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除却巫云不是山》 文／阿胥
楔子
我和郓之坐在马车上，车外是东俊十二宫的死侍，郓之清秀的脸上因为恐惧而十分苍白，脸上强壮镇定，可紧握着我的手却抖个不停:“姐，他们是来杀我们的吗？”我抬手抚上郓之的头发、额头、眼睛、嘴巴，想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我本想送他离开可却棋差一招，连累了他，他才十四岁，怎能为我的行为承担后果。我将他揽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郓之，是姐姐对不住你，你不会死的，你要好好活着。”郓之听出我话中的决绝，猛的就要挣开，他从小身子就弱，又如何能敌得过我，只一下我便封住了他的昏穴，看着他的憔悴的面容我知道此一别怕是永生，此刻我只能期盼那人会念着往日同门情分，念着过去许许多多的生死相伴，念着我为他做的种种，放了郓之。我费尽心机，却没想到郓之会在昨夜被人打晕扔到院子门口，我早该料到郓之从小身子就弱习不得武功更从未出谷，可又是谁能从医圣手里将郓之劫走。
车外一群身着黑色锦衣的死侍将马车团团围住，我在赌，赌他会不会主动请缨来杀我，若他来，郓之还有一线生机。
我将郓之妥善放好，摸了摸他的脸，便掀开帘子从马车中出去，果然，死侍的后面站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暗黑色的袍子上用金线勾勒出一条活灵活现的裂海玄龙鲸，只有东俊的上将顾常山才有资格穿着此袍。我送了口气，他还是来了。
我理了理裙摆，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不紧不慢的向他走过去，周围的死侍忙一起向我围来，我定定的看着他，“都退下”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清冷，不带一丝感情。我弯起嘴角冲他笑了笑:“有劳常山大人亲自来杀我。”“杀你？”他忽的摇摇头，眼神轻蔑“我怕脏了自己的手。”我知道他向来毒舌，却未曾想他会用这种话激我“我来只是抓你们回去，而你们的罪责自是由东俊处罚，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你知道与你何干。我看着他，最终撩起裙子换换跪下:“大人，东俊十九自知罪不可赦，还望大人手下留情，念着过往情分饶胞弟一命，来世十九定当结草衔环执鞭坠镫报答您今日恩泽。”
他的那副样子令我捉摸不透，一双眼睛似是有不忍可若细看竟也还是那样冷若冰霜，比那冬季里的三九天更让人冷上几分。
“你跟我回去，如何罚，是东俊的事，你弟弟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他梗着脖子，只将目光落在远处，我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可真正说时身上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大人对东俊赤胆忠心，令十九佩服，但一切罪责都是十九一人所为，与郓之又有何干。是我一时糊涂，信了他人所言，将自己至于如此不忠不义之地，还连累了胞弟也要为此丧命，纵使下到黄泉也不敢去见自家列祖列宗。还望大人念我是被人蛊惑，饶了郓之。”他直直的看着我，似是要把我看穿:“你竟是受人“蛊惑”？”
是啊，那人蛊惑了我，将我多年的理智，狠厉，还有一颗早已刀枪不入的心都骗了去，我还有什么可与你对抗的。我回头看向马车，扭身向他重重的俯下身去，额头碰巧磕在一块尖细的石子上，血水慢慢的留下来浸湿了雪白的衣裳:“常山大人，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是何种人，纵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将不该说的透漏分毫，而郓之更加一无所知，我活着是个隐患，可郓之不是。”我抬头，血水流了我满面，一滴一滴的落在睫毛上，好像外面的景物都成了红色:“求你，放了他。”血越流越多，多的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忽的我从袖中抽出那把昆吾刀，猛的划破颈脉，鲜血喷涌而出，传说这昆吾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我倒在地上，天上适时的下了场雨，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雨水扑簌簌的落在脸上、睫毛、眼睛里，我分不清眼里流的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视线也随着模糊，身体轻飘飘的，我想再看一眼郓之，可全身攒不住一丝力气，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困，眼睛止不住的慢慢闭上，意识涣散时仿佛听到有人大声呼唤我的名字，那是我未入东俊时的乳名，偌大的东俊我只告诉过一人，但他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呢，他早都忘了罢。
在这样一个春意盎然，万物复苏的时节，我便死在了一场连绵的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