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甘情不愿的倒骑小毛驴随哥哥下山，八月底随他下九华，眼见十月要到头，才瞅见东京城的城门口。哥哥说，张果老加何仙姑就是你现在的模样。掏出雕花小圆镜揽镜自照，像模像样看了半天，唇一弹一颤，直说梁停云骗人，她梁羡瑶，怎么也是小青和玄女的化身。】
【东京之大，一锅烩不下。赖在热闹的东门大街不肯走，梁停云只好安顿她待在茶摊，他先牵着归刍拖着行囊往梁府去。梁停云前脚走，梁羡瑶后脚就窜上东门大街，花蝴蝶似的两边摊子左右飞，拔了人家糖人摊上最好看的九天飞仙糖人就走。摊主一把拉住胳膊肘讨钱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摊主滴溜溜直转，舔着糖人歪头若有所思。】
钱？钱是什么呀？我哥哥没给我的。
@李小慈-

【拙字难称墨宝，才获先生趁意时格外疏松的首肯，腆着脸面如蒙大赦，调人拉车毫不含糊一气呵成。】
【青幄小车稳当当朝人海渡去，市井喧嚣塞了满耳。手懒掀帘，几人簇在摊头。先时迷迷瞪瞪，看不真切，待马车前驶，屈起胳臂伏在绮疏上望，那糖人简直像送到眼前来的。】
【小女子拔糖要走的时候，罗卿是早下马车已经候在那里，但只顾瞪大一双杏眼，话也似期期艾艾的：】你，你！你是刚从天上掉下来吗！我头一回听有人不识钱！
【豆蔻也扮老成，“你”字一连三遍，不能上先生“处变不惊”的案板，反要做“童子何知”“惊慌失措”的明证。恐被抹煞了脸面，急急切切要掩，掏了荷包拨掀着碎银子给她瞧，又问老板道：】你瞧就是这些够了吗？
【真愁人，罗卿自己也不知道够呀。】

：我是山上掉下来的，有……
【舔着糖人想了想，踮着脚单手划了个最高最大的半圈。】
：大概是，这——么高吧？
【踮脚的时候看到她荷包里的小碎块，食指伸去戳了戳，凉凉的。自言自语。】
：不说珍珠宝石，这也没有湖边的鹅卵石好看呀？
【末了收了手，小小年纪露出一副极怜悯的颜色看着做糖人的摊主。】
：你就想要这么丑丑的小东西啊？
【看看年岁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姑娘，又看看摊主，觉得东京城也太复杂了。玄女的丝带被舔秃噜了头，歪歪头，眨眼看她。】
：你是在帮我吗？

【悬肘托腮，眼睛黏在糖人上面满满写着真香。她抬头看，并不见山，顺着她逆光的手指头，垫脚也寻不见，反应过来时眸中光动：】确实是很高很高的山呀，等闲难瞧！
【摊主拨着铜扳叮叮当当，扯了扯罗卿衣袖，她后知后觉指指小女子手上的九天飞仙糖人：】啊，不用找钱给我啦，替我做个和她一样的吧。
【实诚的大高个儿，站在那儿又算，左算右算算不尽关窍，末了拨了个铜板交待在罗卿裹帕的手心里，令她从善如流向小女子教导起来：】除了碎银还有铜板喔！不过我闻不惯它的锈味，怪疹人的。
【拿帕子递到眼前，眸光晶亮亮地泛着糖泽：】是不好看，不知道他们图什么，不过我身边的嬷嬷从小就是拿它换东西吃，换新衣服穿，换新首饰戴。
你闻闻，跟菱花铜镜一个味道，跟药渣渣一个味道，跟血一个味道。

【大睁着眼睛目睹那些碎的更小的银锭子换来了新的糖人，摊主的手艺很好，这样复杂的糖人，未有多久就已经显出的轮廓。嘎巴一声咬掉了玄女的脑袋，崩出一点糖渣子，场面怪凶悍血腥的，虚心求解。】
可为什么宣州的人，从来没有和我要过这些？他们不需要这些银子铜板的吗？
【附身凑到她帕子间轻嗅了嗅，小脸一抽，摸出腰间的栀子香囊吸了一口。】
九华山的铜镜都包镶了些别种亮闪闪的东西，反倒没有这样的味道。
【牵着香囊在她鼻翼晃了晃，香荡过去，便又收回了腰间。】
山下真苦啊，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