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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公园

自从颐和园一别，便托了人打听北平手艺精湛的画师，舒予的心愿自是要让她梦想成真。请来的几个画师也不是合乎心意，恰是手下人说北海公园遇见过一次作画的人，画的的跟拍照片似的。得了空闲，便来这北海公园碰碰运气。
莫不过之前皇家园林富饶之地灵气绵长，一花一木皆是别致。身着水绿色旗袍与这景色融洽添了三分柔情惬意。高跟踩着石板路嗒嗒作响，目光略及桥边石栏旁似有一人作画，近至，瞧着笔下风景似真，情不自禁叹声扰了幽静
“这画里似乎比眼睛瞧见得景色还美”

（北海边的藏式白塔木石相混，隔着水远远望去，只见得白得发亮的砖石塔身，轮廓婉转又骄傲，应了这皇家舍利塔的复杂气势）
（支着画板描眼前景色，轮廓已然完全，着色清淡。其实我并不愿去着色，只是呆着想塔内木结构，却想不明白，便只好信马由缰，给白描的线条上一点颜色。正入神，忽听身边声音，笑了一声，抬手）
何以见得啊？

“别人的画空有其表，这位先生的画是有血有肉，呼之欲出的真”
清晰线条勾勒的景色栩栩如生，不同于旁人的写实，这画到似一根根搭建了整体。狭长眸子微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不似艺术家。燕子落在塔翘起的屋檐，闲适自得。声嗓添了迟疑，开口询问
“这位先生是工程师吗，若不是添了颜色倒是瞧着像正经八百的图纸”

（如此这番描述，倒是新鲜，侧首看过，是一位身着讲究，透些贵气的小姐，礼貌颔首）
确实，画不像画，图不算图，四不像了。
（是自嘲的话，却也十分坦然，除开工作学问本身的规制，人的喜好不尽相同，又没什么定式，认真指指纸上）
里头的结构，研究清楚了才能动笔，须得符合力学规律，考虑接合重量。所以没法速成图。
（其实内部图纸自另有详细版在研究中，闲暇描绘半是消遣，拖得些职业病罢了。低头继续往塔边描了一个戴着宽檐帽子的，小小的人）

涉及专业的事情愈发投入讲解，时不时蹦出的专业名词也不甚了解。颔首默然，又简单几笔勾勒小人跃然纸上，倒是添了别致。不似江南婉约，北海的宗教色彩浓郁，玉佛居高临下洁白无瑕，环绕树色苍翠，衬得周身幽静。待人搁置了笔，才开口叨扰
“我叫杨绪和，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言语间客套又不显疏离，举手投足间优雅不失分寸。眸色敛去了往常的犀利添了三分柔和，嗓音娓娓
“我的好姐妹想画上一幅颐和园景色，不知先生能否答应了事，报酬倒是可以随您”

（自顾自地画起来，直到搁笔，其自报家门才想起来什么）
噢，杨小姐。
（听说要画景色图，有些犹豫，我的绘画有太多个人偏好，平时信马由缰只随自己心情落笔，原本就不是美术专业的套路，若不够工整，怕是要令人失望）
江铭博。我倒是乐意效劳，只是这并非学院派的风景画，未必人人喜欢。不知道那位小姐有什么具体要求或偏爱吗？

见惯了中规中矩自是想寻一向特别的，若追求真实便大可请了照相师来拍一幅留念。抬手抚了抚翡翠的坠子，眸色深了几许，眉眼间笑意流转。
“我那姐妹便是喜欢颐和美景，又觉得古典的美自是应与画想衬。便想寻了画师，帮她画上一画留处美景。况且，江先生寥寥几笔便已如此别致，她自是会喜欢的。”
话说至此便不再多言，画师作画自是要合了缘分。北海素有仙山琼阁美名，向远望去亦是气势磅礴。难得空闲自是游上一番
“江先生可还有约，不如一起在北海逛上一逛？”

（话至此，便微一颔首）
乐意奉陪。请稍等。
（将画纸和画板一起装入画袋中，架子便留在原地，轻盈地背起来，让出一些走路的空间）
杨小姐请。
（抬脚沿着湖边，散步的节奏，缓缓地四下观察着周围的人和景物。随意闲聊）
杨小姐是本地人？

见其答应的痛快又利落的收拾了画板，言语间倒是淡了生疏。在湖岸边踱步不紧不慢，时不时遇见三三两两的人儿嬉笑吵闹擦肩而过，闲聊琐碎
“我家里便是北平的，江先生是觉着不像吗”
侧首瞧了他，眉眼弯弯笑意满满
“约莫是年少便至德国留学，口音不如本地人地道了些”

（北京此地，各方人士都有，大家融汇，各怀心思，各有气场，可偏生本地人的执拗也是了得。只坦然笑道）
确实不像。
（闻言赴欧留学，倒也能说的通，少小离家，总是能洗掉一些家乡气的）
德国是个不错的求学之地啊，小姐在德国哪里呢？
（自己原本也想去德国读书，一念之差，也就错过了，至今想来，凡事自有天意，人一双眼怎能看尽所有）

“在哥廷根学校主修经济。先生呢”
许久未曾有人细问那段留学岁月，辗转多年倒也没了当初提及德国的欣喜，三两好友如今也各自有别。思绪反复，抬眼已至白塔山西麓阅古楼，大师翰墨钩摹石刻别具一格，皆是珍品。香林遥遥相望，心旷神愉。
“哪怕在外多年，如今归国，还是觉得家乡甚美。”

（原来是学经济的，其实民国以来去德国学经济的并不算多，在欧多年，只认识几个在伦敦和荷兰学经济的国人）
噢，在爱丁堡学建筑。
（笑了笑）
顺便学学画画。你知道学建筑最好要有画画基础，但我小时候完全不会，所以不得不认真学一遍。
（回想起来最初的日子，也是挺累的，后来体会到乐趣了，也就怡然了不少）
那是自然，家乡山河壮美。
（只是国家积弱，军阀混战，莫要再次被践踏才好。想起正事）
对了，关于小姐要的画，可有期限？

“建筑倒是很有意思，说到画画，小时母亲也是想让我学的，不过我画技浅薄，没什么艺术天赋”
幼时趣事聊起来便滔滔不绝，谈及学业，国人赴德国深造大多数以军事为主，经济甚少。步履轻松缓缓向前，耳边是二人间闲聊你言我语颇为闲适。
“至于期限，随先生时间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