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修缮事未毕，吵吵囔囔两相对峙下延宕至今，仁圣今有起兴西苑意。且不论它是自哪而来的终风激鹤戾。意才乍起，容氏老叟顿做啾啾不休，我虽身掌佥都御史职，岂敢只手碍帝国言路？于是任凭物议一路滋长蓬勃，裹挟沿途风霜，锋芒俱在地奔涌进仁寿重帷。】
【乃有正泰十一年冬，仁圣明旨传召。檐上落雨一珠缀一珠，首尾相衔，檐下缸瓮总归难承其重，四下淌走，一朝离析。】
【早年我也常在仁寿殿前陈事，抬首观之，总觉阶忒高，匾忒远，晦暗难辨的鎏金四字再尽致淋漓也逼目。畏怯逃避、起用深恩，四下淆混乃成今日阶前一潭无波老井。久候的一时骤然想起杜惟名，他会如何称之？太后，或是姑姑？】
【持臣礼，向那禀事女史】律吕阳请见太后，烦请通传。

【所谓进士，竟无一明士。容以居垂暮老叟有何威望能网罗天下读书之人，迂也！然天下士子信圣贤之论，观不明朝中大局，容以居一日不去，我便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秋雨如刀，寒透人心，仁寿宫早已点覆熏香去去寒气。岁月不饶人呐，这几年每逢阴雨天儿，周身即似锥心般痛，唤来宫娥与我锤肩捏臂，舒络筋骨，阖目养身，女史禀律吕阳至，鸦睫缓抬，沉一声。】
宣他进来。
【他不来仁寿宫数年，可根还在这儿，屏退宫娥侍女，留下两个伶俐的伺候。偶间思量，人亦如茶，不经千滚水，哪得沁人香。律吕阳与杜惟名不同，他无杜氏之贵，亦无京卫之权，所倚仗者不过是我的恩典罢，他不敢叛，他亦不能叛。鱼儿离水，又有几时能活。】

【仁寿宫的殿宇很深，帷幕重重，门启时一点秋声也溜不进，纵然算不得四下悄然，这周遭仍同它屋主一般。严暮将至。】
【我并未伏地，只是又持一礼，揖得极深，当是一揖揖尽过往九载之重。我是杜氏之臣，她是伯乐将我从槽厩引出，座驾安敢不崇伯乐？】
【但她俨然鬓然华霜，是暮色之象。】
律氏有罪。乌台的声音太杂、太乱。三年了，吕阳尚不能把他们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