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我发的私赏

@祁文桂
朔风萧瑟起，卷裹着玄序必然的温度。
而汴梁的坊巷从未有一刻的歇停，离年节尚有些时日，却是早已红火的张罗起来，动辄便要见一番毂击肩摩的场景。走街串巷的凛冽扫过，我不得已的，升起一臂借袖，防着莫须有的会刮裂颊侧的风。
：这时候便觉着，许郎君的帷帽异常有用处了
没忍住要侃去。

二指相并，顶开帷帽。
长眉俊目，道来一把无可奈何的神色，轻轻摇首。一掀，一扣，便把帷帽落在身侧人额顶。转过身，与人前站定。勾着帽下两绳，打了个漂亮的结扣。
口间却凶恶。
“口无遮拦，当心挨打。”
侧首，眯着眼睛去看风——自然是无解的。故而我指巷口另一侧。
“走那边吧，背风。”

风有一息止，而后素色的纱幔蔽落视野，未容人动弹，颔下一紧。哈，许渊这副表情，若手上劲儿再凶狠些，实说有两分要谋害性命的滋味。
绳结余出的一段在指尖打绕，意趣不减，许渊从来大胆任行，倒是没什么不敢做的。
“此处只消你不打我——”
无形的起势又要掀开素纱，依言转步入旁巷，笑也。
“谁敢？”
于是眼前，推开一路萦着蒸腾与人气的新街。

曾不爱玉——船舷边上长大的少年，脱了外衫就往水里跳，甚么名贵珍品，哪里经得起水流的哄骗呢。只是来了京，渐渐也学了起来。
青穗的白玉，风间而曳。
“只听你这般说话，”
并肩同行，渐入巷内。春日里攀援了墙壁的藤蔓只余了枯枝，待深冬的盖上，用雪白的颜色涂抹，待着新一季的青色。
于是热闹的嘈杂的都渐渐远去。
“我是不是不动一下手，都显得有些——可惜？”

为何许渊敢呢，大约是并非这汴梁城惯养的性子，而长年累月的在这一隅磋磨，总会圆润了棱角——我们却不同，赵族生来有光芒与锋锐，傲骨磨平则碌碌消弭，学不会收敛又唯得早殇。
佯退三步。
“四下渐无人，便要伺机行凶么”
是要日暮了，鸣锣队巡过一茬，人间的烟火气渐散，便要收罗着待得墨色夜市再添喧哗了。一时热闹过去，连寒意都深了一分，探一侧指掌拨开视野，赵月在心中拿捏半天，赵泊舟是个不顶用的，非得挑拣的话，沈昳同师灵钧倒是能一敌，于是笃定。
“回头叫沈漫漫同你打一架才是”

风急尘卷，巷内人家门口的灯笼被吹得不停打旋，上年春节里贴好的福字转的都要看不清了。
目中是寂寥的。
耳畔确实嬉闹的笑。听着她胡闹的话，勾着嘴角，漫不经心地点着首，口中还要一句不落的应答着。
“是极。此时背巷，左右无人，正是作乱后逃之夭夭的好时机。”
心性里是崇武，纵然近日颇为听先生之言，习字学识，偶尔也能写上一二好句，可到底说来手痒，三指一搓，打了个响，一挑眉梢。
“好说，只管说了时日地点，某保证准时赴约。”

要说口出狂言这一茬，是赵泊舟传来的，我顶天是个效仿者，借招过友，不亦乐乎。长街有无形风穿，有形的人也没踩住最后一丝热闹。
“粗看来，旁人要觉，此处罹难的是你才是”
扬臂起半帘，指中有所向，正是这看似特点鲜明又说与旁人所有无差的帷顶。后话么，倒仿佛正中下怀似的，投人所好——好吧，我省得了，东平郡君的伞剑，恰合其意。日后招来剑过，有他们可磋磨的。
人仍在两步远外，递来第二回有无理的嬉求。
“好哇，输赢要允我做赌局”
钱么，我有的是——却也不嫌多的。

若此时的巷不在汴梁，在杭州，旁侧应是清澈的水道，有的宽，有的窄。便不会只听得到呼啸的风。
也不会觉得风卷起帷布的声响，大的让人头痛。特别是她生怕不及，还要再戳上一戳。挑高了眉尾，侧首去看她。
“也不知是谁故意的？”
啧舌而笑。
“站那么远，生怕打不到你？过来，叫我看看，此时的脸上是不是写满了财字？”
竟也那我们做乐。不过——
“我得分上三成。”
看看谁的算盘打的叮当响。

我素与赵泊舟论辩，讲的是端的平心静气，条条是道。闲时来侃，倒少却这许多拘束——这是同许渊一处的益善。
激将有时，也挺好用。
“可不是怕么！”
此时我愿让一分口舌之利于人，有来有往，友之道也。未依言前去，身边路过就着繁华商贸去的最后一人，扛着把子上末的一支。用银钱换了那糖霜山楂果子，一臂举至人前。
“分便分了，这个予你做定金”
不贪眼前小利，过了这一茬，许渊就更好坑了——不是。得让沈漫漫做点节目效果来。

“我看不像。”
分明是只狡黠的小狐狸。不知等入了深冬，白雪落下，会不会也留下一串梅花似的脚印。
举高的酸楂红彤，裹着黄腾腾的糖浆，这是敌人投来的糖衣炮弹——不接，白不接。于是垂首，一口咬掉了最顶上一颗。
咔嘣脆的糖衣，和酸溜清甜的山楂。
“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家为什么会喜欢吃这种糖果。”
含糊不清的奇怪。
摇了摇首，继而慢悠悠的用舌把山楂舔到一旁，脸颊上鼓出个小包，咂摸着甜丝丝的味道。
“走了，先送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