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冷。
Steve迷迷糊糊地翻身,他看见自己躺在冰天雪地中,身上还是常穿的那套短袖长裤,没有半点保暖效果。身边的雪堆了厚厚的一层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蜷缩身子,用一只手环住自己,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够到自己的红色羊毛被子,但那双手所触碰的地方都像雪一样冰冷。
然后他抓住了什么东西,触感像是皮肤,但他的视线太过模糊,几乎看不清那东西的真容,于是他的目光顺着那东西向上,看见了一双莹白的眼。
一阵寒意窜上他的脊椎,刺进头皮中。刻入灵魂的恐惧让他浑身发凉,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双眼睛缓缓靠近。求生的欲望与恐惧交杂,逼迫他喊出了声音:
“滚开!”
Steve从地上蹦起来,却撞上什么东西,再次倒地,他痛呼一声,捂住额头,皱着眉看向头顶。
什么都看不见。他的身边只有冰冷的石头和目光无法穿透的黑暗。他又用手敲了敲旁边的地面,确定这就是石头,他很有可能是睡在了矿洞里。
这不是什么好事,Steve深知这一点,那群以杀人为己任的怪物会在这样的黑暗中出生,就连蜘蛛也会在黑暗中用毒牙袭击人。但他仍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梦……我被祂们的战斗波及了吗?为什么我会在矿洞里,我背包里面的东西在哪?为什么会重生在这个地方!”Steve自言自语,用语言压下心中的不安。他感到额头有些寒意,手背擦过时果然感觉到一片冰凉。那个噩梦太过可怕,没有哪个普通人能在面对恶魔时保持冷静。
“不要考虑这些,只要回到地面就能知道他们的状况。”Steve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抬起手时没有触碰到石头。他缓慢地站起,终于通过触碰,确认了这个矿洞恰好有两个方块那么高。
他像个刚刚失去了双眼的可怜人一样,伸开双手去探两边和前方。没有视觉让他感觉身边一片虚无,仅有的真实一片让他行走,一片掩盖光明。这让Steve缺乏安全感,仅能用最慢的速度向前,就好像蹲在一片灵魂沙上行走。
“路口到底在哪,我如果和神祈祷,祂会告诉我出口吗?给我根火把我也心满意足。”Steve开始说些没用的废话,这让他的不安少了一些,“难道说我是在十二层吗?呸,乌鸦嘴,十二层我得找路找到饿死。”
“没有火把,路口在左边。”
这是个有些陌生的男声,年龄上和Steve似乎相差不多,声音低沉沙哑。
“谁?!”
这是谁的声音,为什么分辨不出方向!Steve条件反射拿出武器,在摸了一片空后,后知后觉自己身上已经连个土方块都没有。
“这很重要吗?你应该先离开黑暗,而不是浪费时间询问我是谁。”
Steve放松了一些,他不知道这个人在哪,又是怎么知道洞口的方位,但他能够基本确定这个人暂时不会伤害他。
这是某个稀有的,有自身意识的怪物吗?这可以解释黑暗中的视觉,以及面对人类时的温和表现。
可以暂时相信这个不知道是人还是怪物的东西。Steve冷静下来,左手向左伸直,很快,他触碰到冰冷的石壁。摸索中,他的手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划过,最终触碰到那个洞口。
那个声音没有骗人。Steve稍微放松了一些,转头看了一下四周,他当然知道这完全是无用功,但他仍然想知道那个出生提醒的人或者是别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我找到了,谢谢。”Steve转头对着黑暗挥了挥手,虽然看不见人,但礼貌还是要做到。
“你不用挥手,我会和你一起出去。不用紧张,就像你之前设想的那样,既然我一开始没有伤害你,那么你就是安全的。”
“你在哪?”
“等你出去后就看见我了。”那个男声顿了顿,似乎是在轻笑,“我比你更想见到……光。”
……
接下来的路程中,那个陌生的声音更多的是指点Steve行走的方向,避开坑洞和水流,选择正确的洞口。
僵尸空洞的低吟顺着矿洞传到很远,骷髅行走间发出骨骼敲击的脆音,蜘蛛发出啪嗒声和嘶嘶声。在黑暗中,代表危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迷路的人警戒着,却从未看见怪物的痕迹。
这让他更加怀疑那个声音来自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高等怪物,这些高等怪物已经存在了太久,相比于那些年轻的同类,早已克服了怪物本能,无论是思想还是能力都凌驾于年轻的同类之上。如果它们愿意,完全可以支配那些年轻的怪物。
这些有个性的家伙不伤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Steve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个头顶树叶,行走在阳光下的僵尸,在沙漠里面相遇的时候抬起绿油油的手臂友好地打招呼。
Steve不知道这些怪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这是创造怪物们的那个邪神所赠与的礼物,又或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包含着的无限可能。
如果可以,我想和这个怪物交个朋友。这很有趣!我可以和他聊聊怪物的事情,他一定知道很多怪物的事情,而我对这个世界本身的了解会比他更多。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总是过得很快,在转过一个弯后,Steve终于见到了微弱的光,像薄纱一样浮在岩石上,照出岩石的纹路。他感觉到一阵源于本能的欣喜——是光!
“我们到了!”Steve欢呼,他跑向那一片光,灵活地翻过突出的岩石,几乎是蹦进了一片光里面。阳光慷慨地把温暖和色彩送给这个从寒冷和黑暗里挣扎出来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