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照片一直被俞灏明珍藏,即使时间流逝,他更换过几部手机之后,这照片,如同陈楚生在他心中的位置,仍然被保留在某个固定的位置,不曾改变。
陈楚生的时间紧迫,所以第二天中午就乘飞机回了深圳。他没有像从前那样,不断的在临行前对俞灏明说着如好好照顾自己这类的话。他紧紧的拥抱着俞灏明,久得仿佛下定决心之后,才松开双手。
在俞灏明看来,无论自己离家多么遥远,只要有陈楚生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有了这样的想法,他走得再久,也不会担心害怕。
北京的冬天确实像陈楚生所说的那样寒冷,每天早上,俞灏明都能够在宿舍的窗户上看到晶莹的冰花。他伸手去触摸,指尖那一点点的热度就在冰花上留下印记,溶化之后的水滴像是眼泪,缓缓落下。
这样的天气,俞灏明依然坚持每日到西餐吧去打工,除了要喂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之外,大概还有苏醒的笑话能在这冬日带给他一点温暖。
他不明白苏醒为什么可以经常保持开心的状态,苏醒的快乐如此轻而易举,好似世间烦恼于他,不过微不足道的尘埃那样渺小。
“真有意思,我们见过这么多次,竟然不知道彼此的姓名,更不知道联络方式。唯一能够见面的地方就是这里,无法想象,如果这里没有了,岂不是少了一个朋友。”苏醒每一次到后巷来,都会带上热乎乎的奶茶,就像他这个人,细腻又温暖。
“我们可以迈出第一步啊,先交换姓名。”俞灏明笑笑,“我叫俞灏明。”
“我叫苏醒,你知道,这大概和惊蛰有关吧。”苏醒望着俞灏明,微皱眉头,努力回想着什么,“你的名字有一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我觉得,有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
“大概是吧。”俞灏明附和道。
俞灏明在心里偷笑,同苏醒相处时,只有他了解苏醒是何许人,反之,苏醒却对他毫无了解。这样情况之下的相处,令俞灏明觉得十分有趣。
他知道苏醒是严教授的得意门生,曾作为交换生到澳洲学习并工作。苏醒可能是这间学校所培养出最年轻的博士,并且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这些,足以令俞灏明由衷的佩服他。
上课时,俞灏明都是尽量坐在靠后的位置,他希望自己被淹没在人群中,不被苏醒那么早就发现自己是他的学生,这样的话,他们私下的相处才会轻松快乐。
事情一直都如俞灏明期望的那般顺利,倒不是因为他的运气,而是苏醒的课实在太过受欢迎。每到苏醒讲课,时不时的会有其他人跑来旁听,有那么几次甚至出现找不到座位的情况。
在大家都为此而苦恼时,辅导员想出了每次课前点名的办法来维持课堂秩序。这样一来,俞灏明开始担心起来,并非害怕苏醒知道自己是他的学生,只不过他依旧想要维持原状,同样的,也不希望苏醒会为此而埋怨自己。
不过出乎俞灏明意料的是,苏醒在认出他时并未作出过多的反应,还是按照原有的安排继续上课。苏醒依然用着幽默风趣又充满吸引力的语调给他的学生们传授解剖学知识,下课之后也如往常一样的按时离开教室。
而到了晚上,苏醒还是如常的,对于白天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和俞灏明继续聊着他们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他的做法,在俞灏明看来实在太过深藏不露,令人难以捉摸。
但反念一想,苏醒之所以这样做,其实也正像是某种无声的抗[空]议,为俞灏明之前那同样令人费解的想法和行为。如此一来,俞灏明知道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将别人说服的理由,去为自己申辩。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许多事物都照着原有的轨道在前进,并不曾为了什么而发生改变。
唯一不同的是,俞灏明感觉自己的时间越发的紧迫起来,他尽可能的努力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无形中的那股压力在慢慢朝着他的方向拥挤而来。
俞灏明所要面对的压力,不仅是学习和工作带来的,这其中也包括了许多人有意无意的猜测与对他的议论。他周围的同学都知道他的父母早逝,能够看到他常常收到许多名牌衣服球鞋以及各类最新款的数码产品,却依然独自一人在外打工。他忙忙碌碌,学习成绩在班中却是数一数二的。
他们想着俞灏明大概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得到这些,凭着他的外貌,换取这些旁人无法同时得到的东西。俞灏明越是避而不谈,谣言在人群中传播得越是夸张。
其实那些人不知道,俞灏明收到的东西统统是陈楚生到香港处理事情时为他购买的。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要去打工,完全是因为他希望自己可以更早的独[空]立。更加不会知道,他之所以有现在的好成绩,完全是用了加倍的努力而得来。
心情烦闷时,俞灏明会带上书到学校操场后的那片树林组成的学习角散步,以此来驱散自己的苦恼。他何尝没有想过告诉陈楚生不要再为他买那些他很少需要的东西,但是他明白,这样做,就减少了和陈楚生接触的机会。
大概陈楚生像那些宠溺孩子的父母一样,急于满足他的物质要求,而不自觉的忽略了他心灵的感受。他无处去诉苦,只好一个人尽力往好的地方去想。
在他终于平心静气的准备看书时,却听到了不远处飘来苏醒和一个女孩子谈话的声音。这令俞灏明多少有些好奇,无法控制的聆听起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