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穗将另一只手覆上姐姐的手背,殷切的目光与眉头一同凝了起来,渴望从穗乃果眼中望出半点救命稻草的影子,久久不能散开:“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姐姐和小姐做了那种事,姐姐一定会被凯特子爵作为头等报复目标、折磨至死的!”
“我会想办法。”穗乃果像是在宽慰妹妹,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奴隶房狭窄阴暗的角落里,两姐妹紧紧相拥。
“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
和小姐的关系在那之后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穗乃果仍旧兢兢业业完成自己作为女仆的工作,无论小姐如何为难。只是夫人对结果的渴求明显愈发强烈了。
可小姐不愿意碰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姐连她端去的食物都不愿意尝上一口,哪怕是媚药都无法用上。
所以当小姐主动开口向穗乃果提要求的时候,她是手足无措、慌张到了极点的。
“穿上这个,躺到我床上。”
那是往常小姐午睡的时间。穗乃果接过园田海未递来的精致睡裙。或者说,是被塞进手里的。那是小姐常穿着的、贴身的睡裙。小姐那么恶心自己,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穿着她的衣物,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睡到她的床上……
穗乃果想不明白。小姐异常的举动令她过于震惊,连思考能力都有些丧失了。那条真丝睡裙柔滑的手感于她而言像是无价之宝般贵重,捧着那衣裙,竟连手指头也不敢弯半分了。
不知是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换上了那条睡裙。复杂得有些过于了,所以真正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穗乃果换好衣服时园田小姐还在帘布后。她独自站在空旷的房间里,竟像是换好婚裙等待更换西装的未婚夫般紧张。真是奇怪的联想。
因为在房间里干杵着有些诡异,她被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奇怪心绪推动着,小心翼翼坐在了华贵床榻的边沿。生怕自己有何处僭越,以“只是顺从小姐的安排”来宽慰自己冷静下来。
园田海未走出帘布后,看着床上的穗乃果,眼神里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最终又咽了回去。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别人开门。也不许从床上起来。”
穗乃果第一次被不愿多看她一眼的小姐盯着看了这么久,脸颊竟不自觉地升温了。小姐的眼睛那般好看,凛冽的深处透着温柔,想必小姐寻常待人便是如此谦和有礼吧。
可是她的欣赏在敌人面前显然无法长久维持。她发现小姐身着便利的裤装,大抵是准备翻窗而出,所以让她假扮自己骗过众人。夫人借养病的幌子限制了小姐的行动,如此外出只怕……
尽管穗乃果不惧于想法子反抗,但真正面临危险的抉择时,她还是因恐惧而犹豫了。夫人的心狠手辣是从不掩饰的,若是知晓她帮小姐逃出去,不知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责罚。雪穗会不会因此受牵连是她最为担心的事情。当年爸爸妈妈就是因为偷偷帮年幼的小姐顶住责罚而被流放去矿场的。
事实上就算是关几天禁闭对园田小姐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呢。小姐依旧是高贵的小姐,但她的爸爸妈妈却再也回不来了。
可她并不想将小姐偷偷外出的事告诉夫人。或许是因为她对于这位小姐扳倒夫人的能力多多少少有些期待吧。抑或许,只是出于对夫人的厌恶和憎恨,不想让这个恶毒的女人一帆风顺地达成目的而已。
穗乃果看见自家小姐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塞进了束在腰间的皮制小包里。
那是园田公爵前些日子带回府邸的。小姐从不喜欢用香水,却向公爵讨了一瓶。她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应该是为热衷于这些的绚濑小姐讨的。那么此次冒着危险翻窗出门,想必也就是为了与绚濑小姐见面吧。
不。穗乃果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就算小姐被发现,也顶多是在夫人向公爵告状后被公爵教育几句,面临危险的只有她而已。
绚濑绘里在窗边等候许久,终于将自己的儿时玩伴拉进了锁好的闺房。
“你今天心情不错。”
“上次听你推荐说泡泡袖是时下千金们流行的款式,她穿那条睡裙果真很好看。”
绚濑绘里自然不能理解园田海未对一个奴隶的偏爱,但她也不打算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精力。于是直接将话题引到了重点。
“你继母勾结军官特利亚对你父亲的矿场虎视眈眈的证据是找到了。但你继母圆滑处事的本领实在太过厉害,直接拿着这些证据去找你父亲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最好能找一个你继母的心腹来做导火索。”
园田海未默了片刻。
以优秀政治家女儿的资质,绚濑绘里很快就看出园田海未心中大抵是有这个导火索的人选了。只是为什么会犹豫呢……
园田海未同绚濑绘里相商的同时,对继女分外上心的夫人当然也不会让两个小姑娘白忙活。
“你是不是在那赔钱货身边待久了,忘了自己的本分是什么。”
穗乃果不敢抬头,只能听见夫人的说话声和高跟鞋声。那是公爵特地给夫人新买的高跟鞋,夫人很是喜欢。坚硬的鞋底将训诫室的地板踏得很响,每一声听起来都那么刻薄。
听声音的方向,夫人应该是去墙上取挂着的藤条了。
穗乃果又听见脚步声向自己一步步逼近。逃不掉的。她的心明明如死灰一般,却还是随着藤条抽开空气的声音而剧烈颤动了一下。
“那就由我亲自提醒你吧。”死寂般的训诫室里,夫人甜美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站到椅子上。”
藤条接二连三地挥舞而下,没有给小腿娇嫩的肌肤任何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