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苏惟一一次没有像以往那样去见森吉,是因为她在学校教学楼下走过,从楼上掉下来一个什么东西直接黏住她的头发。她抬头一看,楼上一群女孩嘻嘻哈哈迅速逃窜。再摸到掉落在头发上的粘糊糊的口香糖,纠结着将她右边的头发粘成一捋。
她觉得她不能这个样子去见森吉。
回到家后拿水洗、扳开折叠剪刀把弄脏的那撮头发剪掉。看着掉落在地板上的断发,突然难过,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悲切隔一段时间就要找一个出口释放掉。她捂着嘴想要放声大哭,又怕被爸妈听见徒增不必要的担心。这是,她房间的玻璃被扣响了。
她拉开窗帘。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隔着玻璃看见森吉的情景。他白皙的脸孔被黑夜和寂寞衬托着竟是那样干净和耀眼,朦朦胧胧又很失真。
噔噔噔。森吉又轻轻叩了叩玻璃窗:“萨苏,让我进去。”
她这才回过神,忙打开窗子:“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儿?”森吉似乎没闲暇也不想回答。她想他或许果真能闻到自己的气味。森吉灵巧地从窗外跨进来,声响永远都保持得很轻。他关窗的时候瞥见远处城市的霓灯,蓦得惊讶自己的家在九楼,森吉是怎么爬上来的?“森吉,你会飞天遁地么?”
边问边转过身。而森吉突然抱住她,把脸狠狠地埋在她的左颈间。她挣脱不开森吉像是上了锁的怀抱,一阵深深刺痛过后,她力不从心只能放弃,任凭他似乎要将自己的灵魂吞噬得一滴不剩。
妈妈路过她的房间闻声敲门问怎么了,萨苏使尽力气一把把森吉的脸更深地埋进自己的脖颈处。疼痛之余强装安定:“妈,没事,你去睡吧。”
总有这样的刹那,她的幸福感覆盖了疼痛和恐惧,她和他如此之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想当她坚持不住,还可以在他的怀抱里安然地睡着。
有一次萨苏昏昏沉沉地醒来,森吉竟然没走。她睁开眼看见森吉抓着她的手扒在床沿,手指还在绕着她的长发玩。见她睁开眼,就笑着露出那排凄冷的牙齿。
萨苏疲惫地侧过身,看向他:“森吉,你每天都需要血么?”
森吉想了想说:“以前不是这样,遇见你后就变了。”
听到他这句话,她又觉得暖暖的。她问:“我有什么特别的?”
森吉摇摇头:“你的血很特殊,毫无杂质,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血液。”
“是么?”她哀婉地笑着。这个原因又像是根针,会把他刺痛。
“森吉,其实,其实我是不正常的。我的身体里没有细菌,也不能有细菌。一丁点的细菌都会要了我的命。”
“嗯?为什么呢?”
“我,我的免疫系统,有缺陷。先天性的。”
她第一次亲口倾吐出自身难以启齿的悲哀。奇怪地是说完这些,却又稍显轻松。森吉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她看着他关切又恍惚的神态。或许是因为她的潜意识知道森吉和那些人都不一样。有时神奇的仿佛神一般的存在。
解救之神。
“我在医院无菌的隔离室待了整整三年,那间隔离室洁白无瑕。而我看见的却是惨淡的孤单。这里面除了我,连一个细菌都没有。那是,我每一天都要祈祷,希望上天能放纵一个细菌进入我的身体,了解我,或者带我走。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拥抱过我,连我的爸妈也都没有过。
不是因为他们不爱我,而是没有人敢把爱建立在生死之上。因为那是的我只要稍稍沾着他们的衣服都会被感染。
“爱不应该是危险的,它应该是温暖顺和的。所以,保持距离或许是一种爱的体现。
“不过,这个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我只想要亲密无间。”
这是森吉微微一笑,抱住了她。
萨苏自然的又接受了他,在他极度冰冷的身体中奋力要寻找温度。像是在繁杂喧嚣的大世界终于找到自己的伴侣,终于有了依靠。
“森吉,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唔……你,你喜欢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