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黛色的水,从白帝,载着愁苦,载着泪水,载着所有的灾难,缓缓的淌着,淌回那绵远的西川,淌疼着蜀人的心。
—子-
他,安静的睡着,仿佛走过去,就会将他从梦中唤起。
然而这段距离,我却走了很远,很远。
我抚着棺,觉得应该笑一笑,然后说:“爹,早!”于是我轻轻的扯了下嘴角。
他,依旧安静的睡着,头似乎有些歪,我想伸出手,为他正过来,这时,身旁的黄门凑到我跟前:“陛下,该盖棺了。”
巨大的棺盖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和爹,从此永别。
“爹!”我害怕了起来,大喊着试图再去拉住爹那宽大的手,然而整个的我却被丞相拉了回来,四十三岁的他,依旧的高大。
“陛下!”他用劝谏的声音唤着我。我跪回去,任着他们盖上厚厚的棺盖,任着他们停灵,任着他们用一掊土掩了爹最后的温度。从那天起,再没有人能象爹一样的敲着我的头教训我如是做是为什么。虽然要我开始学会叫爹的军师,我的丞相为——相父。
缟素,白色,荒草……
我,开始成为一代帝王。
―丑―
相父说做帝王的要勤勉。这样才能上下一心匡复汉室,完成爹的遗愿——唔,应该叫父皇的。
相父还说做帝王要专断。这样才能有帝王的威仪。
相父又说做帝王要仁慈。这样才能得民心。
相父说……
相父说了好多好多,在我开始做皇帝的那一天。仿佛生怕我忘记哪一点。他殷切的看着我,仿佛在询问:“知道了?”
他的样子,在日后我有了谌的时候忽然理解的十分透彻。当谌湿热的身体贴向我的那一瞬,我忽然想把自己的所有全部给他。这并不完全因为他的在榻上的母亲因死亡的来临而开始冰冷。只是那一刻,我抛却了所有的身份而单纯成为一位父亲。父亲的本能。
四十三岁的相父经历了与我促膝长谈的那一夜,便开始了历史上记述甚详的南征北伐。再经常和我见面的,便是他的表,策,以及他的长史们。还有,他一笔一划誊写的先贤著作。展开的时候,会如同看到他那夜殷切的目光,这叫我很大压力。所以展开的时候日渐的少了起来。
登基以后,我每天的职责就是在朝堂上听说一些事情,然后答复一些事情。回后宫里睡一些妃子,然后生几个小子。前者是丞相的嘱咐,后者是母后,以及娘的嘱托。
我总觉得这两件事情其实是一件事情,就是总不时的耳边要有人叫的很大声。于是一个月之后的我,开始厌倦了这宗周而复始的职业。
―寅―
无所事事的我有一天忽然发现,小黄门的秘密。
小黄门亦即阉宦,这对于我来说,是耳熟能详的事情。每天看着他们低眉顺眼的从身边走过,顺从的仿佛大殿上永远的铜鼎,逐渐的成为一种宫廷中的背景。甚至我从来没有从性别上意识到过他们。
很无意的某一天,那个成都炎热着的某一天,我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跳到水中,虽则我是天子,然而上天却并不因为这个而允许我不受寒暑的折磨。我享受着被水穿越着的身体。
无聊的看着四周的景色,景色中包括了呼吸顺从的小黄门。
“宽宽!”我用手指了指最近的那个小宦官。他没弄明白我这个皇帝在说甚么,探询着看着我。
“诺,宽宽衣服!”他们穿的真的很多啊,看的我也热了起来。
“奴才,不敢!”他呼啦一下就趴在了地上。
“叫你脱,你就脱!”燥热的天气叫我很容易发火。他把头更低下来了,仿佛要贴到我的水面上。我更生气了,揪住他的头,浸在水中,边愤愤的说:“好个不知死活的狗奴才!”
我松开一脸不知道是水还是泪的小宦官,长长的喘着气,忽然开始有了一丝愧疚。然则我是天子,自然不会给这样一个低贱的家伙道歉。那个小宦官,开始脱。
他宽了大衣服,我目光呆滞的看着他——那一番揪斗我有些累了,其实目光只是停留。
他宽了中衣,我依旧目光呆滞的看着他。——我在想,晚上应该吃甚么那。
他很拘谨的宽了内衣,我依旧目光呆滞的看着他——午后的皇帝真的是有点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