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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暖阳熠熠，微微推开的轩窗，斜照一抹残阳入内，恰于软塌，勾勒周身一层光晕，增几分暖意。支臂靠着软枕，是以略颓靡姿态匍匐于软塌之上，唯有案桌戏折翻阅两三页供以消遣。春寒料峭，左右不过前日同小书苏州街一行，许时途中褪去袄服，贪凉所致，入夜后边风寒入体，额间滚烫，将碧珠吓去三魂，此刻便被拘于软塌，半刻不得离。）
（。戏折子翻看一二，失了兴致，只曲起臂弯，撑着下颚，假寐打发这无聊的时间。窗外脚步声近，步履款款，略带风，却不似碧珠的脚步，只当是哪个丫头路过，便不以为意，继续梦周公去。）

（时惟三月，料峭春头，寒意未减。一朝春雨暖，淋沥落过半晌，翌日金乌四盛，暖煦融融。不忍辜负春光好，一迭寄出三两封邀帖，延请姊妹亲眷不日小聚）
（旁处皆得应许，只敷臣府那封迟迟不见回信儿，支荷华赴门，方知隐情）
（细询荷华，只她大抵随我急性儿，匆匆归往，眼下仅知囫囵，约莫是那日苏州街一叙，姑姑沾染风寒，连日未好利索）
（心头记挂，小妮又支吾不清，索性亲去探望。打府外径穿向小阁，挑帘入内帷，未扰她寐，只唤了碧珠姑姑近前，低声儿道）
姑姑现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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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入内，于周身添几分暖意，薄如蝉翼的春梦，已然被那步履款款声儿打碎，只匍匐案头闭目养神，原想着是碧珠近身伺候，却陡然听闻那一声熟悉的音儿，眉梢一扬，双眸睁开，将那探寻的目光往门口那处一睇，未果时，开了口 ）
“小书——？”
（。似碧珠在侧，与人谈论，声音像极了小书，然并未觑见人影入内，至此尤为好奇，支臂靠着案桌稍稍起了身子，半坐于软塌之上，毛毯滑落于腰际，顺势便想将其揭开，往那处去瞧瞧。）

（大抵亦怕我挂心，碧珠姑姑只拣了些非要紧的说道，想来也是遵了姑姑提早的吩咐。半晌问不出甚么，只知如今未有大碍，病去如抽丝，且慢慢儿耗着）
（追及因由，倒与荷华所言不差，那日苏州街采芝斋一坐，雅间儿生暖，又有煦阳温烘，离时不察，内外寒暖交织，邪风侵体，当夜即如山倒）
（这厢不及多言，直闻内间传来动静，聆音儿探去，亟亟凑将上前，搀她坐稳）
别动——且好生歇着。（软荑将毯巾各角悉心掖好，又嘱碧珠姑姑将扉牖阖严，春寒风劲，便是有所倏忽，才有今日之事。一应妥当，方顾首又道）是小书吵醒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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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时日晨起时，便惊觉浑身无力，头晕脑胀的，猜想风寒入体，大夫所言于猜测果无差错来，却又怕小辈担心，特意交代碧珠，对外一律称静养便是，却是不知哪处的风声，竟露至小书哪儿——偏颈往碧珠那处一瞪，然闻跟前人一句别动言辞时，温温一笑 ）
“不动——不动，都无碍了，只是碧珠不放心，才又多躺会儿——”
（。黛眉一弯，面上堆笑，尽数与了跟前人来，生怕她着急，伤及了身子。目及其动作时，只抬了手附上她掖被子的柔荑上，顺势拉往自个腿上拍了拍，再次安慰道 ）
“放心，真的没事了。我呀，就是闲得无聊，这才打了会儿盹，这会子赶巧，你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虽乃表亲姑侄，可二人常往走动间，业已将她当做至亲对待，纵如今是双亲染疾，想也莫若如此。抻臂将她揽于怀中，倒像幼时哄兔儿似的，柔荑一顿一拍，糯糯劝道）
碧珠姑姑说得对，这病去如抽丝，是该好生养着
（牖楣送入金乌盛光，柔柔打在二人身上，气氛正宜，又歪螓倚上她肩）
我记得，小时候偶感风寒，我额娘也是这般伴在身侧，同我讲些旧时的故事。（髫龄之事，如今盖已模糊，只依稀可分辨个轮廓）只可惜呀，那些故事我都记不大清了
（朱唇微抿，抬首望入她两汪清泉中）姑姑可有甚么好玩儿的同小书讲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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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知从何时起，这丫头竟也和碧珠通了气儿，此刻说的话呀，便是碧珠的口吻，稳了——忍不住垂首，吃吃笑了笑，再抬首时，她的温润入面而来，一股子的甜香味儿，只觉舒心不少。）
“这话说的，当初可也不见你这么听话来着。”
（。横波动，眉梢假意一颦，往她那处一睇后，便附上她的臂弯处，拍了拍，又将下颚与她肩窝处撑着，听她说小时候的事儿，一股暖心，自心内而出，窜于四肢百骸，嘴角弧度又起，加了笑意，道 ）
“好玩儿的事儿嘛——倒是想起来一件，姑姑小时候呀，生病了不爱吃药，那药啊苦兮兮的，自然不爱吃的，后来我的额娘就想了个法子，每每吃药时都备下一颗奶糖来，但平日里是绝许不许吃的，怕牙疼，自然每次吃药时虽然痛苦，可过后的一颗糖，却委实开心，以致于呢——”
（。听她提及年幼的事儿，回忆便如江水滔滔不绝，于我眼前浮现，捡一二趣事同她提一句 ）
“以致于后来想吃糖了，姑姑都故意去吹一吹凉风让自个生病——”

（大抵身有疾时，难免多思多虑，只消有人伴在身侧，即便是叙语闲言，也好过所谓静养。自然了，这乃于我而言，度己及人，便也就此体贴一番）
（只聆及后话，旁的暂不提，却不忘眄向碧珠姑姑，玩味一点）
听听，姑姑这言下之意呐，是管你要蜜饯儿糖呢
（幼时趣事大多如是，倒也不觉新奇，枕于姑姑香肩侧时，她未昏昏，我倒怳若会入梦中般，眼眸间沉沉坠坠，只勉力留着一起子灵识，嗤嗤笑道）
姑姑怎也这般调皮，那吃糖的乐趣，竟还能盖过沾染风寒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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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我亦是不知为何能将这等丑事说与她听，许是她那左一口的小时候，右一口的小时候的言辞，让我的心底那道防护墙出现了裂缝，使得回忆于眼前，始终不得消散。只身子的动作却让我侧眸，刚巧听她那一句打趣儿的话儿来，忍不住扑哧一笑后，便瞧着碧珠方向不语。）
（。只碧珠往我们这处一瞪，不曾过多言辞，讪讪的收了目光，聆身边人低低的言辞，在瞧她神情，似有些游离，抬了手往她琼鼻一滑，便收了身子。）
“这只自然，不然姑姑还能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兴许是春日煦阳太暖，抑或此间臂弯太过令人安心，寥寥几语间，竟如那时倚向额娘似的，几要阖眼入梦去。可尚也留着一丝清明，支肘撑于身后绣垫，略向上抬了抬身子，低低一应）
那我倒要尝尝，是甚么滋味儿的糖食，能让姑姑下如此功夫？
（当是尝不到了，言一出口，即刻便后知后觉——那约摸是额娘的味道罢）
（分明我是探病人，然目下这份情状，倒浑像颠倒一般，在她糯言软语中撑将不住，身儿一歪，终究是亟亟同周公相会了。春光太短，不过一晌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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