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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之国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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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八岁那年高考失利,廉**非常生气,抄起中医传销书就骂我,说我榆木脑袋智商低,是个没出息的货,还拿我跟下北泽一中高考状元比,说你看看人家教育X,跟你一个学校一样年纪,人家怎么就能考上听滑?我本来就郁闷,听见这话更是火冒三丈,跟他讨论遗传基因问题,“你怎么不说教育X它爹是法院院长呢?我没出息全是跟你学的!”他气得眼睛都红了,上来就是一个耳光,打得我脑袋嗡嗡作响。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拉开门就往外跑。门外空气燥热无比,灰色的天空下蝉鸣一片,仿佛整个下北泽都在嘲笑我这辣鸡。那之后四年转瞬而过,教育X早已泯不知去向。我站在老旧的水泥站台上,看着都电荒川铁道消失在上野的华厦之间,不知自己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我的宿舍在巢鸭,客厅很大,卧室和床却都很小,一间房里住着四五个学生,彼此之间不怎么说话。我总是熬到很晚才回来,有时候想想,“家”其实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文人骚客们说它是避风港、是什么舔伤口的小窝,都他XX的胡扯,估计说这话的人脑袋刚遭门夹过。生你养你的人不一定为你好,只有床默默地让你躺让你靠。我的窗口正对着铁路,每天清晨都能听到电车吱呀的响声,下楼看到长长的等车队伍,男女老少都板着一张苦瓜脸。有人说这个国家是没有希望的,我不可置否。那时我的未来也迷茫一片,前进是刀山火海,后退是万丈深渊,但至少我不能跟化学一起死。


1楼2019-09-16 10:24回复
    电车上我刷了刷朋友圈,有同系的PhD新生已经到美国了,炫耀般地赞美密歇根湖畔的晨光,满字满句都是对新生活的向往。我不爽得很,酸溜溜地把手机扔进包里,想想毕业论文才写了一半,心里不禁空落落的。过了茗荷谷,电车进入地下隧道,又后乐园站上上下下不少人。我被挤到车门边上,摇摇晃晃地看着玻璃门中的镜像,那里面的廉【数据删除】又老又丑,象一块破抹布。这时电车启动,我一个没站稳,哐地撞到门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流满脸。耳边响起我爸骂我的话:“你就是堆垃圾,你是垃圾!”


    2楼2019-09-16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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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学校后我开始强装微笑,对着TexStudio浑浑噩噩了两小时。中午在食堂遇到越南丁哥,丁哥说他接了offer,决定去美国了。我心里一动,拨弄着冷面里的黄瓜条,问你JACS不发了?他呵呵一笑:我被组里博后坑了。
      我有点厌恶这个城市了。吃完饭后,我跟丁哥在广场坐了一会,说起往事都有点伤感。我说过几个月我也要走了,我拿了芝加鸽的offer。丁哥蹩曲着一张方脸,半天不说话。灰色的天空下,安田讲堂在我们身边高耸入云,无言矗立,这座被视为东京地标的红楼,遮蔽了此方彼方的悲欢聚散,浸润了万千中国人越南人的欢笑和泪水,一百年以来岿然不动,就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丁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叹了口气,说外行觉得你的学校比我的好啊。我连忙摆手,说你那家把我拒了。去年十月我套了那边一个大牛,当时谈得好好的,一月再问人就不理我了,后来果然只是拒信一封。据说是因为中国人托福口语会被卡,低智商飞舞廉【数据删除】不擅长任何考试,那些题用中文都答不利索,结果自然可想而知了。丁哥十二月就拿到了offer,我那时正处于火烧眉毛的状态,得到消息后嫉妒得抓破脑袋,因为这事两个月没理他。


      3楼2019-09-16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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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19-09-16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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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哥的话始终回荡在耳边,“他亲口跟学生处的人说你要紫砂,希望他们管住你……”“他亲口跟学生处的人说你要紫砂,希望他们管住你……”“他亲口跟学生处的人说你要紫砂,希望他们管住你……”
          丁哥的话浇灭了我最后的一点幻想,本来我心里有个想法:不管这些人怎么怎么样,同窗情谊毕竟还是在的。更何况事出有因,我也没搞什么好茬,心里多多少少对大家有点愧疚,尤其是对一直袒护我的山内教授。但这些话激起了我内心深处泛起来的罪恶和肮脏,什么叫朋友啊,什么叫同胞啊,敷衍欺骗而已,书上说的真他XX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深邃的夜空,这真是个春风和煦猪都叫春的夜晚,巢鸭的瓦房垒成了一张张猪脸,好象都在嘲笑我:傻o逼,当了几年的傻o逼。


          7楼2019-09-16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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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一只身不由己的小白鼠,在试验台上瑟瑟发抖,当尖锐的镊子刺入我的眼中,将我的眼球连同鲜血一起夹出时,我终于认出了这个狞笑的怪物,它的脸上五官全无,只是写着猩红的两个大字——化学。生命已如将尽的残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本能地张牙舞爪,在暗夜里咿咿呀呀地惨叫。那年我22岁,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苍老。
            我跟山内教授说我要去美国,他愣了一下,随即满面笑容地说,祝贺你做出决定,言语中充满了不舍。我心头锁紧,想起刚出院时,小林修不让我去上课,山内教授把我叫到研究室,说有个用Gaussian算过渡态的项目,你做不做?那一刻我很想放弃自己的计划。但想起丁哥的话,心立刻又象石头一般坚硬。我叹了口气,默默地跟教授告别,想东京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走了就走了,至少以后不用再看到小林修那张面瘫脸。山内教授又在后面补充一句,以后要常回母校看看呀。我说好的,轻轻地合上门,听到一幢高楼轰然倒塌的声音。


            8楼2019-09-1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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