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递来一张请帖，但很意外，并非宁王给阿爷的，而是卢大人嘱托交给我的。
临行前，阿爷少不了叮嘱我一番，盖因这是我入仕后头一次应酬，他既担忧我不懂规矩闹了笑话，又担忧我太过死板不能让主人家尽兴。
但我觉得阿爷的担忧有些多余，卢大人还很年轻，闻喜宴上寥寥见过一面，看着也是个好相与的，况且，我自觉还没有读书读傻了，人情世故，多少是通一些的。
我提着礼，踏上马车，在怀德卢府门前停下，待见了卢大人，拱手一揖，递去一提雨前龙井，笑道：
“一份薄礼，还望卢大人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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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岁浅于他、资历少于他、官职低于他、身份卑于他，故而一声您，其实很让我惶恐。
原先人们称我一声谭郎，是很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他们叫我谭大人，我似乎已经要随阿爷一样，生一抹短须，同别人说起话时，要一边捻着，一边摇头：不可，不可。
这场景新奇而滑稽，幸好月色昏暗，吞没我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客随主便的，同卢侍郎往正厅里去。
“家父一切安好，劳卢大人挂念了。”
来日阿爷许会在谭府设宴，邀卢大人来，人与人之间大抵很讲究礼尚往来，官场更是其中佼佼。但我尚乏操持的心力，因而贪图阿爷代劳。
宁王府盛行曲水流觞宴，只我不大擅长吟诗作赋，对其很伤脑筋，今朝不必，卢府的宴席是实在的，宴酣时，我向卢侍郎敬酒，谢他此番款待：
“常闻易牙善鱼，苏菜鲜美，可堪天下之最，如今蒙爱，才有幸一尝，仿若置身山水，地灵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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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不大喝酒，它会惑乱心智，不明灵台，更糟的是，我醉酒之后既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酒量上我比不过阿爷，大抵还需在官场上历练几年，历练处事断绝的经验，也历练官宴人情的往来，必不可少的，是一份好酒量。
“冷酒就好。”
我尚年轻气盛，热血未熄，即便在倒春寒的夜里，也能饮下一口凉酒，且不透肺腑。
山野里的菜，是配春日的，夜华里的酒，也是配春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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