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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剧场 · 来岁花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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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姓名:石仞
职位:世家
参演人员(吧内姓名):石仞-楚钺;叶鏖-萧煜
剧场名称(七字以内):来岁花前
剧场介绍:我们昼夜过着懵懂如梦的日子,却又一心等待着会有什么奇迹将至。


1楼2020-06-08 17:41回复
    当长久被黑夜拥抱的幼隼重归大昼之下,即或羽翼已经优雅舒展,看起来成了不染纤尘的白鹤,但明朗的阳光终究只是一艘木制的小船,在满怀无事的街头,搭载它一荡一摇地顺流尾进回忆。
    所经之处,都有因当时的爱欲犯下的,刻舟求剑的过错。


    2楼2020-06-08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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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国纵袤,自玉京打马去最南要两月之久,能从浩雪纷落看至翠衣红瓤。那时楚钺还是一个小孩子,当然,我也是。但龙裔早耽教化,太傅对他说,北极太子星,当为帝王斧钺,承天地之重——太子钺才不过十四岁。
      当我再次跨越陈宫高不堪迈的金槛,才发现原来这座美丽的宫殿中本就生满四季。金装玉裹的人物是无需跑马去看南乡荷的,它们可被用铜罐养起来,或者再雅致些,便是白腻烧出天青纹路的月瓷缸子,有半人那样高,待莲梗蔓立,近花得幸,只消一俯首。
      当此时,琳琅道上银甲肃锵的君卫不再与我撞肩,宣猷殿梁脊间藏匿的影子也不再是我的朋僚。
      他们端着十分庄严的架势称呼我“皇后”,再以幽淡,敬畏,讥讽,又含着悲悯的眼眸挽联成绶,接引我去往宫城北面最清寂的桂殿。
      殿阁堆秀的苔石间藏着一卧小湖,这时节湖水尚未结冰,但风吹的疾,若将它用作一面镜,照久便觉迷眩。溯往的秘境中应当有两人,一个手中拎着半斤菱角,一个指上挂着二折玺穗。但这都是梦幻。帝王的仪仗拂碾一地残金,我泡在梦中,臂怀内是一只酒罐。
      它大约不能用来养什么莲梗——这城围太过狭小了。
      我抬起头看他,觉得他还像十几岁时一样。或许我们也还在那个时候,用一盏灯围捕了将要彻底黯淡的黄昏。
      “奚姮说这池子是养鱼的,但是没有啊,我找了好久都没有。”


      3楼2020-06-08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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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戈声共狼烟将息时,折戟的执棋者总要付出代价。他们难以凯旋告慰战场的英魂,反要剔骨硌血,将金尊玉贵的王子质来,襟连和平。
        为防失和的攻讦在朱描玉砌的庭院廊庑间游荡,爬上他椒涂兰饰的墙,我循月前往。且不介意施以宽宥和体谅,因着曾交战如仇雠的阻亘,与中宫甚少往来,也无半分催迫之意。是以我将他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时候,只觉像捧了一只淋湿翎羽的鸟,极轻,像一展袖便要飞走。
        醉酒后的话更似呓语,流连于唇齿的呢喃,较往常清冷的神色更近一个常人——似我设想的常人,因此为繁缛案牍所累的火气也消除,捺着性子
        “你跳下去成了一尾鱼,正遂她的意。”
        像个傻瓜。
        我甚少在他的神色中体察到“快乐”,重阍之内很少有人快乐,起初我只当这是常事,却在为数不多的相处中我发现些许不同。我以为我是混淆了,在鹤禁时的那位故人本就是无处不在,而现下寄身于我的皇后,似流连徘徊的残影,又或往日时光的亡灵。
        这很不容易,居高则疏,但凡有丝缕熟悉遗痕盘桓身侧,就会被寄予很多期望。于是我期望他快乐。到榻边屏退宫娥,我才拿走他手里的酒罐,端详这尊栖息在室内的、因微醺而披了层胧雾的月
        “怎么喝这么多?”
        伸指为他解下湿漉漉的衣衫,不知为何有几分趁人之危的味道。


        5楼2020-06-11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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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外祖父是越国最负盛名的将军,鏖战金山,剑指孟谷,制连弩,研硝炮。在我很小的时候,琊城总有他的传奇故事,随着一颗颗晶亮包裹琥珀甜浆的糖葫芦,流传于孩童手口之中。他们说,男儿如有志,当随晟将军。
          他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我出生那年就有六十岁了,似乎不曾年轻过,生来就为做我的外祖父一般。我没有想到他也是会死的,那双布满茧子却包握我拿剑的手会关节僵冷,那双笑起来就蔓生纹路的眼睛会永远阖上,与我同尝一盘山楂糖的口齿会吐不出哪怕一缕生息——但世间一切本就容易流逝,人也是,物也是,心也是,青葱岁月也是。
          “我不是鱼哦,我在水里,就不能吸气了。”
          榆生已死。彼时少年不经事的陈国太子听见异响,将那碟山楂糖放在宣室的茶案上,再掩门离去时,究竟是何种心绪呢?
          我到底不敢问,但他的眉眼析过水影浮动在前,正是万马踏蹄也不皱眉的江月。
          这样冷峻的色泽,又难温暖,又难打动。
          “喝醉了会做梦。现在就……”
          秋色渐浓,湿漉的衣衫黏着身体,有趋近冬的霜意。榻前有炭炉,熏着两枝新梅,热意也有隐香,又不似制的芳脂那样甜腻,像清泉石上。我便昏昏欲睡,由着那双手将寒津津的外衫捋下去,素绸半挂在肘弯时,不甚舒坦地挣开左手,捂住小臂间浅凸的红虬。
          侧过身,寻个暖和地方蜷起来,眼下涌满烛橙的影子,像融融春夜。
          “不要涂那种药了,一股樟脑油的味儿,好难闻。”


          6楼2020-06-14 0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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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偃旗息鼓于朱扉外。我扶着他的肩胛将外衫剥落,瞧见肌肤打湿如沾露,在烛火下有温存的光晕,只除却他在迷蒙时仍不愿展露的伤痕。雾月收敛余晖,寒芒对来犯者犹带锋锐。我扔掉湿衣的手一顿,随后扯开他简陋朴拙的防备,不由分说,不留余地。
            而那烙痕躺在他的小臂上,浅红色似洇血的纹饰,却使我疑心更甚,仿佛亡灵与残影皆属命运的嘲弄,现在真相昭彰,他不是谁的替代或附属,他就是那个人。
            似乎自幼时起,我便被人群簇拥着。在熙熙攘攘也战战兢兢的臣属中,没有一双眼眸敢于与我对视。那些人最终化作无声无形的符号,在数十载岁月里如鸿羽掠水,留不住半痕縠纹。因此少年时的记忆都很仓促,像谁草率的一笔史记,规规整整,了无生趣。
            但我记得影子。每每文章被先生批评,或者我心存异见触怒父亲后,孤独便成了他的惯用刑罚。偌大宣猷内阒寂无声,但余一缕流连于门外的声息——我知道他的存在,但从未真正触及,直到某次刺客的利刃本应割断我的颈项,却在他的手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创伤。
            我瞧见他因吃痛而蹙起的眉心,本攥紧他腕骨的指忽而松了,这时他方才前言不搭后语的梦呓又在灵台清晰起来。
            “萧煜,醒醒。”
            声量放得很低,我试图与他对话。而笼在金镂兽嘴里的炉烟、青鸟冠顶的灯烛,俱缄默不语,他也没有应声。
            “那你做梦的时候,都想梦见些什么?”
            欲|念顺着磐石松动的罅隙生长,蔓布皲裂的纹路,在晦暗中久埋于地心的情感重生,在接触光的一瞬间得以呼吸,我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以莫测的姿态凝视着他。
            ——比如,梦见我?


            10楼2020-06-1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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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明施以惩戒前,常令人遂一切心愿。」
              这是母亲离世前留给我的最后一言。长秋宫的铜灯常燃山茶油,是帝王亲赐,起居注载越王曾赞此花盛时如霞,凋谢婉婉徐徐,似有牵绊,实为情意缱绻的花朵。于是当入主中宫未及半载的皇后随夫殉国,人们早已分不清这座殿苑间潆洄的香味究竟是滴沥的灯油,还是新生的鲜芳。
              陈国内侍遍着青衫,如抱香的叶,每每他们也唤我,皇后。我便觉惶恐。
              但这惶恐之下也有遂愿的欢喜,赴灭的坦然。我知晓楚钺会长成这样的人,口中虽无锋利言辞,受伤也不流泪,但有平地雷霆的蛰伏,与世无争而有迹可循的野心,谎说堕落又永不堕落的克制。燃亮星火,必久泊如云,欢情稀疏,或许更爱孤独。
              我早已思量他太多,思量到通彻境地,于是只能缄默。
              “影司不是……销掉了册簿,太子殿下怎会知晓臣的名字?”
              因此我十分笃定这是一桩绮艳丛生的梦了。在命运的刀斧落斩万念之前,应当有这样一段时光,只按照我的臆想布置光影,颜色与气味,以便往事为罡风夹于肘下时,仍有绳结牵系,不至流迤如野犬。
              这样温驯柔软的楚钺,总该仍是少年人。
              “想要梦到什么,一时是说不出的,大抵醒来才会了悟。”
              眼帘方掀,指尖抚过他隐晦于暗夜的半张脸,珠帷澹澹的影在两枚瞳仁中浮动,我便又凑近一点,费劲从一堆棉花般的锦褥间扑腾起来,一条腿跪在他膝上,却糊涂的滑下去,终于老实面对面坐好了。
              乱星洒荡,伸手去捏他的脸。
              “比如……我现在不想醒,就是梦到了,我喜欢的事。”


              11楼2020-06-19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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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有斑驳而苍老的外衣,枯脆得一掀便剥落,露出层层掩饰的内里。但我的梦很少具象化,它狰狞而弥漫铁锈味,不曾有这样缱绻温柔的时刻。
                我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坐稳,那双眼眸中的烟波可以溺死鹰隼。虽坐直了,腰窝还是软的,在指间一握是恰到好处的潮漉,失去素白中衣掩蔽后,在龙涎香的熏蒸下透出靡艳的薄绯色。欺身上前,便将他锢在与墙壁的方寸罅隙里,却不教他严实地靠稳,以掌心托着,自浅凹脊线逡巡过小峦似的肩胛。
                “是吗?”
                轻描淡写地问,好似松林雪夜的对弈,实则与风雅毫不相干。我不贪梦,也不做只驻足在口头的野心家,想要与得到,本是同体连枝的因果。
                膝弯卡进他腿间,碾磨顶弄,要他巍巍颤颤,酿作更纯熟的陈醪,吐息间还泛梅枝清香,与炉烟缠燎到一处,升温,沉降,坠落万仞崖边。
                我恣睢专断,行动皆由喜怒掌舵,不回答他,只在顶端沁出粘腻津液后撤手,置他于迭起欲浪中。
                “那为什么要走?”
                影子消失的时候,我曾在紧阖的门扉内留心了很多个日夜。这很不公平,我在明,他在暗。我任由其不露声色撬开冷硬城府,楔入一道软肋,之后他又未经允许离去,任由新鲜伤口带来的钝痛蔓延。
                报复心作祟,任他脊背硌在墙壁,推他屈折腿弯至身前,借粘连的湿滑探索幽谷,动作不算轻缓,因此感受到无力而绵柔的推拒。
                他的梦已经往荒唐的方向延展了,但我不甘心他只当做一场梦,誓要他清醒地与我共尝这滋味。食指恶劣地勾起,搔刮温热内壁。
                “——喜欢吗?”


                12楼2020-06-20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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