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三十日。
消散或存留。
到底什么是救赎?
13.
冬日将至,大雪欲来。
“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办法。”
魔药教授斯拉格霍恩,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面前的那个笑的温和淡然的斯莱特林学生聪明的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多么令人惊喜。
也令人害怕。
“哦?”微微提高的音调,带着点诱惑的尾音,拒绝的话总可以被他压住喉底。
不能否认,他真的很能操纵人心。
“凤凰的泪。”
教授最终臣服。
“但治愈不是我所问的。”
埋葬的深意,推波助澜。
他不需要治愈,他只要获得。
完整的,获得。
“是的,汤姆。”斯拉格霍恩额角不争气地冒汗,眼前的少年俊秀的有点不真实,他喜欢身在阴暗里,似乎有意避开光明,无形的压迫在狭小的空间内被他运用的尽致淋漓。
“但唯有一样可以使人重生。”
过分残忍的话,在口中酝酿。
“……是它的心肝。”
罪孽,开始滋生,无声无息。
他的眼瞳微微聚拢,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有序的旋律,如同丧钟在空旷的钟楼回荡。
“凤凰不常有。”
却还是平淡的语调。
壁炉里的火烧的旺盛,火星从火焰中分离,跃出,消散,最终又回归。
天才总是让人欣赏又畏惧。
“确实,汤姆,不过,你似乎拥有它。”
笑容终于渐渐收回。里德尔凝视着他。
地狱之门即将开启,风雨欲来。
“那只白色的鸟。”教授把脸转向一旁,不知所起的心虚与畏惧让他胆怯,“对象,没错,我在课堂上看见的那只。”
他随身不离的那一只。雪白的,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鸟。
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倒是一只很稀奇的凤凰。”
14.
到底还是被他看见了。
“我不是很明白。”
无辜的眼神,无辜的语气。
“你并不需要明白的,学长。”
她清了清嗓子,像是在掩盖慌乱,但反而显得更加刻意镇定。
她总是这样,于事无补。
“不过是些小儿女的牢骚罢了。”
她努力解释,眼里害羞地藏匿一汪泉水,荡漾,荡漾。
陷入其中,没有办法呼吸的感觉。
简直溺毙。
“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林小姐。”
不敢抬眼看他,也不敢将脸移向别处,她只能盯着他的校徽。绿色的缠绕藤蔓从边框一点一点地,一点一点地爬升,宛如生长的桎梏。
他缓缓地合上书,起身,似乎有点舍不得。
似乎。
“今日走的这样早?”关切地询问。
分明只是利用,无关痛痒,他说服自己。
“是的,小姐,学生会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抽动座椅的身子是令人心动的弧线。他很懂礼节,位置的摆放恰到好处,挥动魔杖,书本整齐的排列着,包括她的。
细心体贴。
“好梦,我的小姐。”
理所应当地俯下身,他送她祝愿。
“谢谢,里德尔学长。”温婉的抬头,垂肩长发滑落胸前,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的眼眸沉了沉,随即又为自己的犹豫而感到耻笑。
无望的光,握不住。
毁灭它。
“好心提醒一下,我的小姐,经过女厕所上移动阶梯要快的多。”
疑惑地抬头,“可是我并没有走过那条路。”
等待猎物。
“不用担心小姐,我只是希望你能早点入眠。”
需要温柔的安抚。
毕竟惊吓猎物并不是一个明智的猎手。
“我会的。”
听话乖巧,他很满意。
正准备转身离开,他不愿再多留。
怕沉沦。
却听见了她轻轻地呼唤,“里德尔学长。”
有那么一瞬,防线松动,他的指尖深陷掌心。
啧,慌乱如同逃避。
回首,入眼的是殷红的脸颊,魔障在心头筑建。
“你没有看见的,……对吧?”
再次询问,小心翼翼。
但她眼里侥幸过后的失落意外分明。
他的侧脸看不清表情,自习室温暖的橙色光调令他的脸庞附上一层柔情。
“晚安,小姐。”
难得的词穷,狼狈地败北。
迅速离开自习室,他憎恶自己无法平定的心跳。那清秀娟细的字,一笔一划地在他脑海里勾勒。
欲把相思说似谁?
——浅情人不知。
他看见了,却不明白。
无解的哑谜。
15.
长相思,长相思。
若问相思甚了期,
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
欲把相思说似谁,
浅情人不知。
你不知。
16.
冰凉的液体。
滴落在他的眼角,顺着俊颜的曲线,一路向下,淌过高挺的鼻梁,温柔的弧线,汇入薄唇,流进深壑。
是咸的。
眼泪。
他不曾哭过,不知道眼泪的味道。直到在那一日的地牢,交缠的唇齿间苦涩的液体滑入嘴角,他才明白。
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啪嗒。啪嗒。”
更多的眼泪如雨纷扬,砸向他。
睁眼,视线被泪水模糊。柔和的月光下,却仍然可以看见及腰的黑色长发,瓷白的细腻肌肤,丹红的柔软唇畔,纤细的葱葱玉指。
恍如初见的东方少女。
绞痛如洪水,夹杂着苦楚,将理性淹没。
他颤抖地执起手,缓缓地,缓缓地,伸向那张令他蚀骨剖心,忽忽如狂的秀颜。
温暖的温度。掠过冰冷的指尖。
一瞬间,时光凝固。
暗夜色的眸中,神色终于清明。
下一刻,洁白羽翅的衣裳滑落,冰凉的手沿着温软的背脊一路向上,反身,天使被压在恶魔的身下。
深吻,倾覆而上。不留余地,不留缝隙。近乎窒息。
残暴的占有,喘息如云,他的声音嘶哑又低沉。风骨尽失,他如今只是一个失去的可悲者,无能的沉沦者,绝望的渴望者。
他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黛,黛,黛……”
就像每天晚上在回忆的痛苦里挣扎,在初见的刹那里粉碎,在回首的一瞬里坠落,在利用的空隙里俘虏。
她的眼睛望着他,水光从溢出的眼泪中流走,墨色的温柔从未褪去,光辉的闪耀从来动人。
什么时候起,剥去利刃,沦为人臣,心甘情愿?
得不到结果。
因为答案是——每一次。
“里德尔。”她咬唇忍住他急切的冲撞,火焰在她的小腹燃烧,她唤着他,清脆的声响在他的耳畔起伏,上上下下,断断续续。
“杀了我……”
鲜血,在洁白的床单蔓延开来,散乱的衣裳,每一片羽翼都是艳红的刺痛。
“不!”他疯狂地用手捂住奔流的温热,从她的脸上、嘴边、细颈、胸前、全身,止不住,“不……不要……”
眼泪,他的眼泪。
终于,破土而出。
她是他的心欲,是他的魔障,是他的判官。
“里德尔,杀了我吧。”
他的手里出现的尖锐匕首,不受控制地抵住了她的胸口,强大的力量推动他,往下深刺,从她细嫩的肌理里,每划下一分,就有更多血液从她的胸前喷薄。
她笑了,即使这样,也美到让他疯狂。
万箭穿心。
这是他的惩戒还是他的救赎?
杀戮。
“里德尔……黎明来了……”她的声音变得微弱,近乎听不见,眼底的光亮视线开始涣散。
“我要离开你了……”“不!不!不……”
不断有热流从他指缝中冲出,她洁白的羽翼血迹斑斑,腥甜的味道在他的口里,鼻腔里,心房里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我爱你。”
不知是谁说。
第二十九夜的月清凉如水。
17.
里德尔抽动般跌落床沿。
清醒。
白衣边角血迹点点。
是真实,还是虚幻?
破晓黎明从东方升起。
一片羽毛,从空中飘落,划过他的脸颊,掉落在他摊开的双手。
仰头,那只洁白的羽凤迎风而起,越出窗台。
那不是梦。
“黛…… ”
下一秒,里德尔伸手企图握住她的羽尾。
晨曦的光如同血色染红大地。金色的光辉照耀在他的眸中,她雪白的羽翼仿佛融化在了光芒里。
三。
二。
一。
指尖一寸的距离。
——落空了。
狂风在他耳边呼啸,他从窗台坠落,洁白的羽翅离他越来越远。消失在风中。
他闭上了眼。
失去,死亡。
风停了。
他睁开眼。
天空泛白。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
有柔软的温度落在了他的怀中。
“里德尔,”
天使回到人间。
羽翼逐渐褪去,他抵上了她的额头。
原是救赎。
用什么?
——“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