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叫了一大堆宫女和众妃嫔挑人
安：来康康姐姐在干嘛
端：正在排练呢，有撒事儿
安：我给姐姐支个招，表演的人当然要水袖风裳才好看啦
端：？你说得好像有道理，详细讲讲
安：详细讲讲
端：考虑了一下觉得效果确实不错，问安妃有什么人选
安：推荐一番
端：觉得自己妹妹终于能帮自己了，感动，顺便diss定妃
安：害，一家人罢了。说完跑路

1
（阳和晴昼，熠熠崇光。午后往各宫递了信，邀诸妃往内廷检点献艺鬟娘。虽心中不情愿，但到底是敬妃的意思，即使无意在中宫面前奉承，该有的表面功夫却不能失。早前内府呈了册子上来，早已筛过头遍，间或有姿容娇俏的，亦有平平凡凡地，想必是揣摩不出心思，只得各样呈上来。内府的心思就好似一碟夹心酥酪，看着普通，内中却藏着心机。略点了一眼，于正位落座，低首顾理衣褶，似无心一句）诸位妹妹瞧瞧，都是内府精挑细选上来的，应当都不差，若是见着哪个好，便分付内监记下来。
（抬首朝左右各递一处眼神，便由得她们先开口。取来内府的造册，一行行阅下，偶间抬首睇一眼。诸妃各怀心思，有的选了娇娘，揣得许是曼妙的心思；有的选了俗面，许是怕主子爷青眼点了谁。人心纠葛，正在这儿见了真章。半晌未言语，见她们挑的差不多了才娓娓道）本宫瞧着，这一拨挑拣出来倒有些良莠不齐，难以定数。
（撂下册子，拈起一旁茶盏。内中沏得是茉莉香片，茶色清香澄澈，抿了一口静下心。朝一旁侍立的总管发问）咱们为主子爷、主子娘娘遴选，自然要挑能应承差事的。水秋千，容貌、形态孰重孰轻？
（正说着话，见不远处凭砚行来。已有几个起身请安的，便道）来逛园子？坐吧。也帮我挑一挑

3
（便是勤妃不向我泄出热河之事，从近来的彤史册子也能见得分明。凭砚宠眷优渥，于我而言是好事，却也并非什么值得称炫的得意事。经年而生的隔阂像是毒藤蔓，不经意间已爬满血脉，依附而生。见到她时，难免心间骤然一痛。我想起当年兄长大婚时的场景，“他的世界涌入了太多人，我的世界也涌入了太多人，我们的心便不是贴在一处的了。”世间纷扰，来来往往，隔岸对坐，物是人非）
（收回目光，将手旁册子交予凭砚。视线落在前处娉婷而立的几个宫鬟身上）她们各有各的好。一时也有些挑花眼了，你也算清楚主子爷的喜好——
（这话是故意的。当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产生嫉恨、怨怒的时候，就忍不住说出极伤人的话。这本是女人的天性。嫉恶如仇，善变诡谲。我不知道她是否对我存了一些愧疚，但这愧疚也算得了什么呢？敬妃有容人之量，我未必有。在座有无数双耳朵探听着这一对姊妹的秘辛，一个潜邸旧人，一个娇宠新欢，他们偏偏出自同门。面上溢出几分温软良善的笑）我考校考校你。
（考校？对，我有意提醒在做所有人，论资历，我远比你们要久。俯首听命就是）

5
（一边听她的话，一边转着掌中一柄缂丝扇。通经断纬的织面呈现一幅凌波玄女图。我一贯少用这样女儿气的东西，今日竟从内府的奉承里挑拣出这样一柄，似有些应景。分付松竹换一盏滇红予凭砚，算是对她的特别照顾。我仍有几分惦记着，茉莉香片这样清寒的东西，于她畏寒的体质不合。目光不经意在她面上流转，试图寻见一丝动容。可我似乎未能如愿）
（我当真是再谨小慎微的人，这一点细枝末节也要计较起来）
（散懒一笑。接她的话）玉管冰弦歌缓缓，风裳水袖舞仙仙。你说的倒也不错
（定妃是出身江南，虽素厌烦她献媚讨好之举，却也不能不承认她心思活络，总能想出这些雅趣事。只可惜性子太媚和，总一幅菟丝子的模样。攀附着齐妃，又讨好着敬妃，坤宁殿上又与嘉妃几番好言。若非八面玲珑的好手腕，恐怕也成就不了这位瑞定妃的前程）只适才有人说起，水秋千除了美观之外，还需得体质健朗，撑得起如此大的消耗。若是仅求水佩风裳之美，未必能成事。

7
（缂丝扇徐起风，耳中闻得凭砚低声叙来。她的心思柔韧且细腻，我未曾质疑分毫，但这才是我所要提防的根本。她与诚妃的金兰之谊，一如我与宜妃的契，在长久血缘的疏离中，互相扶持行来的金兰似乎远比血缘关系来的优越。但我们共同背负着同一个姓氏，这迫使我们必须站在一处，望向同一个方向，成就同一个目的。于是我无法当众对她有任何置喙，让旁人寻到缝隙）
（因而我的神情变得柔软，似真有采纳其言的真心诚意）额娘惯来赞你聪慧，如今愈发进益了。
（姊姊的姿态仍足，我全然不芥蒂她在热河的行止，也全然不介意她的隐瞒。爱之一物，可为人盔甲，可为人软肋。我无法介意她的存在，只因我不能让她成为我的缺陷。但人无完人，我因她而起的所有爱恨情仇，都是可为人拿捏的痛处。册簿在她与我中间，横亘如千钧）这儿是册子，你圈几个得心的。
（下颌一抬，看向身后诸妃。又笑）她们适才也挑了些，待会儿再筛。

9
（听她提起定妃，搭在椅扶上的手腕微微一动，挥了挥扇，将博山炉里的淡檀香味拂散。眼中溢出些似笑非笑的冷淡况味。我能容忍定妃在眼前活泛这么久，除却齐妃的原因，也有定妃自个儿的手腕。她能避开我一路顺风顺水，我也无甚么心思去专门针对一株藤花。面上淡淡的）定妃——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聪明太过。恐怕伤着自己
（前一拨人筛选过，下一波上前来。一壁点选着，一壁与旁边人说话。顺意与凭砚又点）她非出身簪缨门第，只算得小家碧玉，倚仗不足，只能凭着齐妃和圣母皇太后的墙攀附。我一贯瞧不得她点眼，你也不必与她深交。
（定妃不在我身边坐着，偏后些。想来也是避开我，便自如不甚在意。转而揶揄道）你今日出力甚多，回头又能在主子爷跟前添你一笔功。
（极自然地将话题再度转移到她的恩宠之上。背抵着梨花木椅，唇角一抬）这一茬不好，换吧。

2
（日光晴好，映过极透极细的碧色姣纱，滟滟地、在小案上，纭上一汪冷泉。斜在榻上半晌，不过尔尔看过兰卷几页，密密麻麻的簪花楷，总与这天儿的明媚不相符，钻到眼里，啃噬着，予一种微妙的酸涩感。四下无人，都在半刻前被尽数遣去了外头 —— 院里突然有喧闹声，去瞧，几个奚女正忙络着，晒花晒书，总不能浪费这好日头。）
（扬了声，音里带着笑。）那盆“玉翎管”，可仔细着点儿 —— 宝澄进来。
（帘儿一打，透进一阵飒飒的风，我将一枚点蓝簪，递给她，她总能寻到最恰当的位置，在这乌云鬓寰之中，衬花颜，待得镜中人含笑，满意颔首，道。）走吧。
（心中思索着事，连宫道都少了几个弯似的，回过神来，已在疏月前，扬扬帕，道）你家娘娘在否？（婢子摇头，回过正在园里，稍一抿唇，又复行去了。）
（果真见着了，枝头、姝色、碧蓝蓝天 —— 一幅画似的，面上笑意更甚，行了个礼。）端妃娘娘安。
（眸扫过面前一排，倒也配得上一句“良莠不齐”，看来内务府的奴精明，偏把难题往后宫里推，我只不多看，含笑说一声。）姐姐在挑选人呢。

（这晴明的天下，这一座小小的亭，因着卷翘的檐啄，宽宽的顶，像是不可被触及的残缺阴影 —— 脊背陡然起了一股寒意，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这盘综错杂的局，我坐得更直了些。）
（也曾绣楼谈笑过，也曾对贴妆花，不知何时，难得的相见也成了次次诛心的鸿门。大抵是入了宫闱后，东西两边，数道宫墙，弯弯长道，实在太远了些 。隔着湖、隔着花、隔着清晨冷且湿润的雾，隔着缦纱，隔着鎏金兽嘴吐出的青烟，也隔着我们俩各自午夜梦回的辗转身影。）
（我客气地谢过她，但滇红味浓，是极醒神，我近日却难眠 —— 只怕 —— 无妨，长夜漫漫，也不多这一遭。轻啜一口，面上惯是温和的笑。）
妹妹愚钝，不敢为姐姐出谋划策。
（低垂了睫，复又抬，梨涡一陷，道。）但总要轻盈些才好，应着季，衬着景，不若便着水袖风裳，也别致。

6
（一个予假情假意，一个捧过 —— 不过人前小心捧过，人后，又有谁分明？但我也乐得，陪她演这姊妹情深的好戏，毕竟我们同个姓氏，一份荣耀，相同骨血，总不可弃。）
（但我心里却憎恶地想着，我总要把话说得完满，好叫她着实信服，虽不致命，好歹也要使她伤个筋骨。）
姐姐听我言。
（亲昵地握一握她的柔夷，偏偏天生一副笑脸，缓缓道。）秋千之美，在于荡起时那一弯弯弧度，水袖之美，亦是那盈盈弯弯一弧度 —— 可不正成全了女子之美？若是形体健壮，如何配上这“轻盈”二字？
（我又怕她反驳疑心，便添了一句。）合该手腕纤细，脚踝纤细，腰肢纤细，才应得上这花了大心思的“弄巧”姿态。（顿一顿。）如今时日还长，加以练习，添些技巧，何愁成不了？姐姐多虑了。
（弯唇。）姐姐若还不信，不如让那些奚女们手腕缠绳，与器具相交，亦好借力，必能荡得高，且稳。

（ 额涅，她提及这两个飘忽的字眼时，我眼前浮现的竟并非年幼濡慕的温柔女子，而是那日昏暗重叠之中，她立于窗前，天果真是沉的，跟铅块似的乌云压来，如同摧城的投石车，忙不迭的将阴翳笼罩在她的脸上。我看不清晰她的面容，经久之后，竟也模糊了。）
（ 她那时究竟是笑着的，还是目光如冰凌，寸寸封骨？）
（ 于是瑟缩了一记肩膀，在这样需打着扇儿的午后着实有些突兀。便急急令宝澄将蝉翼纤薄的扇面儿撤下去。接过了那描金勾边的册子，内务府这表面功夫倒是做的十足，这经手的物件儿都是好的，也深知宫中贵主的脾性，弄了些花里胡哨的，博个好看。）
：额涅同阿姐说的？那可做不得数——（ 小声嘟囔一句，娇娇俏俏）：额涅还总是同我夸赞阿姐呢，眼下竟是分辨不出她究竟夸的是谁了。
（ 一面翻看册子，一面又说，正是我与她能听得的嗓音）：只是阿姐从来都是极好的，这夸赞多一句少一句却没什么分别。
（ 指着上面的名字，同那待选之人比对而来，圈了几个名字，笑道）：便就是这么几个啦！我也瞧着不真切，只觉得这几个最好，姿态轻盈，又有柳腰一握……正可看其曼妙，阿姐再筛选一遍罢，我不过是说两句闲话，阿姐觉得尚还中听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