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戬没有天眼。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二百年前自己的师傅——上一任二郎真君临走时的话：
‘杨戬，莫开天眼，莫开天眼。’
杨戬不明白。
自开天以来，二郎真君这个位置从来都是给凡人修仙者留的，一代又一代的二郎真君都是凭借着天眼才得以在天庭立足，怎么到自己这就不让开了。
‘算了，’
杨戬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让开就不开吧，师傅总是对的。’

二、
“杨戬，你可明白。”
玉帝的一句话将杨戬拉回仙雾缭绕，盘龙虬凤的大殿。
“啊？哦哦，”杨戬有点懵，挠了挠头发，接着双手向前一拱，也不管自己听没听，张口就来：“属下明白。”
反正总会有太白老头给自己兜底。
玉帝看了看底下半跪着的杨戬，暗自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小子绝对又开小差了，于是朝着一旁手持拂尘的太白金星摆了摆手，示意他一会再跟杨戬说一遍任务，这才挥手让杨戬退下。
“诶，太白老头，”杨戬斜腰拉胯地走在殿外，两只手抱在自己的头后面，也没回头开口对身后的太白问道：“玉帝刚才说了点啥。”
太白金星对于杨戬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早就习以为常了，将手中拂尘搭在臂弯处，口宣无量天尊沉吟了一下回答道：“西北前天，将有大妖降世。”
“西北？大妖？”杨戬停下脚步，把手放下来，转过身看向太白金星。
一直以来，太白金星都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虽执掌刑罚，道法恒通，却宽仁旷达，泰然自若。
但是杨戬注意到今天的太白金星，脸色并不是很好。
他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百年未曾一见的一丝慌张。
杨戬咂了咂嘴，皱眉道：“大妖是哪个大妖？”
“不知道。”太白金星摇了摇头，脸上的沟壑更深了。
“不知道？”杨戬伸长了脖子，盯着太白金星：“乾坤镜窥探天机，通晓万物 ，你居然说不知道？老头？你耍我？”
“老身何时诓过你。”太白金星重重地叹了口气：“乾坤镜看不透这个大妖的身世，更看不透他的道法。”
“你乾坤镜坏了吧，”杨戬憋出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垃圾话。
太白金星忧心忡忡：“乾坤镜只窥得一丝天机，大灾将至，一旦妖法施展，必定天火降世，伏尸万里，而且……”
“而且什么？”杨戬追问道。
“三界珠将会碎裂，到时三界将会永远阻断。”
杨戬倒吸一口凉气。
天、地、人。
世间万物都在三界之中。
人为伊始，能者羽化登仙，凡者入地转世。
一旦三界阻断，世间便再无轮回。

三、
“连云关，”
杨戬抬头看着高耸的城楼上古朴的三个大字，这三个字，他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像是酆都连接着人界与地府一样，连云关也是一个枢纽，连接着仙界与人界，不论是登仙的还是下凡的，都绕不开连云关这座被称为‘仙城’的地方。
乾坤镜的那丝天机中，大妖就在这附近。
“在哪？”杨戬低下头问道。
在他的的脚边，俯着一只狗，宽肩窄腰，通体上下油光水滑的黑色短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身上肌肉线条匀称，不管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两只眼睛中金箔一样的光辉时隐时现，此刻正低头仔细嗅着什么。
杨戬倒也不着急，抱着肩膀立在城门中央，等着哮天犬的结果。
来往的行人熙来攘往，烧香拜谒的显贵，沿街叫卖的小贩，远道而来的商队在杨戬身旁不断走过，每一个路过杨戬的人都会奇怪的看上他一眼，甚至不少人眼中还透漏出一丝厌恶。
不过没人说什么。
这是仙城，人与仙的交界，再胆大妄为的人也不敢在这里吆五喝六，随便挑起事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惹得是个人还是个仙。
良久，在地上嗅了半天的哮天犬抬起了头，眼睛中金沙般的流光一闪而过，传音道：“在前面不远。”
杨戬满意地弯下腰拍了拍哮天犬精壮的后颈：“走。”
哮天犬矫健地穿梭在人群中，杨戬口念轻身术，双足踏风跟上啸天。
街边酒楼的小二正在吆喝，却只见一道黑影从脚边闪过，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啪地一声将自己推开，小二吃不住力哎呦一声栽进一旁的酒坛子堆上，哗啦一声，琼浆玉液洒了一地。
“你！”
小二恼火地站起身，指着白色身影离开的地方就要开骂，还没张嘴却被人拦了下来。
“唉，可说不得呀。”
说话的是账房的老张。
“可是他……”
小二一脸不忿。
“他什么呀，”老张打断了小二：“那人一看就是神仙，哪轮得着咱们凡夫俗子来指手画脚，你呀，就自认倒霉吧，可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这小二倒也是才到连云关，梗着脖子，心中依旧不服，等着白影离去的方向嘟嘟囔囔道：“那神仙就没有王法了吗。”
杨戬身形如风，一路连推带撞，像是剖开水面的重舟，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势如闪电，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
一个小女孩抱着血流不止的胳膊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甚至忘了哭泣，刚刚飞起的竹筐在她白嫩的胳膊上划出了一个半寸多长的口子。
刚出笼的包子散落在地上，被踩扁的包子上还冒着热气。
受惊的高头大马扬起前蹄，掀翻了新娘的大红轿子。
一时间整条街上惊呼一片，但这种慌乱却没有持续多久，受到殃及的百姓除了惊呼叹息以外竟没有半句叫骂抱怨，慌乱过后竟像是寻常一样收拾着狼藉，不过一会，大街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们都知道，刚才过去的，是个神仙。
神仙没有王法。

五、
杨戬杵着三尖两刃枪呆呆地看着井口发愣。
师傅就是那个大妖？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雷劈连云关？
为什么要阻断三界？
杨戬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就要和师傅刀剑相向了，就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开天眼一样。
“杨戬，杨戬！”哮天犬跳起来踹了杨戬一腿，总算把像是雕像一样的杨戬拉了回来。
“怎么了，”杨戬心不在焉地问道。
“这事还没完，”哮天犬吸了吸鼻子说道：“这个味道不止这里有，在城南和城北还有。”
“还有？”杨戬总算反应了过来，赶忙稍稍收起了心中复杂的情绪，将三尖两刃枪负在身后一拍哮天犬：“走，去看看。”
连云关滨海，在仙城的最南端就紧邻着大海，没费多大功夫，哮天犬便找到了杨戬师傅的另一个大阵——揽海诛邪阵。
一旦发动，骇浪滔天，遮天蔽日，大水翻涌，三界内无人能从阵中逃脱。
引海淹城。
杨戬脊背发凉。
马不停蹄，杨戬又赶到城北，在一户豪绅的地窖里发现了第三个大阵——万锁拘魂阵。
至阴至邪毒阵，大阵之内所有所有魂魄永禁此地，万世不得超生，更可怕的是这个大阵以内的地域不仅出不得，而且还进不去。
三个大阵环环相扣，全都被金宝护阵旗包裹，慢说杨戬，就连杨戬的师傅如果没有旗令都无法用蛮力破坏。
杨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到底查出了些什么。
揽海诛邪阵水淹仙城，接着勾天雷诛灭整个连云关，最后万锁拘魂阵会将所有葬身城中的人的魂魄拘锁起来，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师父要将整个连云关所有的人灭口，不论是人是鬼，是仙是妖！
而这三个大阵，是师傅的毕生心血，整个三界除了杨戬师徒二人再无一人能够布下。
杨戬从没见过三阵齐发将会有多大的威力，直接摧毁三界珠也并非不可能。
“禀告玉帝吧，”
哮天犬看着魂不守舍的杨戬，小心翼翼地说道，它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杨戬自己能够解决的局面了。
杨戬看了看哮天犬，又回头看了看连云关，却摇了摇头。
“这阵，无解。”
杨戬望向天空，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除了我。

六、
三天。
杨戬双目紧闭，就端端正正地坐在连云关正中这座叫做通天观的道观中。
在他的面前，漂浮着一颗黑白流转，如同立体的太极一样的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三界珠。
杨戬在等，等他的师傅。
“师傅，这是什么呀。”
“跟你讲过很多次了，这是拂尘，也是师傅的法器，它能……杨戬！小兔崽子！不能再拔为师拂尘上的毛了！”
第二天小杨戬还是会继续偷着拔师傅拂尘的毛，那时的杨戬还以为师傅法力无边全仰仗那只拂尘。
“师傅！我会勾天雷了！”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
为了护住杨戬被天雷劈地头发冒烟的师傅还是会大笑着夸赞他。
“师傅，青丘的玉面尊者打我！”
“大胆的老狐狸！且看为师帮你打回来！”
打那以后，青丘的大小狐仙见到杨戬就夹着尾巴绕道走。
“师傅！我见到了一条会说话的灵犬！”
“一条破狗，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如扔了改天师傅给你更好的坐骑。”
从此一师一徒变成了一师一徒和一条狗。
“杨戬，老大不小了，随便送你个法宝吧。”
“你怎么老把破烂扔给我啊。”
“你个兔崽子！”
这柄三尖两刃枪跟随杨戬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原是师傅耗废千年道法毕生所筑神兵。
“杨戬，道法自然，切莫贪功心切，欲速则不达。”
“徒儿知错了。”
为了练成三昧真火，杨戬走火入魔，大闹南天门，师傅却并未责罚。
“师傅我们研习道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秉轮回，负苍生，独善身，济天下。”
“师傅……”
往昔师傅后面的跟屁虫现在已经成为了二郎真君，为天庭立下赫赫功勋，虽然顽劣秉性难改，但却一直秉承着师傅口中的道法。
这三天杨戬一直沉浸在往昔之中，因为他知道一旦大阵启动，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再说服自己想起这个即为师，亦为父的男人了。
忽的，杨戬只觉得身下一阵晃动，接着，一阵沉闷的雷声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
大阵启动了。

八、
鼎中是无尽的黑暗。
你忘了吗？
“杨戬，道法无边，以苍生为己任才是万法之本。”
“杨戬，道法自然，切不可妄窥天机，逆天改命。”
“杨戬，二郎真君出身凡人，定要为苍生做主，切记，切记。”
“杨戬，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杨戬……”
你忘了吗？
这都是你教我的。
你都忘了吗？
天雷巨大的霹雳震得他胸口发闷，巨浪淹没的水声让他窒息，百姓的呼喊与哭锤击着他的头颅，魂魄被拘禁的哀嚎锥刺着他的耳膜。
秉轮回。
负苍生。
独善身。
济天下。
我是杨戬。
我是，二郎真君！
“啊——”
身体与心灵的巨大痛殇此刻都汇聚在了杨戬的眉心之处。
玉鼎真人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玉鼎法器，居然在微微地震颤。
紧接着，一股似龙吟般的口诀从玉鼎中传出——
“开乾坤，道无常，驳轮回，转阴阳。”
“杨戬！不要！”玉鼎真人慌忙上前想要加固玉鼎。
但却已经晚了。
“天眼——
开！”
随着最后一个字结束，玉鼎一阵剧烈地震颤，紧接着，玉鼎居然出现了裂痕，在缝隙中，一束束金光透出，随着震动越来越剧烈，玉鼎终于支持不住轰然爆裂。
一束耀眼的金光由下而上，直通天际。
杨戬依旧是银甲银枪，但是额头上，一直天眼却散发着金光，如太阳般刺目！
他看到了，脚下洪水滚滚，奔流的海水已经将昔日辉煌繁华的仙城彻底淹没，
他看到了，头上天雷滚滚，一束又一束青紫霹雳悍然轰击着大潮，势必要将仙都毁灭殆尽，
他看到了，无数的冤魂被无形的枷锁拘禁在水底空中，动弹不得，恐惧地哀嚎。
杨戬蔑视着玉鼎真人，眼中早已经没了半分感情。
“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师傅。”
说罢，天眼中闪出一道金光，没等玉鼎真人开口霸道强横的天目之光便直接将其轰飞。
他说过，这个大阵，无人可破。
除了他！
只见杨戬双手竖剑指于额前合上天眼，接着在空中画出一道绚丽的符法，猛地将金符拍入天眼之中——
“天眼启！转阴阳！”
第三只眼赫然张开，绚烂夺目的金光自天眼中盛放，渐渐覆盖了整个连云关……

九、
天雷消散，洪水退去。
杨戬立于半空，身着亮银铠，手擎盘龙三尖两刃枪。
看着底下一脸错愕不已的人群，他偷偷地笑了。
噗通。
随着第一个被复活的百姓跪下，一个接一个百姓如潮水般跪了下去，齐齐地朝着杨戬拜了下去。
若是平时，杨戬定然会不在意的摆摆手说一句垃圾话重回天庭。
但现在他有天眼。
他突然看到跪下的人群中所透露出来的并非是感激与欣喜。
恰恰相反，恐惧和绝望滋生着，怨恨与愤怒如同无形的恶鬼一般从万千人群众悄然攀附而上——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唉。’
‘家都没了，以后可怎么活啊。’
‘仙都仙都，我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破地方。’
‘还在那飘着干嘛呀，赶紧滚吧。’
‘这群天上怪物打来打去哪年是个头啊。’
‘该死，都该死，这俩人怎么不都打死。’
‘除了搅合我们老百姓一点用也没有。’
‘什么神仙，都是一群盘剥凡人的垃圾。’
‘还不如死了算了……’
杨戬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姓，眼中尽是不解。
难道不是自己救了他们的性命吗？
跪在地上的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感激与爱戴，但天眼却洞察了他们的内心。
他们就像是一群画着假脸的提线木偶，跪在那里，心中满是厌恶和憎恶。
这就是苍生吗？
这就是自己所背负的使命吗？
道究竟是什么？
迷茫和恐惧如同阴影一般攀附上了他的身体，纷乱杂扰的抱怨谩骂充斥了他的耳朵，杨戬松了松胸甲，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
一直无形的巨大阴影紧紧攥住了他的身体，恶蟒在他的心脏上盘附缠曲，让他窒息。
“我不要天眼了，”
杨戬喃喃道，手中三尖两刃枪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我不要天眼了。”
他从空中一下坠落下来，嘭地一声砸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但恶毒的话语和恐惧的情绪犹如附骨之蛆怎么也甩脱不掉，谩骂和诅咒像是一条条剧毒的蜈蚣从他的耳朵中挤进去，钻进他的脑子，让他头痛欲裂。
“我……我不要天眼了，”他痛苦而剧烈地喘息着，想要抠出自己的天眼，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一个又一个的行人冷漠地从他的旁边走过，离他远远的，生怕殃及了自己。
没有半个人上前拉他一把。
甚至半个心存感激的人都没有。
‘我不想听了……’
杨戬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脑袋用力地撞向地面，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冷眼看着痛苦的杨戬，窃窃私语。
‘看见没，刚才那俩神仙，死了一个疯了一个。’
‘呵，那敢情好，天天这么打用不了多久就没神仙了。’
‘赶紧有一个死一个吧，要不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杨戬瞪大了三只眼睛，痛苦地看向冷漠地人群，希望有人能出来安慰一句自己，哪怕半句也好。
‘哎呀，你看他居然有三个眼，真恶心。’
‘可不是吗，着看着也太瘆人了……’
“我不想听了……”
杨戬费力地弓起身子，
“我不想听了……”
杨戬费力地伸出剧烈颤抖的手，将三尖两刃枪抓在了手中，
“我不想听了……”
杨戬三目通红，天眼更是血贯瞳仁，
“我不想听了！”
杨戬怒吼一声，手中银枪重重地杵在地上，竟砸出一个鼎大的深坑，腾空而起，三眼怒张，目龇欲裂。
周围围观的人哗的一下炸了锅，尖叫着四散逃开，如同躲避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为了你们，我与师傅反目成仇。’
‘为了你们，我竭力打开天眼。’
‘为了你们，我自损修为扭转阴阳。’
‘为了你们，我窥探天机逆天而行。’
“这就是苍生吗！这就是百姓吗！这就是我要肩负的天下吗！”
杨戬声嘶力竭怒不可遏！
“你们就是一群凡夫俗子！垃圾！败类！我身为天神！为你们逆天改命背叛师门！你们却这般责难咒骂我！”
突然，噤若寒蝉的人群中，一声怒吼传了出来——
“我们不需要你！我们不需要神仙！”
一个带着渔夫草帽的男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丝毫不惧，指着杨戬大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神仙斗法，我的妻儿还活在世上！”
犹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泊中。
“如果不是你们天天白吃白喝，我们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一个穿着粗布衫的饭馆老板也站了出来。
“如果不是你们，我女儿也不会被妖怪误杀！”一个农妇哭喊着。
“我们不需要神仙！”
“不要神仙！”
“我们自己过的就很好！”
人群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杨戬心中的怒火随着人群的声音越来越大也逐渐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不要神仙是吧。
我做的一切都是白费是吧。
我就要让你们看看刚才如果没有我，这个狗屁仙都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杨戬大喝一声，将一枪横于胸前，口尊无量天尊，掐出一道繁复无比的手诀，天上骤然变得通红，如同太阳将要坠地一般。
看着脚下慌乱的人群，杨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疯狂，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诛仙天火诀！”
骤然间，天空中层层叠叠的云彩像是被浇上了松油一般燃烧了起来，铺天盖地压向了连云关！
哮天犬带领着天兵天将终于赶到了连云关正看到这骇人的一幕。
太白金星看着漫天火云盖顶，口中喃喃道：“这才是天劫，这才是乾坤镜中的天劫。”
“呔！杨戬！”仙班之中一众兵将迈出，指着杨戬大声喝道：“捅出弥天大祸还不束手就擒！”
说着话，一众天兵天将就要上前抓捕杨戬。
杨戬轻蔑的看了一眼天兵：“诛仙天火诀乃是我得玉鼎真人真传，谁挡谁死！”
“那就先诛杀了你！”
天将说着话拔出宝剑就要诛杀杨戬。
就在此时，天际中传出一声怒喝：
“放肆！谁敢动我爱徒！”
一身玄袍，一杆拂尘，一只仙鹤。
“本尊挑出的事端，当由本尊平息。”
说着话，玉鼎真人深深看了杨戬一眼，微微颔首：“小兔崽子，切不可逆天行事。”
说罢，玄袍白鹤，如同道法阴阳鱼一般骤然冲向了天火之中。
他的手中，攥着那颗三界珠。

十、
“玉鼎，你当真要做出这般有违天理之事？”
“师兄，我意已决，如今三界矛盾已然不可调和，三界互通本就是错误的。”
“别跟我扯这些大道理，你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师兄我不清楚吗，可是为了杨戬那小魔头啊？”
“杨戬命中有此一劫，我既是他师，亦为他父，我已经感受过天眼所带来的痛苦了，不愿意看他遭此劫难。”
“唉，天眼总是要开的，没有天眼的二郎真君还能叫二郎真君吗？”
“所以没了连云关那些饱受神仙困扰之人的怨言，这天眼，会好开许多。“
“净是些歪理邪说！”
“好了师兄，你不必在劝我了，此番前来，我不过就是跟你道别的。”
“唉，好吧，不过杨戬这孩子志在天下，身负苍生，未必会听你的话了。”
“无所谓，他只管负他的苍生就好。”
“那你呢？”
“我？”玉鼎真人淡然一笑：“我只管护我徒儿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