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觉得我竟是这般高尚。”
曾经,这座山被誉为天下第一山,这宗门是万古仙宗,这里来往的一心向道的修道者,而她,不过是沉浮于世,随风飘零的卑微之人,侥幸居住于此罢了。
如今,大劫来临,便是这号称万古不灭的仙宗也终于是入了这劫数。
“入劫的是我宗,渡劫的是我宗弟子。”那个男人,总是这般冷静的近乎无情。
那一天他离去前,止住脚步,背对着她,声音依然那么从容不迫。
“你离去吧,这里再也庇护不了你。”他的声音顿了顿,“你非我宗门弟子,就此离去,尚有一线生机。”
话毕,便也就此离去了。
他是名誉天下的尊者,是这仙宗的掌门,他所去的,也唯有那最前线的战场。
这座通天峰,足够高了。
注视着宗门外越发逼近的迷雾,如今这宗门中,还留着,不过是些许小辈弟子,修为不足,天资尚可,便当做薪火留下,也许侥幸能在这场大劫中活下,保住这宗门传承呢。
其余的,都奔赴那战场了,除了死了,活着也即将死去。
这就是天道清算啊。她无声的笑了笑,说什么也许侥幸活下去,她如今修为是不够高,但好歹也能混着一声真人了。
倒也是,这大陆修行之风极盛,宗门林立,高阶修士大半是宗门之人,天道首算宗门,离去了说不定真有生机未必。
“夫人。”宗内残存的弟子被转移到这通天峰,他们亦不慌。
这些个孩子都是宗门精心培养的真传弟子,他们早已做好 同宗门共存亡的准备。
从一开始的人人轻贱,到如今混到一声夫人。
她这个人,倒也不算太惨。
注视着眼前看着长大的小辈,“要好好活下去啊。”带着宗门的希望,活下去。
手中的冰塔散发出光芒,包裹着小辈,他们似乎有些慌乱,叫喊着她的名字。
这宗门本就层层防御,那些高阶修士离开又布下重重禁止抵御迷雾,每次大劫清算下,最终能活下的几乎是小辈,修为不高者,如此他们未必没有生机。
而如今她所作的,不过是再加一层防御罢了,让这生机再多那么一分。
那一身红衣,慢慢消逝在空间。。
依稀回想曾经的过往。
这人世,藏污纳垢举不胜数,她也曾是一个被卖入那个地方的孩童。
那是专门调教鼎炉的,她最终的下场,要么侥幸在被用过苟活,要么直接被吸光死去。
反抗,那大抵是话本里的故事。
那地方怎会没有高阶修士坐镇,没有人看守。
她们修的是专门的功法,根基早已被毁,无有法术攻击,人生不曾踏出那个地方半步,一切用度自有专人送达。
从进了这个地方,人生便早已注定。
她是少有的意外,那一天,那个人来到这里指明要水灵根的鼎炉。
单灵根,是修炼的天才,少有这般奢侈的,却也并非没有。
她便是,被卖时才测出的,是这个地方的稀有奇葩,等着卖个好价呢。
那个人是大宗门的,出手不凡,买了她。
原来是那位名满天下的尊者在斗法时中毒,回来后走火入魔需要的。
那般的人物,自是不屑这般手段,也清心寡欲,一心求道。
不过竟然都神志不清了,宗门长老便也违背他的意愿买来了她为尊者解毒。
后来,尊者醒来,为她度了修为,保住她的命,留下在宗门,知道她想修炼,为她重铸根基,传授道法,当半个弟子般教导。
宗内对她不屑者不满着许多,她这般卑贱的人,留在尊者身边,无疑是个污点。
他们对她的偏见,源于出身。可是再后来,见她刻苦修炼,慢慢也就散去偏见。
这能传承万古而不朽的宗门,自然也不是什么迂腐的。
她一直知道,尊者对她,并无杂念,他看着她,从来都是无悲无喜,清澈可见。
默许弟子唤她一声夫人,是怕她尴尬,让她可名正言顺留于宗门。
尊者自幼诚心向道,不沾女色,便是追求者遍地,也从不看一眼。
他对她,从来都是责任,是他心中的道义坚守罢了。
这世人皆有欲望,便会诞生黑暗,没有发生于尊者面前的,尊者不管,可竟然她到了尊者面前,他也成为迫害者,便不能不管。
她这一身修为尽由尊者所授,她受这宗门庇佑了千载。
时光当真过的好快。
红衣散化的点点光芒,还在空中飘散。
她这一生,不算幸运,可能碰见尊者,想来是否极泰来,修真路上,倒也有一两分机缘。
这冰塔,能封住被封印者,再里面分毫无损,意识陷入沉眠,如同死去,有蒙蔽天机之能,亦能阻挡外面的攻击。
上古大能为以防不测,用来与后辈渡劫所用,机缘巧合为她所得,一直也无用武之地,未曾想到今天。
蒙蔽天机自然要付出代价,不过是使用者身死道消,以魂魄护住被封者,以命换命罢了,上古大能自然也不缺忠仆。
“承君恩德,蒙宗门庇护千载,无以报答,这一身所有,皆来于君,今便还与君,以报君恩。”
依稀看见,那一袭红衣的女子,从未有过的笑了。
她曾想过,她爱尊者吗?
这般的君子,这般的人物风采,日日夜夜相处,世上从没有如她一般靠近尊者的。
可是,想了许久,依然没有想清楚,也许是不爱的,感激敬佩仰慕等皆有。
可,唯独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