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幕】后诚妃闻及此事，亦存不悦。二人于内务府相遇，言辞微有冲撞。定妃解释，虽说二人共理飞金一事，亦当有所分工。而宫人偷盗恶习，不易助长，不如请于坤宁、慈宁，二人联手整饬约束宫人，到时候还需诚妃多出些力，借此搪塞自己争功之举。【定，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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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麟瑶甲，轻琼冷絮，来时亟亟，乌云沉沉。所有的情绪都挤压在天边墨黑色的角落里，一楞又一楞，堆叠起山峦的模样。彼时窗牖未阖，趁着晨起透气儿的档口，将将漏出枯树的半截。突兀的枝丫旁无倚仗，老早叫飞镰折磨，败光了碧色的嫩叶。“主子，今儿个配这对翡翠裁叶耳坠可好？”魏紫娇俏启了声儿，像已读懂了我心绪，怜惜着冬的颓唐。】
不错，就这样吧，又不是往什么乾清宫去，亦犯不着介意这些。
【寒起本就困乏，至此更是怏怏。不假思索地应下了，似个瓷娃娃般端坐着，任由她随意的摆弄。未久，便已拾掇妥当，叫小全子备好肩舆，旋即往内务府去。】
【我是当真不待见这儿的，可纵使相看两厌，也得咬咬牙分出个高低胜败。待肩舆稳当停落，但见业已有人争先。识得外头侯着的乃是诚妃身边人儿，远山微扬转做笑靥，换一副了然模样、迤迤然入。】
咦，诚妃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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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她，皆为内务府堂不待见的生客。不过仗着嫔御之衔，这厢问了、那厢得响儿，一推一动如斯而已。可哪哪儿不是天家的地方，自不曾与谁客套了去。恰如二人并坐姿态，谁也未曾掐捏了谁，起码明面儿上头，尚处一线罢了。】
【可混着自鸣钟声落入耳底的，终究算不上好话。到底不是初入宫闱的新鲜嫩茬儿，瞧哪个皆是善意，听进耳朵里的亦皆为好话。那些藏于热络下的尖酸刻薄，早已了然于心。诚也不能怪她，独赴乾清揽下的功勋——或迟或早总能传进她耳朵里。怪只怪、自个儿较她愈殷勤些，捷足先登占尽了好处，何尝不能归为一个“勤”字。天道酬勤呀，圣人诚不欺我。】
诚妹妹这是话里有话呢？
【故作委屈地拧了远山，于秋波汪洋之境，拢起深深的褶儿来。檀口启阖，拈来便是一声妹妹，比之上遭生硬地唤她诚妃，软言之下，蕴着大把哄骗的意味。】
莫不是生了我的气？
【略略抬了睫，对上她一双明眸。熟稔于扯谎时的毫不胆怯，伸手不打笑脸人，偏要明知故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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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昏暗的宫灯，与上一遭并无两异。却因着心境迥差，乃得暇多乜上几眼。细密的金色光华，顺着肃穆的柱梁拂下。并未刻意地投在谁的身上，却也在不经意间，照亮了我与她之间，那狭长的案几，墨色的罅隙。】
与坊间飞金掉包——似妹妹这般聪慧之人，定知这并非小事。
【有心挑拣着极尽奉承的话语，虔心诚意地称赞了一番。纵知此类讨巧之言，并不可转圜她心中的愤愤。起码，亦将那些咄咄之言塞回喉肠之中，莫叫人听得真切。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我从来就不是一件难事儿。】
事涉内务府贪墨，自然怠慢不得。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谁晓得稍许的迟疑，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我与她，皆对这内务府堂毫无青睐，因而言及无需避讳，径直揭开人性最为丑陋阴暗之处，意指背后那些防不胜防的险恶手段。】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在内务府的地界儿，戳着人家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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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徐抬了玉颌，乖巧地聆她所言。缓缓又婉婉、咄咄又切切。知她亦是隐忍，彼此皆不好过——所有小心经营、不曾戳破的关系，哪怕薄得就像一层窗户纸儿。心境里觉着它在，管它碍不碍眼，不说破时，便永远嵬然不动地杵着那里。腕儿上的白玉珠串又转一圈，私念着各退一步，遂软声儿，姑且顾个周全。】
是、是，确是我的太过心切，疏忽了。
【亦知嘴上草草讨饶，她自不会听进心里。总得再给些甜头，假以安抚方为上策。】
那下一回，我帮衬着你，这样可好？
【此一言，倒非信口捻来唬她。飞金贪墨转交前朝，落于自个儿手里的实权，便已是寥寥无几。难得两宫均点了头，拱手送出——岂有此理。】
这桩差事就此了结，想来你我皆心有不甘。然宫人恶习不易助长，不如你我共请于坤宁、慈宁，整饬宫人、陟罚臧否，妹妹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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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势而行，何需理由，她替凤主立威，好为那锋芒毕露的小皇后，攒下愈多凌厉、威严。而我，慈壶那厢倒是不需此般谋划，纯粹是有所贪恋——直白得人尽皆知。因而好言好语的哄骗，将遣辞仔细雕琢，勾勒成她乐闻的模样。】
【雪掌捧起白瓷酽茶，又徐徐啜上几口。已然不觉如何滚烫，正是滑入喉肠最好的温度，落胃得极是舒坦。少倾，十足满意了，才放将茶盏放落，起身道。】
那届时，便辛苦妹妹了。
【远山微微一舒，瞬息做温善模样。商贾之道，利益往来。儿时拨得顺溜的算盘珠儿，现下亦可派上用场。而圆珠上下未必倚仗雪指，心下较量足以谋划一切。】
事不宜迟，走吧。
【倒也不是催促，不外乎纠缠至此，终究有些词穷。廊轩有风，呼啸来往，携轻雪亟亟拍打，不知征途、不问归程——且行吧。】

@常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