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雪。」
没有人知道,兰陵萧家最澄澈贞静的女儿,酿的第一坛酒在哪里。
栊下月总是带着霜, 半轮瑟瑟的月牙儿尖,总也凑不成一个圆满,星子催人入睡,熠熠的要去点缀人间的梦,故而总是很固执的不肯黯淡一两分颜色,耿耿星河,明月皎皎,我总想爬到长安城最高的那座灯塔去摘一颗水星,偷偷放在晨钟暮鼓的内芯,每一声的钟鸣就散作天河水的波纹提醒这功勋,我是最得意的窃贼。
这一腔孤勇的决心在未长大的我心里常常充盈,萧府的桃源春晓有许多不能言语的精怪知己,是世上独一份的聆听者,我在梨花树下絮絮的说故事,侠客染血的刀,诗人泛黄的纸,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两句,就开始慢慢编织成我的故事,我大方赋予它空濛的雨天,愁怨都缠绵,只在春期里纠缠,越不过任何一个萧瑟凋零。
可后来我讲故事的地方变了,这让我第一个夜晚格外不适应,可吴王府里风声都显得聒噪。我托着腮,把心事缄口不言,手里的松烟墨香清韵悠长,可奇怪的是,吴王府的梨花比萧府的桃源春晓更加美丽,堆雪铺玉,摇曳春光,衬得光阴细软,只在一朵朵虚无的朦胧素白里得见人间天上雪。
西窗烛映照着一树影子,香味却很淡,像上好的脂膏只留有一寸余韵,我偶尔在这样的暗香疏影里醒来,温热或冰凉的细软都被搁置一旁,推开窗棂去看月下霜,或是霜里雪,这并非在附庸风雅,而是冷暖自知的妥协。
“我想用它们做梨花酿,这样第二年,第三年,与第一年就并无什么不同了。”
记忆里有男子在我耳边轻笑,暖融融的,逗趣也显得很放肆。
这似乎是一句应允,也似乎是一句玩笑。
我依着兰陵家的传统把一瓮酒封好藏起来,沉甸甸的,是无数梨花的眼泪。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