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然肃冬，街上宿雪未有扫清，靴履踢踏抹去脚边残雪，佩刀横于腰间，刀背相撞击鸣而响，甫至步军衙门就见刑部的小吏在门前来回踱步，说是得了某某大人的差遣，要请我去一趟衙门的，跑到门口又冷不防的回头来，道是路上须得折两枝梅花一并带去。】
【几乎是恨愤折下梅枝咯吱断裂声也清晰可闻，随手掷于其办公的桌面上，眼风扫过插瓶里几株开得正艳的梅，权当他是在耍我。】：这儿不是都有？特地要我拿来干甚么。
：什么事儿快说，这——忙着呢！

【我那时候也些愤恨不平的看着哪一只梅，有一些郁结于心的气闷。】
【重重的拍了拍传鉴的肩膀，险些排除怀远将军折梅的残影。而我，拿着那两枝，投壶似的插进瓶中，一并的发出无奈的感叹。】我这时候才觉得当年我做笔帖式的时候，是何等的机灵劲儿。这事儿，一看就是传话的小吏，将话原封不动的送到你跟前，我本来是让他随手帮我攀折的……
算了算了，你反正也清闲。【闻听那句敷衍似的忙着呢，一挑眉。】你忙什么？请你到刑部来，自然是有正经事儿的，你着什么急。

【他回回都有本事将我堵地哑口无言，年关近至，整个衙门也显得有些颓唐，仿佛都在等新岁来临，我亦自个儿找了个空闲处坐下，面对他的自吹自擂，有些不屑。】：是，毕竟这小子也无本事做十年笔贴士，当然不比你传起话来得心应手。
【我又是诧异，何时起他来找我也能一本正经的同我说是有要紧事，而非十句里挑拣不出一句有用的，尽是废话。】：当然是忙着干差，总不能白吃朝廷俸禄不是。你且说说，是甚么正经事？

这不是年下了吗。
【年下令人忙碌，也令人迷惑，事多繁杂，都往赶在节前搞定，又仰赖人心懒惰，总想拖到明年，待“年后在议。”令人颓唐。】
【茶盏里接下一杯水，举着杯子先喝了两口热的，这才将话接续。】借钱的该还钱没还的，总是要清算清算。案子里牵扯了好几个，借印子钱还不上的，放印子钱的，里头一二总有旗人，人在旗刑部不好直接管，总是要步军衙门一道走的，所以这不是请了怀远将军前来襄助吗？

【京畿常年是富贵清闲的，比不得戎弟是要奔碌在外，只是每逢年关，业不知为何，总是零散要多出好几桩事情，说棘手并不棘手，只是麻烦，如他所说，要好几个衙门跑下来，且又不能拖至年后，免得落个疏忽职守的名声。大小名前还冠了个将军头衔，这事也归我管。】
：你都说了要往衙门走一趟，赫舍里大人就不能高抬贵步，来步军营？
【说这些没用，我人都来了。】：得，一会儿我领回去，等有结果了来给你答复。

瞧这话说的，要那样的简单？便真不用请您来一趟了。
【指了指那一边的梅。】别着急就走，不是都劳烦您折梅了吗？一盏茶聊表歉意，您听我慢慢说。
【接过小侍递过来的茶水，往他手上一拍，恨不得就着力气把他钉回椅子凳上。】要就这一个两个，就直接给您送去了，哪里劳烦您来领？这事儿有些环绕的牵连，不过一两日，便需连同步军衙门与刑部衙门一道，诶，您来坐个镇，一道审才好。
【公文卷往一旁的座上摆了摆，点了点面儿上。】详细的就在这里。

【我想一年到头，我同他正经谈事次数最多的，便是当下，拜那些贼胆包天的人所赐，我还有幸能喝赫舍里大人一盏茶，强行按住我的肩迫我坐回原处，私心里想着，他这手劲儿，当年就算扔进步军营里都不算差的，怎么就来刑部当笔帖式了，他业不是握笔写文的料。】
：一道儿审，你是不是看我太闲了，想着法儿的要给我找点事做。
【如法炮制般往他面前一推。】：字也太多了，你挑重点的讲。

这词儿我听着耳熟……
【耳熟能详，不是别人，正是出自清人采臣。】其一是旗人荣宝善放印子钱，人还不钱上，便找了打手堵门，打伤了好几个家丁，他们小公子想要出头，叫了人打回去，结果下手重打死了荣宝善的一个手下，昨儿夜里刚死。
其二是位“挂着虚职的将军”，管户部借钱，这会子也没个动静，给不给都不讲，这不是得去问问。总还有一二件更为琐碎的，虽不至于“盆根错节”到底也没有死伤，我便不提了，总归劝你也翻翻看，免得明儿一审，结果你是个什么都不知道。
【拿眼睛去扫他。】那多丢人。

【耳边由他絮絮说及繁冗杂事，只觉杯盏里的茶叶尤其香浓，他嘴皮子很利索，不过品口茶的功夫，业已交代完全。荣宝善的伙计实在是个蠢笨的，给人添堵的方式千百种，非要选择最粗暴的那条，弄得现在不好收场，还得回衙门里交代，只是第二条——抬眼睨他，似乎话里有话。】
：虚职将军也是将军，不过他也太……
【本想替他鸣不平，但是话至嘴边如何也夸不下去，又翻两下册簿，收纳入怀，打算一会儿回步军衙门再看，余下不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