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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烧不退都好几天了,我去他房间给他拿身份证的时候看见桌上摆着止疼片,还有酒,这几天又超负荷,觉也没怎么睡,这么造能不晕倒吗?”曹鹤阳把门轻轻关上,拉着孟鹤堂到走廊上去说话。
“不是说在戒酒了吗?”
“估计是头疼得厉害,喝点酒能缓缓。”曹鹤阳看他眼眶马上就红了一圈,忙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小孟儿你也别着急,没什么大事儿,烧退了就好了。”
孟鹤堂稳稳心神,“他身体一直就不怎么样,一冷一热都容易生病,是我没照顾好他。”
在上海待了有将近一周了,他们也没功夫干别的,一门心思都扑在创作上。
他知道小孩儿很疲惫,吃着饭都恨不得眯一会儿,但其实这里参赛的人每个都是这样。小孩儿又从来都是将他拒之千里,他下意识想拉拉他的手尚且不能,又如何能识破他故作无事的伪装。
多年前的一场捉放曹,孟鹤堂被自家捧哏推开以后不小心坐在电线上了,当时腿就有些软,不怎么爬得起来。看着周九良有些担心的眼神,他急中生智,“说,给多少钱?”底下观众笑成一片,也给了周九良拉他起来的机会。
由于效果很好,这便成了他们使这个活的固定包袱。
在南京德云社那次,周九良也跟着他躺下去,还喊了声“看谁身体好!”孟鹤堂赶紧站起来拉他,一边说着“扯平了”,一边对着他小声的念叨“你快给我起来。”
周九良换了衣服回来,听见尚九熙笑着说:“你刚才起那么快干嘛,让他多躺会儿啊,跑这儿碰瓷来了可还行。”
孟鹤堂也笑,“地板太凉了,湿气也重。“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还叫嚣看谁身体好呢,就他身体不好,还往地上躺,真的是吓我一跳。”
后面他们再说了什么周九良已经听不见了,放在门把上的手也迟迟没有按下。
晚上去机场的车上,他抱着孟鹤堂的胳膊假寐,偶尔不舒服的蹭蹭孟鹤堂的脖子,心里满满的都是眷恋和难言的感动。
第二天,他在台上看似无意实则很用心的说“姻缘有份”,心跳得如雷一般,结果得到的却是孟哥一脸迷茫的表情,还附带了句“份什么?”他也只好笑笑,告诉自己台上说的话都做不得数。
好在曾经想了各种办法试探彼此心意的两个人终于也走到了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周九良总是在要上场之前拽着孟鹤堂在换衣间拥吻,往往是刚刚唇齿相碰,还来不及深入就听见外面报幕员的催促,眼里的迷醉还没渲染就匆匆散去。
很多过去的片段串联成的梦境让他不想醒来,毕竟就算再美好,也会随着睁眼的那一刻而破灭。
周九良在不停的出汗,梦中他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迷宫中,每个方向的尽头都是一睹厚实的墙。他大声喊着孟鹤堂的名字,天色越来越暗,他也越来越焦急,他跑了很久,已是身心俱疲。
“孟哥,孟哥,你在哪?天就快黑了,你不是怕黑吗,我们不玩躲迷藏了好不好,你快出来吧,我们回家了......”
“九良你在说什么?”孟鹤堂拿纸巾给他擦着脑门上的汗,知道他断断续续的在说着话,但是听不清。
“孟哥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别走,我求求你,你别走,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梦魇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孟鹤堂将耳朵凑近他嘴边,捕捉到一些语句,瞬间崩溃落泪,伏在小孩儿身上抱住他,“对不起,航航,对不起。”
从混沌中慢慢清醒,屋里一片漆黑,走廊的灯透过门上的小窗子照进来,看得到墙上的钟,凌晨两点半了。
周九良动了动手,嗓子干涩得要命,他想要喝水。才发现有人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很熟悉的感觉。
“你醒了,喝水吗?”周九良刚抽回手,孟鹤堂立马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就着孟鹤堂的手喝了大半杯水,“这是哪?”
“医院,你在后台晕倒了。”
“你在这干嘛?”声音还是有点沙哑。
孟鹤堂用手背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已经挺正常了,“照顾你。”
“不用,你走吧。”
孟鹤堂看他一眼,给他掖了掖被子,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挂着吊瓶呢,我走了你上厕所都困难。”
“那也不用你。”见孟鹤堂靠在椅背上看手机不理他了,周九良侧身躺下去背对着他,想的是“就算憋死都不让你跟着我去上厕所。”
但想是这样想,他嗓子难受不自觉的喝了好几杯水,迷迷糊糊睡了那么几个小时,还真想去上个厕所,又实在不愿意开口。各种调整姿势,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半天,最终决定自己拿着吊瓶去。
刚起身,看似睡着了的孟鹤堂马上过来扶住晃得厉害的吊瓶杆子,“慢点儿,别碰到手了,回了血会很疼的。”
“不用你,我能行。”
孟鹤堂摇摇头,心想二十五六的人了,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叫他怎么放心得下。
给他拿好鞋子,很耐心的跟他讲道理,“这个病房没有厕所,要走到走廊尽头拐弯的公厕去,有点远,你这样举着很难受。还有,最重要的是,那里边没有可以挂吊瓶的地方,你准备用一只手操作?”
周九良闻言沉默了,想想确实有点难,又看孟鹤堂已经把吊瓶拿在手里,那就顺坡下驴吧。
天将将亮,除了护士台亮着灯,有几个人在那儿问什么事情,整个楼层几乎没人在走动。怕回血,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
“你快点啊,站着舒服啊?”
“你转过去啊。”
孟鹤堂白了他一眼,换个手拿吊瓶,背过身去,“毛病,又不是没见过。”
周九良拽裤子的手顿了顿,何止是见过。
八点多孟鹤堂出去买了早饭回来,就看到周九良在跟医生争执。
“我真没事儿了,我现在就要出院。”
“你烧了那么久,这才一晚上,至少还要再观察两天,看看有没有伤到肺。”
“不行,我必须要走。”
孟鹤堂忙紧走两步过去拦着他,“张医生,别听他的,我们等彻底好了再出院。”
“孟鹤堂,你......”
没等他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孟鹤堂就拉着大夫出去了。
等他回来,周九良扯着嗓子喊,“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就是要出院,你管不着!”
“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吗?”孟鹤堂淡定的把买的小米粥和小笼包从饭盒里拿出来摆在餐板上,“你知道你昨天送过来的时候多少度吗?39度4,不是吓唬你,再烧一会儿就成傻子了。”
“你才傻子呢!”周九良把头别过去生闷气。
从后面递个包子给他,孟鹤堂语调温和,“吃点东西吧,昨天也没吃,不饿吗?”
“明天就要比赛了,这个活还没有那么完善,还是回去排练吧。”没接他手上的东西,周九良跳下床去拿凳子上的衣服。
孟鹤堂拽住他,“我刚问大夫了,今天还要挂水。”
“不挂了。”
看着他坐在一边开始换衣服,怎么都劝不住,孟鹤堂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什么事情比得上你的身体重要?你可以犟到烧了几天了都不告诉我,你从来不会想我会有多难过。”
这些日子以来闷在心里的所有情绪上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了,他靠在墙上用手臂挡着脸,掩盖就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气氛降到冰点,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周九良走到他面前,轻声说了句,“让我远离你的生活,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那场他们发挥得还不错,也成功晋级了,再要录制就是半个月以后了,这之间会有别的线上活动,就不用来上海了。
只是,两个人的关系刚刚缓和一些又回到了原点。
本来订的是连坐的票,上了飞机了,周九良还非要和烧饼换个位置。
“你这一天天的真不知道说你啥好!”被剥夺了四漂亮身边的座位,烧饼走得很气愤。
曹鹤阳全程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眼里带了戏谑的笑意。等他戴好U型枕准备入睡才说:“你就像小孩儿没得到想要的玩具,在跟家大人闹脾气。”
周九良张张嘴想反驳他,但还是偏偏头,装作没听见。
回去后生活还是照旧,除了必要的对活和台上演出,没有别的交集。孟鹤堂的心一天一比一天凉,周九良对复合这件事也越来越不抱希望。
好像是都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的生活,如果忽略掉任何肌肤接触或者眼神相碰都难免的隐隐心痛,好像这辈子都可以不再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