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从《阿飞正传》到《2046》看王家卫的迷幻森林

“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不停的飞呀飞。累了，就睡在风里。它一生只能落地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阿飞正传》（1991年    香港）
     寻找、等待、拒绝、疏离、遗忘，一直是王家卫电影的主题，还有那大段大段似自言自语的旁白，以及失语的画面，空荡晃动的镜头，这些王家卫独具特色的表述方式在《阿飞正传》里就已成形了。影片开头有一个和结尾处相同画面的长镜头，晨雾中一片连绵不绝的热带树林，蓝色，刺眼的蓝色。那是旭仔出生的地方，然后离开了，于是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直至死亡。在闭上眼睛的那刻，这只没有脚的鸟终于飞临了那片渴望已久的土地，与之相拥而息，永生永世。
     影片大多数都是关于夜晚的描绘，落雨的夜晚是王家卫喜欢的场景，这在他以后的电影中都有体现。狭长的街道、昏暗的路灯、孤寂的人影、局促的房间、凌乱的睡床，没有人能纠缠太久，这个故事注定是隔膜的。苏丽珍被拒绝了，没有陈太的淡定和隐忍，我看到的是她眼里的慌乱与无措。影片最后长达两分半钟的镜头，是否预示着其实所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只是那个让人看不清表情的梁朝伟究竟是黎耀辉呢，还是周慕云？


“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起，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的心有多么的不愿意，也不要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
     ——《东邪西毒》（1994年    香港）
     99年，我读初二，看了第一遍《东邪西毒》，不知所云。但我知道我爱上了那幅画面，仅此而已。若干年后，在音像店的某个角落，偶然发现了它，于是毫不犹豫地将之带回了家。
     和《阿飞正传》一样，这依然是个讲述拒绝与被拒绝的故事，离开，然后等待。影片一开始就是昏暗到绝望的荒漠，透着没有人烟的孤寂。“很多年以后，我有一个绰号，叫做‘西毒’。”这是影片开场的第一句话，王家卫电影梦呓似的独白，在这里被无限运用。杜可风全自然光的拍摄，将光和影操控到几近完美。十分偏爱刘嘉玲在溪涧的那场戏，树影摇曳、水波潋滟，折射出如厮美丽的桃花，令人心动。
     《东邪西毒》是王家卫至今为止执导的唯一一部古装电影，其间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曾让许多看者为之头疼。也许是人物太多的缘故，其实故事本身很简单，依然只是讲述彼此的拒绝，因为拒绝所以逃离，所以等待。如果还是觉得复杂，那就听吧，不动脑筋地听那些台词，“人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后的每一日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你说多好。”“酒越喝越暖，水会越喝越寒。”“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一直等到现在，我曾经叫你带我走，但是你没有做到。”
     《东邪西毒》与金庸的原著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尽管影片的开头依然写着，原著：金庸。王家卫只是在借用金庸笔下的那几个人物，来讲述他想说的故事。其实，我更喜欢这部影片的英文名字——《Ashes Of   Time》。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重庆森林》（1994年    香港）
     《重庆森林》的拍摄是在《东邪西毒》的间歇，据说是为了抵消后者超出的过多预算，如此看来《东邪西毒》应该是王导的心血之作，而《重庆森林》似乎是不经意的。这部生活味十足的中等制作影片是王导电影中我最喜欢的一部。因为我看到了那包不住的温暖和甜蜜。《重庆森林》把数字无限放大，王家卫对于数字的钟情在《阿飞正传》里就有了体现，那个四月十六日下午三点前的一分钟，曾经让苏丽珍以为会追随一辈子。之后王家卫也一直没有放弃数字，甚至将“2046”发扬光大到家喻户晓。
     《重庆森林》由两个单独的故事组成，金城武和林青霞，梁朝伟和王菲，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就是何志武同阿菲距离最近时的0.01公分，然后彼此继续上演各自的精彩。金城武的编号223，影片里他是一个孤独又絮叨的男子，可以一直喋喋不休的讲话，会用跑步来蒸发眼泪，会替一个杀手擦拭高跟鞋上的灰尘，细心到让人感动。梁朝伟是个警号633的警察，他和阿菲之间有一首《California Dreaming》，看完电影我曾满世界地寻找过这首歌，只是不知道以后的某一天我是否也会如此地去追寻加州。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那段被广为传诵的周星驰的“一万年”在《重庆森林》里可以找到原版：“在1994年5月1日，有一个女人跟我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因为这一句话，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女人。如果记忆也是一个罐头的话，我希望这罐罐头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我和她合作过一百五十五个星期，今天还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因为人的感情是很难控制的。所以我一直保持距离，因为最好的拍档是不应有感情的。”
     ——《堕落天使》（1995年    香港）
     《堕落天使》和《重庆森林》有着太多的相似，仅隔一年时间，王家卫相继推出这样的两部电影，不知是因为《重庆森林》太成功了，还是因为那片“森林”并没有包含王导想要的全部，所以他只能继续寻找“天使”。
     何志武依然是那个编号223的男子，只是他不再言语。突然想到是否是他在“重庆森林”里絮叨了太多，抑或吃了太多过期凤梨罐头的缘故？于是哑然失笑。跟《重庆森林》一样，《堕落天使》依旧讲述着夜晚的故事，依旧用数字计算着距离。冷漠的杀手留下了序号为1818的歌，神经质的女孩发疯似地找寻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金毛玲。比起《重庆森林》，《堕落天使》中故事间的交集要彻底得多，何志武和杀手经纪同住一幢大楼，以为他们的关系仅此而已，但李嘉欣最终坐上了金城武的电单车，在城市的隧道穿行，相信那刻她感到了温暖。
     人们通常称《堕落天使》为《重庆森林》的姊妹篇，这倒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借口，因为至今我依然会将两部电影的一些情节互相混淆。


“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花样年华》（2000年    香港）
     始终难忘《阿飞正传》最后的那个镜头，在如此局促的空间走出去的努力优雅着的男子，会遭遇怎样的故事呢？终于，周慕云出现了，只一眼就认定他应该就是那个男子。离开旭仔的苏丽珍摇身一变，成了陈太太，在上海话的耳浓软语间，他们不期而遇。
     苏丽珍跟周慕云的开始似乎是不经意的，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他们彼此另一半的背叛，他们会走近对方吗？也许苏丽珍就只是像刚开始搬进孙太太家时那样，会偶尔小幸福地笑笑，不会哭泣，而周慕云依然独自看他的武侠小说。
     《花样年华》更像是王家卫精雕细啄的一件艺术品，散发着上世纪六十年代老上海的浓浓味道，当主题音乐和着片中人物优雅的身影在荧幕上缓缓流动时，令人迷醉万分。
     影片结尾处的一段时政新闻，和《春光乍泻》异曲同工，王家卫对自己中意的事物总是坚持不懈的。影片结束，那个树洞里的秘密和“2046”的房间号给了人们对下部电影无限的猜想。


     “很多人去2046的原因只有一个，希望找回失去的过去，因为传说在那里一切都不会改变。没有人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因为去过的人从没有一个回来过。”                             
     ——《2046》（2004年    香港）
     《2046》匆匆走来，又匆匆走过，幸好没有像《金鸡II》里说的，2046年依然不见《2046》的踪影，嘿嘿，扯远了，估计都是期待太久的缘故。看完之后除了没有什么惊喜，那依然只不过是王导固有的风格。
     周慕云依旧，他在新加坡遇到了另一个苏丽珍，一个左手永远戴着黑手套的赌场女子。那只戴着手套的手就跟周慕云对着树洞讲的话一样，是永远都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她拒绝了，于是他离开了。曾经相同的话他问过另一个叫苏丽珍的女子，结果也是离开。忽然记起《东邪西毒》中欧阳峰也问过这句话，对一个其实他很爱的女子，在她出嫁的前一晚：“你跟不跟我走？”她说不跟，第二天他离开了白驼山。又是拒绝，自始至终都是如此。
     “2046”就像一场未醒的梦，梦里看到咪咪回来了，只是她已经唤作了露露；曾经飞去加州的阿菲这次去了日本；苏丽珍的影子还在，周慕云已埋头写起了《2047》……
     2046，一个等待爱、寻找爱、拒绝爱、放弃爱、遗忘爱的故事，即使是机器人的眼泪，也能感到滚烫的温度。2046永不停止，不变的只是神话。


后记：其实在《阿飞正传》之前，1988年还有一部《旺角卡门》是不应该被遗忘的，那是王家卫的导演处女座，王导电影的某些特质在《旺角卡门》里就已初露端倪。但也许是初试啼声之作，所以《旺角卡门》只能算是部中规中矩的江湖片，有着完整的故事和清晰的脉络，没有太多的技术炫弄，看来也清楚易懂。而之后从《阿飞正传》开始，王家卫才将其电影某一方面的特质逐渐放大，并愈演愈烈。因此关于《旺角卡门》，在此就没有做专门介绍。
     以上所有的文字只是对王家卫电影一些零星片段的肤浅絮叨，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记忆已经不尽清晰，所以在讲述上难免会有不准确的地方，如果感觉不对味的，看过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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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不停的飞呀飞。累了，就睡在风里。它一生只能落地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阿飞正传》（1991年    香港）
     寻找、等待、拒绝、疏离、遗忘，一直是王家卫电影的主题，还有那大段大段似自言自语的旁白，以及失语的画面，空荡晃动的镜头，这些王家卫独具特色的表述方式在《阿飞正传》里就已成形了。影片开头有一个和结尾处相同画面的长镜头，晨雾中一片连绵不绝的热带树林，蓝色，刺眼的蓝色。那是旭仔出生的地方，然后离开了，于是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直至死亡。在闭上眼睛的那刻，这只没有脚的鸟终于飞临了那片渴望已久的土地，与之相拥而息，永生永世。
     影片大多数都是关于夜晚的描绘，落雨的夜晚是王家卫喜欢的场景，这在他以后的电影中都有体现。狭长的街道、昏暗的路灯、孤寂的人影、局促的房间、凌乱的睡床，没有人能纠缠太久，这个故事注定是隔膜的。苏丽珍被拒绝了，没有陈太的淡定和隐忍，我看到的是她眼里的慌乱与无措。影片最后长达两分半钟的镜头，是否预示着其实所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只是那个让人看不清表情的梁朝伟究竟是黎耀辉呢，还是周慕云？
     “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起，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的心有多么的不愿意，也不要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
     ——《东邪西毒》（1994年    香港）
     99年，我读初二，看了第一遍《东邪西毒》，不知所云。但我知道我爱上了那幅画面，仅此而已。若干年后，在音像店的某个角落，偶然发现了它，于是毫不犹豫地将之带回了家。
     和《阿飞正传》一样，这依然是个讲述拒绝与被拒绝的故事，离开，然后等待。影片一开始就是昏暗到绝望的荒漠，透着没有人烟的孤寂。“很多年以后，我有一个绰号，叫做‘西毒’。”这是影片开场的第一句话，王家卫电影梦呓似的独白，在这里被无限运用。杜可风全自然光的拍摄，将光和影操控到几近完美。十分偏爱刘嘉玲在溪涧的那场戏，树影摇曳、水波潋滟，折射出如厮美丽的桃花，令人心动。
     《东邪西毒》是王家卫至今为止执导的唯一一部古装电影，其间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曾让许多看者为之头疼。也许是人物太多的缘故，其实故事本身很简单，依然只是讲述彼此的拒绝，因为拒绝所以逃离，所以等待。如果还是觉得复杂，那就听吧，不动脑筋地听那些台词，“人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后的每一日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你说多好。”“酒越喝越暖，水会越喝越寒。”“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一直等到现在，我曾经叫你带我走，但是你没有做到。”
     《东邪西毒》与金庸的原著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尽管影片的开头依然写着，原著：金庸。王家卫只是在借用金庸笔下的那几个人物，来讲述他想说的故事。其实，我更喜欢这部影片的英文名字——《Ashes Of   Time》。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重庆森林》（1994年    香港）
     《重庆森林》的拍摄是在《东邪西毒》的间歇，据说是为了抵消后者超出的过多预算，如此看来《东邪西毒》应该是王导的心血之作，而《重庆森林》似乎是不经意的。这部生活味十足的中等制作影片是王导电影中我最喜欢的一部。因为我看到了那包不住的温暖和甜蜜。《重庆森林》把数字无限放大，王家卫对于数字的钟情在《阿飞正传》里就有了体现，那个四月十六日下午三点前的一分钟，曾经让苏丽珍以为会追随一辈子。之后王家卫也一直没有放弃数字，甚至将“2046”发扬光大到家喻户晓。


哥哥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