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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公元618年,十八路反王围攻江都,隋炀帝被相国宇文化及溢死,天宝将军宇文成都孤身迎战以身殉国。
江都城外深秋的赤叶枫林中一片萧瑟,凄风骤雨撕扯着树梢,拍打着如血的枯叶。枫林的边缘此时已经成为一片乱葬岗,大雨将尸体中的血水冲刷出来蜿蜒而下,混入了厚厚的枯叶之中。
一只赤蝶在雨中艰难的飞行,它奋力的抖动翅膀,让雨水不要黏住自己,几经挣扎却还是没有飞出这一片乱葬之地。翅膀下的尸体在它的眼中渗出丝丝的黑色怨恨之气,对于它这个刚刚具化成蝶的小小山精犹如砒霜,沾之即死。
就在赤蝶已经绝望之时,忽然在黑气中竟然发现了一缕深紫色的思念之气,它奋力的飞去,终于停落在一具身着金甲的尸体之上。
尸身红色的战袍已经破烂,外罩的金甲也残缺不全,黑发披散被雨水黏贴在脸上看不清眉目,只露出如刀尖的嘴角和惨白的皮肤。
赤蝶停落在尸体裸露的手臂上,瞬间化作一个红色的纹身附于皮肤,这强烈的执着思念让赤蝶本能的附着,炼为痴魅,附于魂魄。而赤蝶的灵气也渗透了尸体,在无形之中保存了他的灵智。
几个月后,江都城外刚下了第一场大雪,月夜下赤叶枫林中的一条小路上,两个身影正在缓缓而行。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年长的老者,花白的须眉下神情自得,边走边欣赏着林中的雪景,而在他身后跟着的却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女子身着淡青色的衣裙外罩一件白色的披风,随意挽起的发髻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凤眼斜飞,嘴角含笑,清丽的犹如树梢偶尔飘落的雪花。只见她嘟囔了一句:“好热”,竟然将身上的披风扯了下来,仅剩了一件单薄的罗裙。
走在前面的老者并不理她而是背着手说道:“久闻赤叶枫林的枫叶殷红如血,譬如晚霞,没想到这雪中的景色竟然也别有一番静谧哪。”
女子闻听轻笑道:“师父,这次我们追寻千里才捉到这只狻猊,不如就趁此美景在这烤了吃吧?”老者拍了拍腰间的葫芦说道:“这是我好不容易物色的坐骑,而且以你的道行现在还只能吸血,想要吃肉再等几百年吧。”
女子顽皮的翻了翻眼睛,故意伸出小舌舔了舔娇嫩的红唇说道:“哎呀,真是怀念食物的味道啊,红烧蹄膀,宫保野兔,八宝野鸭,五彩牛柳,生烤羊肉...”
老者正摇着脑袋微眯双眼听女子报菜名,忽然声音停顿便回头问道:“丫头,怎么不说了?”转头看去,只见女子正好奇的盯着前方密林的一个地方,老者顺势张望,却见黑白斑驳的密林中摇摇晃晃走出一对奇怪的组合。
一个高大的将军肩膀上驮了一个红衣的女子,要说是将军可是却衣不蔽体,破破烂烂,只有还挂在肩膀和腰间的几片金甲还能看出这人昔日尊贵的身份,蓬乱的黑发几乎遮住了面容,只有一双赤目隐约闪现。
而他肩膀上的女子眉眼灵动,左侧眉尾额间绘了一只展翅的赤蝶,长发披散,一身红裙下露出一双雪白精致的赤足,纤细的脚踝处拴了一串晃眼的金铃,随着高大男子的前行叮当作响。
若是周围的寻常百姓见了这二人,定会转身就跑唯恐避之不及,因为他们便是最近官府悬赏捉拿的吸血僵尸,自入冬以后便在这赤叶枫林里面袭击人畜,官府几次组织人手捕捉,但是却因为其行踪诡秘且力大无穷,最后还是作罢了。好在这僵尸只是在林中出没,从未出林袭击村庄,官府便只在林子外面张贴了告示提醒路人需白日结伴而行,夜晚切记入内。
此时那老者和女子对上身材高大壮硕的吸血僵尸,却并无一点惧怕之色,那老者反而兴致勃勃的上前几步仔细打量了起来。
僵尸也是呆呆的站在原地盯着老者,他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赤红的双眼中没有半点生气。男子肩膀上的红衣女子眉头一扬娇声问道:“老头,你的血怎么是冷的,这让我主人怎么喝啊?”
老者惊喜的一瞪眼睛:“山魅!竟然是一只和僵尸共生的山魅!”红衣女子被老头喊出原型,吓的一抖瞬间藏入了僵尸的体内,僵尸此时仿佛也感觉到了对方比自己强大,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转身逃跑,生前勇往无前的本性让他大吼了一声竟然伸直双臂向老者抓去。
老者依然倒背着双手却身形如电,瞬间躲开了僵尸的攻击,这时旁边的青衣女子眨眼来到近前,她伸出一只胳膊,纤细的五指砰的一声便抓住了僵尸的双臂。僵尸大怒,狂吼着要挣脱出来,青衣女子嘴角微翘,黑色的眼球瞬间血红,原本粉嫩的指甲缓缓变黑伸长,僵尸的双臂仿佛被扣在铁铐一般,丝毫无法移动。
老者慢悠悠的来到僵尸身边,抬手拨开他面前的乱发,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鼻梁挺括,虽然此刻面目狰狞,却依然可以窥见此人生前的英姿。老者点了点头满意的说:“有意思,僵尸居然可以保留生前的记忆和秉性,只不过灵智蒙蔽尚未开启罢了。”
青衣女子不理僵尸的挣扎歪头问道:“师父,你不是要把他也捡回去吧,要僵尸恢复灵智最少两百年,不划算,不划算。”老者诡异的一笑道:“何须百年,还有一个捷径。”说着撩开自己手腕,想也不想就伸到了僵尸的嘴边。
那僵尸正因为挣扎不开已经出离愤怒,见到老者伸到嘴边的手腕怎会客气,尖牙一口咬住便咕咕的吸起血来,青衣女子见状也呲出尖牙倒吸了一口凉气,僵尸只吸了几口便双目圆睁轰然到地不动了。
老者看着自己手腕的伤口缓缓愈合,这才掏出一块手帕将剩余的血迹擦干,头也不回的对青衣女子说道:“夜儿,带着他咱们回月影谷喽。”
青衣女子无奈的瞪了师父的背影一眼,蹲下身看着仔细端详了一下僵尸的容貌,伸手合上他赤红圆睁的双眼,入鬓的剑眉,略微突起的的鼻梁,嘴唇微微翘起配上棱角分明的下巴,不错,还蛮有男人味的。
青衣女子欣赏够了低声对着已经昏迷的僵尸说了一句:“小子,变成什么就看你的造化了。”言罢将自己的披风兜住僵尸的双臂,接着便转身一路拖着他追那老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