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天催日短。寒风凛凛，呼啸袭去，明宫的天际是昏暗的，却能瞧着卷云深处的天光，只候着破晓。】
【 慈宁的冬，忽而有人声了。往日是不见人气的，他们随我，安静、乏味、沉默。最热闹的应是请安，却也是我先往仁寿去，再一并候着娇娇儿。不过我好似听不见远处仁寿的声响了。是了，杜氏已不再了。】
【 怎会是催日短？理应是恨时日不够长，好让我在慈宁的宫檐下、主座上，长长久久。】
【 我持有着不恰时宜的欣喜，可又显得理所应当。这份喜悦，攀山越岭，也要涌至我跟前，我恨不能系数倾于吾儿，好让他伴我一同欢喜。】
【 杜氏这座顽山，压迫横脊，扰我数年——是夜半的不曾好眠，是梦醒后的惶惶不安，是无时无刻又无解的烦忧。】
【 我醒的极早。我如何能沉眠？闭上眼，皆是仁寿的新覆的砖瓦、院中盛雪的红梅，是来往不绝的盈燕、绕梁未散的训斥，可那主座空无一人。】
【 我笑话她修苑却无福安享，笑她汲汲所营却无命承受。我迫不及待命人掐了杜氏推崇的线香的烧尖儿，那是缠人的恶兽，便是寒冬亦大敞轩窗，我不想让吾儿闻着分毫残留的余丝。那该过去了。】

【 明宫的雪纷纷扬扬，风一个扑簌，宛如仁寿殿檐下的雀音，也拂不起云顶。朱红宫墙映雪道，辇经东街，便迄迢迢的慈庆宫，这一程行得太快，竟教人恍惚两宫相距不远。风铎传息，铃音轻俏，我于殿前向无仁寿的规矩，不捺听候，便提步入来。 】
【 殿内线香熏人，母后虔释，却要故问。 】佛陀总是睁眼，便作瞧不见黑白么？
【 倘不知内情的宫人来往，将不以为殿内对立揖礼的不是一对母子，应是朝堂咄回的策对。知内情的，亦然。 】
若不如此，是天下的黑，佛也无能为力么？
【 又一问道出，经年的气劲骤泄，颓然一喟，哀垂下首去。七年了，从乾东五所不具名的大皇子，至乾清宫内的天下主，其中阔别多少伦常、披沥弥数荣辱。我直身，却阖眼，便也能冷对黑白的题了。 】
母后，已是除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