟愿意分享与我罢了。分享这东西，自然不需要藏着掖着，他愿意，多个人赏玩也是佳事。故而心里也是爽快，但嘴上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那院子里本身就没几件名贵的，这都能被你给惦记上了。
【点点头，似有些许无奈。】
行吧，你都开口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这人啊，大抵最大的阙处便为贪心不足。譬如我，承袭阿玛和硕亲王之衔，是为顺王府中说一不二的主儿，可谓占尽了府邸里的好东西，却依然企图掠取四哥的瓷瓶。】
【我瞧着四哥面上固然是无可奈何，口上却仍是应着，更有隐隐得笑意，便知其也愿割舍。】
那能怎么办？怪就怪这瓷瓶，就让我瞧了几眼便看上了。

你说说你，看上了便看上了，弄这些弯弯绕绕的。怎么的，非得落个“名正言顺”？
【打趣一句，棋盘也摆好了，也不谦让拿过棋子便下了先手。我是不擅长，但至少这走势得控制在掌握之中吧。要说他这儿的棋并非俗品。棋子落下的声音清脆爽朗，犹如乐曲。着实是适宜闲时玩乐。】

这你可说的——
【此时，我脸不红心不跳，自诩脸皮天下第一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浑然不将年岁当回事，恍如此时，尚还是个青春恣意的少年。忝脸以笑迎，神色是得意洋洋：】
正人君子怎可用抢的？可不得寻个好由头。
【说话间，棋局既开，执子相抗，不一会儿局面便泾渭分明。】

正人君子这词，你倒是说得轻松啊。
【仍是不忘嘲他一句。虽说了赌约，但到底谁都没存了争胜之心，慢条斯理的落子，不时还思忖半晌，一下午的时光倒是过的很是轻易。不时闲话两句，倒是较之前少了许多追忆往昔，毕竟往昔虽漫长，但也不过尔尔，享受当下才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