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最后一个转角，她见到了那个想见到她的人。她正跪坐在一堆燃烧着的蜡烛中央，闭眼沉思，靛蓝色的长发被一条丝带束在身后，掩面的轻纱隐隐能觉察她的美貌，丝质衣裙柔顺地铺在地上离蜡烛不远的地方，一不留神就会被点燃。
“你是……？”王昭君迟疑地问出口，她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像是早就察觉到她来了，神秘女子释然地笑了，至于为什么知道她笑了，也是王昭君看到她眼睛弯起来猜测的。
这声音，王昭君突然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女子答非所问，见王昭君沉默，她轻轻叹了口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是铜雀台。”

貌美乔姐！

第四十三章
铜雀春深锁二乔。王昭君虽涉世未深，却也听过诸葛亮平时偶尔提及的几句话，周瑜便是因为曹操这句话才非要火烧赤壁。他保护住了自己的爱妻小乔，可是大乔却还是……
“大乔……”，王昭君觉得有些如鲠在喉，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的人是她，她一直以为她还在扶桑岛，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你……也是被司马懿抓到这里的吗？”
大乔不置可否，轻轻摘下面纱，太久未经过阳光照射的皮肤显得十分苍白，她现在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与她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差别甚大。她轻轻一拂手，蜡烛骤然全部熄灭，留下几缕青烟，弥漫在昏暗的房间。
“黑吗？”沉默良久，她难得说了一句话。
“现在还好……我已经适应了。”王昭君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回到她身上。
大乔缓缓从身后拿出一盏灯笼，小心翼翼点燃：“现在呢？”
“很清楚。”王昭君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顺着她回答。
“能看清所有东西吗？我是指全部。”大乔温和地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总算有了一丝血色。
“大部分能，不过并不是完全能看清。”王昭君承认道。
“这就对了，”她发自内心地笑了，“很多时候你看不到你想看到的，哪怕有光。越想看清反而看不清了。”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吗？”王昭君敏感地发觉她话里有话。
“你如果能从我这里得到启发，我会很高兴。”大乔说着模棱两可的话，一边牵起了她的手，“我能参透一点未来的指引，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王昭君点了点头，任由她慢慢看。
“果然跟我上次看见的不太一样了。”大乔轻轻掩嘴而笑，“昭君，我想问你，你爱的和爱你的，你选谁？”
王昭君眨了眨眼：“他们不就是一个人吗？”
大乔瞧见她伶牙俐齿的模样，顿时没想到如何接，俩人同时笑出声来。
一声啼哭，大乔突然止住了笑声，急急忙忙小跑进里屋，不一会儿，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出来了，眼神温柔地哄着仍旧哭闹的孩子。
王昭君也柔和地看着她和孩子，凑近了孩子，轻声说：“这是你和孙策的孩子吧？”
大乔点点头，听到“孙策”两字的时候眼神有一丝灰暗：“我给她取名孙萤，萤火虫的萤，是个女孩。”王昭君捕捉住她的失神，心中大致知道了孙策发生了什么。
“萤火虫……”王昭君回想起第一次被大乔拉进幻境时候，到处飞舞的流萤，那些都是她和爱人不可磨灭的美好回忆吧……她逗了逗已经不再哭闹的孩子，“取了字了吗？”
“还没有。要不然你想一个？”大乔摇了摇头，偏过头看着她。
“……轻罗怎么样？”王昭君做思考状，轻轻托着下巴，犹豫着说了出来。
“轻罗小扇扑流萤，孙轻罗……真是好听。”大乔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萤儿的字本该是孙郎来取，可惜他等不到那一天，既然轻罗的字是你取的，我也把你当姊妹，轻罗认你作姨姨可好？”
“孙大哥英年早逝，你孤身一人带轻罗也辛苦，她就算不是我侄女，我也应该多照拂。可是在这里毕竟是魏国，若是你我能逃出去……”
还未说完，大乔已经无声地拒绝了。
“我的确是在孙郎去了之后被搜到住处抓到这里的，但是我是自愿的没有反抗，我一个人住在扶桑岛没什么，可是轻罗，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不能跟着我一起堕落。”大乔顿了顿，从王昭君的角度能看到她眼睛里忽闪的光，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你不是很迷惑为什么昨晚上你还在蜀国，今天却已经身处魏国了吗？”
王昭君先是一愣，接着恍悟，答案脱口而出。大乔点点头先她一步交代：“我用漩涡之门将你们召唤回来的。所以准确来讲，不是司马懿把你带到魏国来，是我把你带来的。”
说到这里，大乔故意停了停。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不过真相你可能并不会喜欢。”
王昭君被说中了意图，有些窘迫地看着她。
“我不会告诉他的。”大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神神秘秘地指了指楼下背对着她们的司马懿。
这样说……难道大乔已经归顺了司马懿归顺了魏国了吗？王昭君柔肠百转，思索着。
大乔静静观望着王昭君，片刻后，无奈地轻轻摇摇头。眼前的人儿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悄然改变，为了能生生世世相遇，她当真与那十世镜结约，可是这付出的代价可值得？为了留住那一丝温暖，用十世偿还，天下的傻姑娘就她一个了。
“莫让他等久了……”，大乔温和地提醒她，楼下还有一个人等候多时了。
“嗯，乔姐姐……是昭君多有叨扰了。”
王昭君这才发现她们聊了许久，这段时间司马懿倒是没有派人催促她们，“那昭君先告辞了，得空再来看我的小侄女。”
她轻轻从脖子上取下一块勾状黑玉，动作轻柔地系在小轻罗的脖子上：“姨姨也没能带来什么东西看你，就这块玉能拿得出手了。”大乔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又目送她离开。

大乔缓缓走上观台，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走着，刻意保持着距离。
“缘，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我怎么也参不透。”大乔喃喃自语。低头看向襁褓中已然熟睡的女儿，脖子上的玄色勾玉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她从刚才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想来，她曾经见过司马懿身上有一块相似的勾状霜玉……原来是这样吗，冢虎先生？
“昭君，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大乔轻轻呢喃。
王昭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站在高处的她，大乔笑了笑，一个随时都可能被风吹散的笑容。
从她下来到现在已经走回了南角，唯一和司马懿的交流就是他看见她之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她有错在先，也不敢对他的冷言冷语有什么意见。她本以为来到这里很多迷团便能迎刃而解，可是她现在发现事情远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简单，大乔为了小乔的自由舍身来到铜雀台，可是面对把自己软禁在这里的司马懿，大乔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敌对的抵触，却也不像同一阵营……所以他们是在某些方面达成了一致？
而且那个铜雀台，看似只是一个华丽的楼台，但是整个建筑却笼罩在阴森的氛围里，她不过是进去呆了不到一天便觉得森然可怖，大乔却已经呆了很久的样子，她是一个那么温暖的人，不会想要离开那样的地方吗？王昭君暗暗下了决心，等她弄清这一切，就带着大乔母女离开这里，至少在江东，小乔一定不会对她们坐视不理。

大声地喊出我的名字！阿沅！！

第四十四章
“我因为你的判断改变了计划，现在也到了你履行诺言了。”冷冽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夜晚的风拂过，格外的冷，大乔轻轻把耳边被吹乱的鬓发撩在耳后，声音淡然冷静：“放心，我不会离开铜雀台，也走不掉，它会为魏国提供最坚实的屏障。你可以放心做你的事情，辽东的首领是个平庸之辈，凭司马先生的才能，收服他们指日可待。”
“战争，少不了天时地利人和，你可知你临时让我放过貂蝉转而抓回王昭君会给我的计划制造多大的麻烦？”司马懿不屑于她的说辞，依旧对她自作主张不依不饶。
“貂蝉按道理的确是那个计划最佳人选，不过王昭君也是灵器主人之一，掌控战场方面不在貂蝉之下。”大乔依旧云淡风轻，似是毫无察觉身后人渐渐显露的杀意。
下一秒，她便呼吸困难，司马懿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她却没有太多惊讶，只是认命的闭上眼睛。
“你明知我要貂蝉不仅是因为素磬，还因为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刺客。王昭君根本无法代替她，她没了绛音就毫无用处。呵，我真想让你自己看到你这副模样。对生死没有任何感知的人，你已经失去了作为人最基本的挣扎和反抗，成了没有生命力的人偶，你当初逆了江东乔家的叛逆呢？跟着孙策一起消失了？”司马懿故意戳穿她的痛处，扶桑岛时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寻求庇佑自愿归降于他，却又屡次三番用观梦之说违背他的本意，让他不得不调整计划，唯有把她逼到绝境，她才会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大乔原本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双手也开始使劲扳着他掐着她脖子的手：“你以为我不想反抗吗？！你以为我愿意眼睁睁看着伯符死去而无能为力吗？！贤者告诫过我，观梦者读人心，揣天意，可天命难违，妄图以一己之力改变别人命运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可我不信，十多年的顺从不过是我韬光养晦的伪装，我用魔道的力量找到故意被家人隐瞒失散多年的妹妹，预知伯符有难我和他一同隐居扶桑……可是有用吗？他们还是一个个离我而去，祖父，伯符，小乔……”
她一下子像是情绪失控了一般，从小到大不敢说的委屈像洪水一样席卷心头，这些向来是她默默承受，她一口气说了平时一天都难以说完的话，直到她尝到嘴角的酸咸，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在这个人面前说了多少不该说的。可是她并不打算掩饰什么了，她好久没有这样发泄情绪，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些她曾在意的事和人，都已经过去太久了，她想忘，她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是一旦有一个契机，所有的回忆便如潮水般涌来，警醒着她因为自己任性犯下的罪孽。
司马懿被她激动的情绪震住了，她往日的冷静自持已经在她身上一点也看不到了。他松开了手，大乔或因愤怒或因憋气而涨红的脸也渐渐恢复了往常的苍白。
“你休息吧。”他丝毫没有罪恶感地瞥了一眼她，又看向她房间因为吵闹声开始啼哭的孩子，“过几天我差人送来些幼儿的吃食。”
“多谢大人，”她冷漠地说着，“不过您最好相信我的判断，王昭君在这次行动中，不可或缺，原因我想您心里也很清楚。至于您所需要的刺客，这次行动若是成功，会吸引更多的能人依附于您。”
“哦？愿闻其详。”司马懿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他如今因为貂蝉的背叛失去了得力助手，空缺的位置迟迟得不到弥补，对他整个计划都有巨大的影响。
“大人知道辽东吗？那里毗邻魏国，土地丰饶，资源充足，而那里的领主却是个平庸之辈，占有着良好的资源毫无作为。”大乔的眼神往东北方向看去。
“公孙渊？我一早也盯上了他的领土，只要时机成熟，便可收为囊中之物。”司马懿以为她有什么新点子，原来不过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一部分。
“那您可知公孙渊有一个庶出的女儿，虽不受宠，能力却是最出色的一个……”大乔看司马懿略微思索的样子，继续说道，“据说她因为钦慕解忧公主的舞姿而一直在模仿她，流落民间多年也让她学会了不少身手。”
解忧公主……司马懿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时，眼神撇向一边，解忧解忧，人一生忧虑无处不在，何时能解完，又如何解开，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解开别人的忧虑，却让自己陷入绝境，何谓执着？
“我若是杀她的父亲，她会愿意为我做事？”司马懿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
“一个从小就不待见她的名义上的父亲罢了，她能存活到成功回到皇宫都是因为牡丹隐士救下了她并且培养了她，你知道，牡丹隐士是我的师兄……”像是想起来遥远的往事，大乔的眼神飘向了远方，创世山的所在。
“当然，毕竟我们曾共事多年，我对你的能力毫不怀疑，一贯如此，”司马懿嗤了一声，“不过你别想着能一直用这一点糊弄我。”
蜀国，清晨的静谧从第一束曦光破雾而始，几只黄莺在已经烧得不成型的房梁上上窜下跳，似闻脚步声，群起而散。一个弱柳扶风的身影翩然而至，她扫开了地板上囤积的木屑，轻手轻脚地撬开地板。
“委屈你了。”她嫣然笑道，头上的莲花步摇娇艳欲滴。
拿出了完好无损的玉琴，欣然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第四十五章
“依你之见，”司马懿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茶，“我应该将什么任务分配给你如此看重的王昭君？”
“她顶替貂蝉位置便是。”
一连几天整个太傅府都安静得不真实，司马懿也没有来审问她关于诸葛亮的事情，王昭君在南角的房间里踱步，她现在很焦虑。这些天司马懿越是没有动静，越是有大事即将发生，他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人，可是她却是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不过司马懿没有来找她也倒是能证明他这次的目标不是蜀国，至少不是诸葛亮，这么一想她担惊受怕的心有了一丝缓和。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得出去“偶遇”探探司马懿的口风了。
司马懿给了她自由活动的权利，只要不在他书房为轴心半径50米范围内，其他的地方她都可以去。王昭君披上了银狐毛斗篷，提着灯笼出了门，现在已经是用过晚膳后了，这边的饮食王昭君吃不习惯，再加上她心里有事，草草吃了几口觉得不合胃口，便让人拿回去了。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这里的春天倒是跟冬天相差无几，她裹紧了斗篷，听侍女说司马懿每次都喜欢在梅园赏雪，她可不能错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司马懿性格乖戾，难以捉摸，却意外地钟情傲骨的梅花，因此他广集各个品种的梅花，将它们都移栽至自己的梅园，以便不时欣赏，赏梅最好的时候莫过于下雨之时，红梅与白雪交相辉映，雪愈白愈是衬得梅花愈红，白茫茫的一片世界里，独有它的一抹红色。厚重的雪花想要压枝一头，却最终被花枝抖擞，反倒四两拨千斤地尽数抖落。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在凛冬之海有雪无梅，在蜀国有梅无雪，在这里王昭君如今才真真见识了这诗中之画，她估摸着他应该到了。
“你怎么来这儿了？”
冰冷的口气里夹杂着怀疑，王昭君装作略显惊讶的模样地转过了身，一副意料之外的表情。
“太傅大人也在赏梅？真是巧了。”王昭君紧了紧披风，“我记得太傅大人说过，只要我不靠近书房，太傅府其他地方都可以踏入，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
司马懿晦暗不明的双眼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似乎想一探究竟，然而她一副单纯偶遇的样子做得滴水不漏。他牵动嘴角，笑道：“是在下记错了，嫱夫人喜欢的话，我改日也送几株到夫人的房门外，更方便夫人品鉴。”
笑面虎……王昭君心里腹诽道，面上依旧笑得温柔似水：“那昭君在这里先谢过太傅大人了。”
“外面风大，嫱夫人身形瘦弱，不如我送夫人回去吧？”司马懿做“请”的手势，似乎不想她在这里过多地停留。
“多谢大人关怀了，不知大人最近有没有想出来收纳辽东的办法呢？”王昭君稍稍福身行了礼，一脸淡然地问道，她抬眼的瞬间也没有错过司马懿眼里一晃而过的震惊，以及迅速又归于平静，顿时心生一计。
“之前我还是太小看夫人了，夫人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司马懿像是真的醍醐灌顶一般，“那辽东王公孙渊乃好色之徒，若是以献美人之名让我们的人进入靠近他行刺，可以一试。”
“噢？看来太傅大人早有妙计，是昭君多嘴了。”王昭君挑了挑眉，“还请大人莫怪罪。”
司马懿很大度地摆摆手，既然王昭君有了他的把柄，那么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夫人哪里的话，这个计谋成败与否还要看夫人呢。”
看到王昭君疑惑的眼神，他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夫人您不就是我府上最美的美人吗？相信辽东王也会被你的容貌所迷惑。”
王昭君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太傅大人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的好……”
“事关重大，我可不敢拿此事开玩笑。”
司马懿轻嗤了一声，墨色的狐狸眼带着狡黠，似笑非笑地应着，摘下一朵红梅嗅了嗅，接着道。
“这件事本应交由貂蝉完成，她是刺客，又负于美貌，处理这个得心应手，可是……”
司马懿话音一转，慢慢走近王昭君，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同于她一身雪白，他一袭墨色独立于天地间，像是宣纸上不经意滴下的浓墨，就这样弥漫铺开，越来越清晰。直到停驻在她跟前，他轻轻把那朵刚摘下的红梅别在了她的发髻边，红梅瓣上还带着雪，一并别在了她的头上，衬得梅花红得似血。他的表情倏然柔和了下来，眼里的锋芒敛进了深井般的瞳孔里，或许是被他这样的举动惊讶，王昭君没有往后退。他凑到了她的耳边，呼出的白雾扑在耳畔。
“是你，放走了她。那就也只能是你代替她。”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你是魏国人，而且曹操麾下的军师，是蜀国的敌人，不是么？”
王昭君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他，后退了一步，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反单纯天真的模样，冷淡而疏离地反问道。
“你会帮我的。”
司马懿听到她的反问并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正面回答。
“诸葛亮应该没有告诉你，我也是稷下学宫的，”看着王昭君眼里闪过一瞬间的震惊，司马懿嘲讽地笑了笑，“他是稷下的骄傲，而我的存在是稷下一直以为想要抹去的。他是光明而我却属于黑暗，可谁又知道黑暗与光明是共生的，黑暗滋生光明，而光明暗藏黑暗。”

司马懿拍掉了因站立太久肩上积落的雪花，心情颇佳得看到王昭君眼神复杂地出神，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完后再考虑要不要帮我。”

司马懿！！！啊！仲达！

（发出花痴的声音）

第四十六章
王昭君没有想到他真的不是说着玩玩，因为她第二天一起床就被一群从来没有见过的侍女嬷嬷推搡着换上了舞女的衣饰。跟貂蝉那次表演穿的异域舞裙不同，给她准备的舞裙是中原传统的长袖舞裙，可能司马懿也知道她这样的女人是表现不出性感二字的。
“姑娘，你赶紧换上这个，我们还得赶紧带您去练习舞蹈，太傅大人说了，如果您这段时间学不好，我们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啊！”一个资历不浅的嬷嬷看着王昭君那扭捏的样子，有些急了。其他人也跟着叽叽喳喳地催促她。
“那你们在外面等我吧，我换上就出去。”
王昭君看着这么多人七嘴八舌地朝她解释，一时头大，不知道该听谁的，只好让她们在外面等候。这下好了，清闲日子结束了，司马懿给她找了事做，王昭君合上门后，拎起那一套天丝舞裙思虑着。终于，正式找了一个深入敌心的理由呢……
不过日子似乎并不像王昭君想得那么轻松。她本不是从小习舞，骨骼都并没有伸展开，腰肢僵硬得像一根撇不断的筷子，举手投足固有气华，却没有妖娆妩媚之态，这样的女人只会让人觉得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为此，侍女和嬷嬷们都愁坏了，王昭君也没少受累，她的脚趾因为承受整个身体的重量而磨出了血，韧带也拉伸得疼。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在一旁指指点点，司马懿在一旁轻抿了一口茶，烤着烧得滚烫的炭火，像一只慵懒的雪貂，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她的进度，然后像是良心发现似的问她：
“你穿那么少应该挺冷的吧？要不要烤烤火？”
她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了，还让她烤火？王昭君皮笑肉不笑地委婉拒绝了他的“好意”。
不过这样的特训也不是没有用处，半月之后，她的身形已经有了弱柳扶风之姿，举手投足间柔筋媚骨初露，稍微有了那么一点舞者的感觉，不过……司马懿看了看王昭君那张附着万年冰霜般的脸，饶是舞姿惊为天人，看到她这张冷脸也不会有人对她有想法了。乔莹，你还是看错了人。
王昭君自然不会知道司马懿检查她课业的时候想的七七八八的东西。她能学得这么快也不是没有原因，她被送去和亲前是一国的公主，琴棋书画不在话下，跳舞也初有涉猎，左不过时间太过久远，而且身体被冰封多年，骨骼为了抗衡极寒，早已没有当初的柔软，她确实是觉得现在的自己身子笨重了许多。
她这十余天也从司马懿那里了解到了刺杀计划的详细过程，司马懿会以魏国使者的名义在当地最大的酒楼——风满楼，宴请辽东王，适时她只需要献舞并且将辽东王带进预先备好的客房里杀死，那么便可趁虚而入，至于怎么脱身……她想起了那日在梅园里，他给她提到的那个诸葛亮曾经说与她听过失踪多年的小师弟——元歌，他长于制作并操纵傀儡，自从她来到太傅府，元歌就已经在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制作她的替身傀儡。对于此事，她根本毫无发觉，直到她见到了“她”。那一天她知道了太多她此前根本不敢想的事，元歌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可是他的作品司马懿带到了。
那是一个怎样精致的人，她眉眼盈盈，螓首娥眉，顾盼生姿，睫毛轻颤，眼波流转，就那样亭亭地矗立在雪中，雪花落在她碧蓝的发丝上，剔透宛如雪之精灵，她美得不似人偶，她活脱脱就是一个人！从身材到模样都是与她王昭君一比一的，连头发长度都是，甚至比本体还美得惊心动魄，这样细致描摹的神态，妆容，是要耗费多少日夜的心血。王昭君从来没有这样直观地看到活生生的自己，她甚至将手指探在“她”小巧的挺鼻下，直到发现“她”没有气息，才稍微稳了稳心神。
“怎么可以细致到这种程度……”
她轻轻呢喃着，手指抚上了“她”鲜红欲滴的双唇，柔软得一如她自己的，不过毫无温度，手指上沾染上了新鲜的绯红口脂。看来是刚刚完成的，王昭君心下了然，这人偶的一身装扮应该就是自己刺杀当天的装扮了——霓裳羽衣。
而在蜀国，风平浪静下却也暗藏汹涌。
“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吗？”
站在书房的诸葛亮眼神凝重地看着跪在跟前的绾绾。
“属下不力，从烧毁的房屋发现的布料和貂蝉姑娘的说法中，只能得出是司马懿带走了夫人，可是奇怪的是，据我们安插在魏国的人来报，司马懿在夫人失踪的次日就出现在了魏国的早朝……这并不符合常理。”绾绾犹豫地说道。
诸葛亮在听到司马懿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绾绾预想的那样惊愕，不过他确实是皱了皱眉，像是被唤起了遥远的记忆。绾绾作为跟在诸葛亮身边多年的谍报人员并不知道司马懿和诸葛亮的同窗情谊，因此也想不出为何司马懿要掳走与他毫无恩怨的嫱夫人。
“那貂蝉呢？你查到了她的什么没有？”

长时间的忧虑让诸葛亮觉得有些疲乏，他很失望地发现查昭君失踪的路线这个方向被堵死了，懊恼地双手撑着额头，这些日子他动用了蜀国魏国甚至吴国安插的力量，却也一无所获。昭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这个问题让他的心揪着痛。她像一只杳无音信的燕子， 他以为顺着梯子爬上了屋檐的燕窝就能看到她，却发现她已经不知何时一声不响地往南迁徙。不过他也不会把重心放在一条线上，貂蝉本身便是一个疑云，也只是赵云满心眼里只有她才让他看不见她的可疑。
“回大人，貂蝉房屋未烧毁完全的衣物里我们发现了一把匕首和信纸碎片”绾绾谈到貂蝉时，神色稍微松和，看得出应该查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她边说边呈上了一把还沾着炭灰的小匕首和几张烧得破烂的纸屑。
诸葛亮顾不上炭灰会弄脏自己的手，拿在眼前仔细观摩，纸屑上大部分内容已经被烧毁，却也看得出字迹，诸葛亮一眼认出了这封信的字迹，他失笑，又怎么会认不出呢，毕竟是他执着笔教他一笔一划地写出这个字的，一个遒劲的“懿”字。
可是有一张与众不同信纸的字却让诸葛亮有些不可置信，其余的字皆是出于司马懿之手，可是这一张……诸葛亮定定看了它许久，手指勾勒起“亮”字，这分明……诸葛亮不敢念出他的名字，那个在沉默世界里的少年，是他么……
绾绾看他出神许久，忍不住提醒道
“丞相大人，这把匕首不似俗物，上面的花纹繁复考究，我便带它去能工巧匠那里打听，方知这不是一把寻常匕首。”
“噢？接着说。”诸葛亮回过神来，示意绾绾继续讲。
“这把匕首的刀刃是纯银打造，纯度极高，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而且若非能工巧匠也很难将高纯度的银提炼出来。这刀鞘的花纹和猫眼石则更加有来头，这花纹是古楼兰的皇室成员才能用的花纹，而猫眼石是贵族女性常用的装饰品。”
诸葛亮通过信纸已经确认貂蝉跟司马懿有关联，这之前他其实也有多多少少猜到一点，然而貂蝉还跟已经消失的古楼兰有关系？他看着猫眼石随着光线变化的样子，莫名联想到了貂蝉泛着异域光泽的眼睛，古楼兰的纳兰家族世世代代守护着灵器素磬，却也因为素磬惹来了灭族惨剧，十年前董卓派吕布征伐楼兰，这个古老的世袭家族惨遭灭门，素磬也下落不明，楼兰引以为傲的文明与建筑也都沉没于砂砾，难道说……纳兰家族还有幸存者？！
这个想法让诸葛亮吓了一跳，这样算来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貂蝉为纳兰遗孤，曹操暗许由王允抚养长大，从王允那里知道自己的灭族之仇，所以请愿实施司马懿策划的连环计献身杀死董卓，后又设计在吕布赵云大战之际让吕布败北，自己则顺势以无依无靠为由接近赵云，原本接到指令准备进一步杀死赵云控制蜀国，可是貂蝉动了情。分析到这里，诸葛亮心里已经有了数。司马懿得知了貂蝉迟迟未下手所以亲自施压，貂蝉不允，正巧被阿昭发现……可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导致司马懿只带走了阿昭却放了貂蝉一条生路呢，而且在第二日就回到了魏国。
诸葛亮陷入沉思，貂蝉不肯杀赵云，那么蜀国这条路就没有来突破口，司马懿大费周章掩人耳目地来，不可能空手而归，可他却没有杀了貂蝉，难道已经叛变的貂蝉还有什么不可替代的利用价值？若司马懿本打算带走貂蝉，最后却只带走了阿昭，那么是不是就证明阿昭和貂蝉在某个方面是可以互相替代的？若是可以替代却又不可替代的价值，结合那把匕首……诸葛亮恍然大悟，眸色深邃。
看来素磬的真主也已经现身了。

我已经开始吸氧了

第四十七章
诸葛亮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因为暗线传来了消息：
孔明，我有一事要与你详谈，速来稷下学宫，事关重大，务必尽早回来。
老夫子
是夫子……正好诸葛亮也准备回稷下藏书馆中查找有关纳兰家族的事情。
应下了老夫子，诸葛亮简单带上了包裹，即刻前往了稷下……
“腰肢再软点，眼神再媚点，步子再轻点……”
嬷嬷们的话不绝于耳，王昭君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司马懿，不然为什么她要来受这种闷气。淡蓝色的裙裾随着她的步子如湖面的涟漪，一圈圈扩散，绸带绕着她的手臂，随着她旋转满目都是这清冽的颜色。蓝色，和那个人的颜色是一样的，她心里没由来地一阵空落，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和她在冰棺里苏醒时的感受重合在了一起，名为思念的病痛。别离已经有月余，她一直以在这里是为他分忧而安慰自己，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儿女私情而影响他，可是她现在很后悔没能把他给她的那个小海螺带上，她可能是太想诸葛亮了，他现在是不是也在想办法找她呢？
“嘶……”她的出神遭到了报应，脚踝不慎扭了一下，得亏司马懿从背后抓着她的肩膀提起了她，不过这人明明一直都坐在距离她五尺外的地方是怎么瞬移到她身边的？她借助他的臂力稳住重心后就毫不掩饰诧异地看着他。司马懿像是被她盯得发毛了，难得松口让她今天早点休息，嘱咐侍女晚些送药给她。
司马懿已经对外称病多日，此次跟辽东王见面也是低调行事，怕是背着曹操所为，如果他是想为曹操扩大势力何必如此周折，若不是为曹操扩大势力的话，那么这个心机深沉的人看来已经在为自己做打算了。而且阿亮提到的不擅言语的师弟元歌似乎也在这里帮着司马懿收服辽东。还有大乔也被囚禁在了那个叫铜雀台的地方，可是她却一点也没有急着出去的意思……这一切的一切有些过于复杂，他们完全不同立场的三个人为什么会走在一起，休戚相关？而她现在卷入这个巨大的漩涡里，怎样做又才是对阿亮最有利的呢？
她想起了那天临走前，大乔目送着她露出的微笑，脆弱却笃定。
“我应该相信你的判断，对吗？”王昭君呢喃道。
“实用的能力，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司马懿轻挑了一下眉，看着王昭君正用手凝了冰隔着纱布敷在脚踝处，脚踝也已经消了肿。他淡淡地走到梳妆台旁将跌打药放在了上面。
“这个药止痛，过两天就是会面的日子，不要因为你小问题而耽误了我的计划。”
“多谢。”
听出了他话里的别扭，王昭君释然地笑了笑，突然感觉像是在和一个小孩子斗嘴，想到这，她有点意外自己的想法，克制住了掩面偷笑的冲动。然而僵硬的嘴角暴露了她的心思，司马懿眯起了眼。
“你又在想什么？”
被戳破心思的王昭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挺直了背脊，就像是被教书先生抓到的神游的学童一样。
“没……”
“我说你……”司马懿抱着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似乎很习惯这里的生活，诸葛亮不来找你你就自暴自弃了？”
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挖苦别人？王昭君腹诽道，表面却仍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反而轻笑着回问：
“太傅大人这么想我离开，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知道？”
听到王昭君这样说，司马懿眼里翻涌起一股狠厉，瞬间又回到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到目前为止，你也知道了不少了，甚至参与了我们魏国的扩张领土的计划，怎么不见你传信给你的夫君？”司马懿意有所指地看着她因为练舞而扭到的脚踝，“如果诸葛亮知道你不仅没有急切想回到蜀国，而且还帮助我们魏国，怕是对你也不会念旧情。”
他倒是挺会替她着想的？不过只言片语里，王昭君也看出来司马懿确实很了解诸葛亮，看来同窗之事不假，而且他把诸葛亮说得那么绝情，倒像是他受到过诸葛亮的冷漠一样，她越来越好奇他们之间的过往了。
“就算我想要传递消息，放出信鸽，在成功飞出百步之后也会被你的弓弩手射下，纵使它侥幸飞出去，落到蜀国，也会被你安插在蜀国的人截掉不是吗？”还有些原因王昭君没有说出来，就算她的消息躲过了司马懿的眼线，曹操也不可能不知道有人从太傅府向传递消息，到时候整个太傅府，包括大乔，元歌，她自己以及司马懿都不会有好下场。
一口气说完，王昭君闭上眼睛翻了一个白眼，至于为什么要闭着眼睛，因为她睁着眼睛的时候不敢这样做。
“你对我翻白眼？”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眼珠子转了，”司马懿和善地看着她。
司马懿难得地真的是在笑，王昭君看多了他的假笑，就算知道了这次他是发自内心在笑，一时间也觉得他是在盘算什么阴谋，不禁挪后了一点。
“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慧极必伤，太过聪明不是好事情。”

稷下学宫
老夫子看着眼前女子的画像，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神因为没有休息好而变得浑浊，与画像上目光清明，容貌俏丽的女子对比强烈，虽然女子容貌不凡，但是她的眼下却有一颗明显的乌泪丧夫痣，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光彩。
诸葛亮进来的时候，老夫子正对着画像出神，他礼貌性地敲了敲门，夫子从来不会忘记关门，而这次……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来了……”老夫子听到敲门声回过神来，示意诸葛亮过来。
“夫子有话不妨直说。”
“你先来看这幅画。”
诸葛亮走近了画像，这个容貌他再熟悉不过了，除了那颗痣，活脱脱就是王昭君的模样。可是她的装扮却是前朝的宫服，和他当初去北夷偶然发现她的时候看到的她的装扮相似。
“夫子……这是……”
“这是我们稷下考古队最近在汉室遗址发掘的前朝文物。再加上史册里有关于明妃王嫱的记载，和你说的王昭君我认为是一个人。”
“这我知道，昭君她是不是前朝被献祭的公主我并不在意，只要她现在心里有我这些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隔。”诸葛亮以为夫子是说这件事，眉头舒展开了些。
“不……你还不知道，你们间的阻隔不仅仅是如此，”老夫子摇摇头接连叹息，“你曾告诉我她时常对着一面镜子发呆是吗？”
诸葛亮点了点头。
老夫子有些不忍地看着他，诸葛亮从那个眼神里看到了怜悯，那个镜子有什么问题吗？
“那面手镜应该就是‘十世镜’，你们的缘分始于九世前，她在第一世与你错过后执念太深以鲜血与十世镜结下契约，往后的十世里每一世都要再次与你结缘，但是每一世她都会因你而死，直到十世结束你们才能修成正果。十世镜也会伴随着她转世，牵引你们相遇，再引导你们走向悲剧。”
“这……”诸葛亮震惊地看着老夫子的眼睛，直到在他眼里找不到一丝玩笑的神情，他的大脑突然什么也无法思考，双手撑在画像上，双眼空洞地对着桌案上巧笑倩兮的画像。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诸葛亮双手逐渐收紧成了拳头：“那您刚刚说我们现在是第十世，那这一世我们理应结束了十世镜的诅咒，修成正果才对。”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算是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夫子忍住不去看自己最得意的门生现在的表情，“上一世的她也就是第九世的时候，与作为新科状元的你相互倾慕，可她当时是被选秀进宫的宫女，为了保留清白和你在一起也因为不屑，她故意不贿赂毛延寿，让他把自己画丑，不想最终被皇上因画像平平选中给北夷和亲，当时的你得知后抑郁而终。我猜她原本是准备在大婚之夜自裁继而结束第九世的，然而没想到北夷是将她献祭给神明当作新娘，更没想到的是千年玄冰不仅没有把她吞噬，反而赋予了她操控冰雪的能力，同时寒冰也冰藏了她的生命和容颜，已经是不死之身的她，永远停留在了第九世。”
“也就是说……”诸葛亮强迫自己镇定，理清头绪，“我，第十世的诸葛亮，现在遇到的是第九世的王昭君，我会生老病死，昭君却不伤不灭，她会遇到不断转世的我，而我们之间的悲剧再也无法结束……”
诸葛亮探寻地在夫子眼里寻找答案。
“……是了，你没有错。”
得到确认的一个绝望的答案，诸葛亮重重跌坐在座椅上。
“那夫子……可还有解决法子？”诸葛亮问出这句话时，心里逐渐浮出了一个答案。
“如她定下的契约，这十世皆要为你而死，现在她不会自然死亡，那么解决的唯一办法……”
诸葛亮闭上了双眼，压低了头，额发掩盖了他的情绪，沉默地压抑着声线的颤动：“就是我要直接或间接杀了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