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伴侣
当贾斯汀拉着迪恩的手宣布他们在一起了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了“终于”“不容易啊”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并纷纷送上最最诚挚的祝福。
是真的不容易啊，贾斯汀站长找到了伴侣这件事。虽然在赛尔号离开地球后漫长的航行中，Omega的克慕期早已被逐代的人工和自然选择淘汰，但作为肩负着太空站安全的准将，果然还是有一个男朋友比较好吧。
会是迪恩与他站在一起，这点放到从前是见了量子幽灵；放到现在，却是再理所当然、水到渠成不过的事了。

二、迪恩
赛尔与欧比关于精灵的技术竞争持续了几代人的时间——对于精灵这类能够产生负熵的特殊生物种群，所有的智慧都趋之若鹜：与已产生文明的精灵建立联系、达成合作，对未产生文明的精灵进行驯化、展开研究。
两者都是失去了母星的星舰文明，资源匮乏的危机感逼着他们针锋相对——直到迪恩的出现。
探索小队在罗格小行星带接收到星际通用语的呼救信号，进而找到了一个休眠舱。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类人生物没有发出人生三问，也没有对环境表现出太大的惊奇，自我介绍平和而礼貌：“谢谢你们，我叫迪恩，是一名精灵学者。”
没有一个赛尔船员能忘记这位温文尔雅的精灵学者那双蓝眼睛，那双像遥远地球的天空一样美丽的眼睛。他渊博的学识让人想起母星上曾经浩瀚的海，与他相处就像漫步在母星曾经宽广的草原上。
因此即使在接下去的数月间接二连三地发生失窃事件，也没有一个赛尔船员愿意相信这些与他有关，在实验室与他共事、同为精灵学者的派特甚至曾与怀疑他的人发生过争吵——直到他误触太空站内网时被贾斯汀察觉，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欧比的技术间谍。
但事情接下去的发展更加让人始料未及。
从赫鲁卡星出现在赛尔和欧比的星图上开始，迪恩再次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直到机缘巧合，赛尔极少数的船员得知了迪恩来自赫鲁卡星的未来——那颗有着高度发达的机械文明的星球，会在将来因为自身的灾变和出现被多方觊觎的宝藏走向毁灭。
而赛尔和欧比正是这“多方”之二。
迪恩只是借机接近他们，提防他们。他想拯救他的家。

三、进化
欧比和赛尔和平共处的局面有很大一部分是贾斯汀和派特促成的，这与迪恩当然有关，但更多的是与新近找到的遗传证据有关。
——没有第二性别分化的欧比成员们，其实与赛尔号的大家来自同样的地方。于是ABO进化论的持有者们又有聚起来喝一杯的理由了。
“……众所周知，性别的出现意味着抚育后代中出现了任务分工，这在那些古老的、还没有解决生存问题的生物身上毋庸置疑是进化的体现。但对于人类，已经走向太空的人类，我们为什么还需要这样的分工呢？”
诸如这样的言论虽然早已在学术圈立足，说服了许多人类放下心理负担接受这样的改变，但先贤的话总是很有那么些道理，“事实胜于雄辩”；而两舰的对比很好地提供了事实论据：性别的特征被调和之后，赛尔号上的新人类变得更加热爱和平、会协作，构成的群体运转高效；并且在消除了曾经固有的刻板印象后，探索精神也更加高涨。
不过话说回这对新人：贾斯汀和迪恩的结合能否有结晶依然是在挑战宇宙极限：毕竟迪恩不但不是个地球的旧人类，他甚至来自赫鲁卡星的未来。
根本都轮不到两颗母星之间那不可计数的光年来做地理隔离，在这个时空里他们的种族压根从没见过面。
——值得欣慰地，尽管已经过了迪恩记忆中的时间点好长一段日子，赫鲁卡星还仍循规蹈矩地在轨道上转着，除了小地震稍增一些之外，没有磁极颠倒也没有异常的恒星电暴，更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宝藏。
但迪恩还是在担心着什么，贾斯汀看得出来。他觉得可能是有孩子这件事的成分在：迪恩很喜欢孩子，他也是。
虽然派特曾拍着贾斯汀的肩跟他说很幸运——简直就是奇迹——遗传物质一样，发生方式相同，甚至染色体数目都并无二异；而赫鲁卡人与曾经某部前地球纪作品里的冬星人一样，只有进入克慕期才会决定性别——换句话说，他们都是能怀的。
但宇宙给不给面子呢？
一个叫贾斯汀的地球人个体，和一个叫迪恩的赫鲁卡人个体，将代表他们的种族迈出这横亘时空的一步。
“那么，不如我们来试一下到底是否存在生殖隔离吧？”

——————
“我以为我们可以像涡虫一样，结果你是条海扁虫？”*
贾斯汀端着对方要求的牛奶和面包回来的时候，迪恩把自己窝在太空被里嘀嘀咕咕，乱糟糟的头发像帕诺星系特产的蓝色海藻，雾蒙蒙的眼睛像清晨带露水时摘下的漂亮浆果，露出的一小片脖颈像点了番茄酱的新鲜白肠，整个儿卷得像他好久没有吃过的寿司。*
“什么？涡虫？”贾斯汀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跑了神，又没听懂前面一句话。
“一种地球上早期就出现了的生物，你们银河纪时候用来研究再生，是很多干细胞技术的大功臣。”对方嗓子有点哑，也有些没好气地解释道，“哦银河系啊，贾斯汀准将，快醒醒你有联网功能。”
于是他在把迪恩连着被子环抱起来的同时，从善如流地打开了自己的网络连接，实时补习不知道是那个年代的学生要记诵的知识，并适时发表了不满：“hum，对不起我检讨我保证下次我们可以像涡虫一样和谐……但在吃夜宵的时候把我们比作这种有口无——只有不完全消化系统的虫子真的好吗？”
“那就蚯蚓吧。”迪恩懒懒地半靠在他的怀里，随意地打了个闷闷的响指，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因为叼了半片吐司的缘故。
“……”贾斯汀又给他递过了温牛奶，一边保持着联网以跟上男朋友的脑回路。
只有咀嚼声的安静持续到他终于从进化之河里爬出来的时候，然后准将问了一个叫精灵学者迟疑的问题：“所以进化也是会走回头路的？”
没有立刻得到回答，这让贾斯汀有些小小的吃惊，他还从没见到迪恩在这个领域的问题上有过犹豫不决。他挠挠头，觉得大概是自己的思维太过跳跃，乃至怀里正端着牛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我是说，虽然ABO进化论现在占着主流……”
“犁鼻器，泄殖腔，雌雄同体。”
迪恩将空了的瓶子搁到一边，也支起了自己的身体。他终究没给贾斯汀机会列举有哪些证据站在ABO进化论的对立面；而一度将两艘人类星舰都作为防备对象的赫鲁卡人也非常清楚，以上三点只是最显而易见的部分。

怀里一下子落空让贾斯汀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他点了点头：“主要是雌雄同体，这一点曾经给人类造成了太大的冲击。所以我才想到这个问题的。”
接踵而来的是一段叫贾斯汀难堪的沉默，因为他十几分钟前还觉得秀色可餐的男朋友正用蓝眼睛直直盯着他看，带露的浆果成了切割过的宝石，而目光锋利得仿佛能够切割宝石的刀。
然而迪恩最终移开了视线，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低低地说我不知道。他的神情有些迷茫，贾斯汀甚至觉得他有些哀伤。
“所以这可以算作一个新的课题？”小心翼翼地，贾斯汀开了口。
迪恩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去拉墙里的虚拟屏。贾斯汀凑过去，发现他在翻自己的浏览记录；怕他是因为自己刚刚的一个问题又陷入了不堪的回忆，贾斯汀开始不找边际地东拉西扯，试图转移他的注意。
“啊，这里还给我推荐过一篇故事……可是这和我搜索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联网的新人类都有着极快的信息处理能力，前地球纪的中篇小说被贾斯汀在一句话的时间中读完，于是问句戛然而止，页面也被猛地关闭；他试图去遮迪恩手中的屏幕：“不是个好故事，别看了吧。”
没有来得及，也没有成功，迪恩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面。
故事有一个新奇的开头：地球作为一个生命体向人类下了逐客令，“请你们离开”的语句随着频繁的地震以不同的语言出现在全球各地。母亲随后应诺了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的人类孩子十年时间，让他们去为太空生活作准备。
人类这才发现所有的行星都是活着的，才开始向地球母亲忏悔自己的作为，祈求她能给予一个迷途知返的机会。然而一向宽厚的母亲没有理睬，只是告诉他们，上一个没有按时离开的孩子是恐龙。
在故事的结尾，短视的人类杀死地球为自己争取了几百年，却也因为地球濒死时发出的广播而被所有的行星拒绝，只能乘着终将耗尽资源的飞船在宇宙中流浪。
迪恩若有所思：倒并不是蓦地被牵到了心事，心事是一直梗在那里的；他只是在想这大约确实是和贾斯汀的搜索有关系的。
就如同曾经人类普遍认为进化的大趋势是从雌雄同体到雌雄异体，而现在圈内的一般推测是智慧生命将越变越小：目前拥有文明的还多是像人类这样中等体型的生物，连最特立独行、生命活动会导致环境熵减的精灵也不例外——行星生命体，估计也被算法认为是一种回头路了吧。

四、升温
派特难得踩点才进的实验室，却发现习惯早到的迪恩也还没进入工作状态。对小事健忘的派特挠了挠后脑勺，在看到电子屏上的数据时才恍然今天又是地球历的周一：赛尔借研究精灵之名在赫鲁卡的同步轨道上设置了卫星，遥远的信息由是得以通过处于纠缠态的量子每周一次地出现在迪恩眼前，无论他在宇宙的哪一个角落。
这回密密麻麻的表格最上方，是让派特吓了一跳的近十年冰川消退速度：“赫鲁卡的温室效应也这么严重？”
面对派特不甚严谨的问题，迪恩不无担心地摇摇头。上一个时空的他确实没注意过有这一码事：赫鲁卡人惯居海拔较高的地方，而现在看来，大气圈以人类摄氏为单位的平均温度，也只是在小数点后两位才能看出有所上升；两极冰川的部分融化给生灵带来的痛苦纵然可怕，却远没有遮天蔽日的火山灰与剧烈且不断的地质运动来得直接。
更何况，赫鲁卡也早就过了使用化石燃料的年代。
冰盖消融导致的太阳光反射减少、吸收热量增加，进而引发的恶性循环曾是令地球人头痛的事情；不过赫鲁卡的科技水平甚至高于赛尔号，这样的问题应该还不至于没法解决、乃至引起了迪恩记忆中的灾难吧？
想到这儿，派特耸耸肩：“我先去把昨天的蛋白质测了，记得帮我看着点我的胶啊。”
迪恩一边答应，一边将一年前的与最近的两张图叠在一起，看到各项数据变化都不大，地震带也只是有些细微出入后小小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正常的界限内浮动。

五、生命
迪恩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妊娠现象：赛尔号的成熟技术里早已包括人造子宫，如果他愿意，一个小手术就可以将它放进去，避免40周的麻烦和临盆的痛苦。
不过迪恩决定还是自己来：他实在不敢保证这个胚胎需要的环境是否与人类的完全相同；他也实在是需要一些真实的感觉、真实的变化来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
但大约是第18周左右，迪恩开始频繁地被噩梦缠上，从闭眼开始，到睁眼结束，折磨得他冷汗涔涔。
陷落的机械之城。满目疮痍的废墟。寂静，无边的寂静，触目惊心的寂静。只剩他一个人，在压抑的空旷的实验室里听到了从地层深处传来的匪夷所思的声音：研究所仅存的仪器屏幕上出现了起伏着的尖锐的线，形状稳定得可怕。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所以贾斯汀也不知道。
而现在那样的声音似乎在他的身体里响起了，他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那样的搏动。
他好像又回到了他的从前。在梦中那样的从前重叠在现在之上，仿佛是逃不过的未来。
他想要逃开。
但注意到他的异常的贾斯汀有些疑惑地把他揽进怀中，拉起他的手贴在小腹，动作固执又温柔：
“这并不是什么可怖的声音啊，这是新的希望呀。”

几个月来的信息随着贾斯汀这一句话在他的脑海里次第点亮，连带着赫鲁卡星那份他能够倒背如流的监测数据；于是顺理成章地，几个月前贾斯汀认真而稚气的问句仿佛再一次响起在他耳旁：
“所以进化也是会走回头路的？”
迪恩睁大了眼睛：他突然明白了那声音会是什么。
地表下暗暗流转的熔岩，是皮肤下隐隐成形的血液；地心中逐渐明朗的节奏，是胸膛里开始搏动的心脏；因两极冰川异常融化而吸收的多余的热量——是被用作创造胚胎发育的温床了啊。
——那就是一个生命啊。进化走了“回头路”，他的家乡——他所想守护的星球，成了一个活泼的、新鲜的生命啊。
这样行星级的生命，大约是第一次被观测到吧。那样巨大，那样朝气蓬勃。不愧是一笔无价的宝藏啊。
可是它还太小啦，它没办法学会和赫鲁卡人共存呀。在它的身上住着的赫鲁卡人们，那些同样鲜活的生命——那些他的同胞，那些他们经营的城市、耕耘的田地，和每一只天空的飞鸟，每一只海洋的蜉蝣，都是在不断、不断地拿走它发育所需要的营养的啊。
迪恩恍然如醍醐灌顶，又仿佛是有惊雷乍响于他耳旁；他的意识里一半是手舞足蹈的狂喜，一半是声嘶力竭的绝望。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这样的话，我所做的一切，我所为之努力的一切，全部全部，都没有意义了啊。
——一个精灵学者，一个曾立志把一生奉献给生命的研究与保护的人，怎么能够为了保全一个种族而去杀死另一个、去企图扭转进化之向呢。
——自己要是那么做了，成功了，又究竟算是守护住了什么呢；赫鲁卡人的未来，又是否会像那个故事里的地球人一样呢。
他露出了哭一样的笑，眉头皱在一起，眼泪不受控制地滚出来。
贾斯汀手忙脚乱地抱住他，不知所措地摸摸他的额头，又握紧了他的手：“我不知道——对不起——你是不是——”
而迪恩任由他握紧自己的手，却拼命地、拼命地摇头。贾斯汀在他因哽咽而支离破碎的语言中努力地辨识着，发现他口中颠来倒去的只是同一句话：
“它活了。”

六、精灵
“它活了？”
派特半倚在边台上，双手捧着马克杯琢磨这三个字。热咖啡的蒸汽带着他语气中的疑惑一起上升，短暂地弥漫在这间迪恩本该出现并且已经开始工作的实验室中。
贾斯汀叹着气点头：迪恩昨天最后还是在他怀里睡了过去，他的生理监测数据显示一切在正常范围内；直到今天早上、刚才贾斯汀离开的时候，他都睡得很沉。贾斯汀实在是不清楚那三个字怎么能够成为他的梦魇，又是为什么会突然被自己的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激出。
但派特突然搁下了马克杯，眼镜上蒙着的水雾也在湿度调节器的作用下很快散去：精灵学者的直觉是相似的，何况他也见过赫鲁卡的数据。同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成形，叫他难过又欣喜。
他说，我可以去问问他吗？

他们到的时候，迪恩正在演算。室内没有开灯，只有屏幕幽蓝的光笼着他；他用右手的电子笔在一块屏幕上写下复杂的公式符号，同时左手在另一块上调用着他所需要的大量数据；他仿佛一个正在同时创作与演奏的音乐家，而这首限时完成的曲子将决定他接下去的人生；他进行得小心谨慎，但连串的算式仍如流动的江河一般，几乎没有过停歇。
那双蓝眼睛里太多太多的情绪好像要满溢出来了；他的目光带着乞求、也带着如星火一般的希望，在一片幽蓝里亮闪闪地映着光。
贾斯汀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他没有出声，轻轻地侧了侧身，给派特让出了空位。
工作其实已经接近尾声，在大约三分钟的等待后，迪恩的左手停顿在了半空之中，试了三个响指才成功关掉了调取数据的投影屏；不过他一下子就从盘腿的坐姿站了起来，敏捷得仿佛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不存在一样。
“这是赫鲁卡星理论升高温度与实际升高温度之间的差值。”
贾斯汀觉得他的语气简直轻盈得下一秒就能吹起口哨：迪恩太开心了，带得不明所以的他都有些飘飘忽忽起来。
“这不是个小数字啊，是否有可能……这些热量被用作创造物质了？”保持着理智的派特在看到数字后，声音也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迪恩，不意外地发现对方正以更大的喜悦面对演算结果。
以能造物的技术纵使在赫鲁卡，也还只是不成熟的初步设想；但精灵不同，精灵终生拥有产生负熵的能力：最初引起观测者注意的，便是他们能够将热量毫无损失地转化成需要的物质。赫鲁卡星的质量很可能已经在增加，但是太过微小，乃至最精密的仪器也没能发现。
“这可能是个精灵！”怕遭到反驳似的，迪恩极其郑重其事地在两个听众面前宣布自己的观点，即便其中一个的态度已经呼之欲出。
显示数据的屏幕有些不稳，因为迪恩的右手也开始颤抖了，捏着笔的三指不自觉地相互搓着。他太高兴了，也太紧张了：“虽然只是粗略的计算，但这个数量级不会差太多的！”
“是精灵就好办了！”派特重重地做了一个以拳击掌的动作，随即有些吃痛地咧了咧嘴，但嘴角仍是止不住地上扬，“以赛尔和欧比，或是赫鲁卡自身现在的技术，找些途径提供热量还是可以做到的……”
“成功的话，可不仅是救了一颗星球啊……”
如果进化真的走了这么大一个U字，未来的宇宙里会有多少的行星生命体？又会有多少的文明要面对被母星杀死的命运？
“虽然后期肯定会因为质量的增加引起一些问题，但未必是不能解决的嘛！”
迪恩的蓝眼睛里是久违的昂扬：“它们会是新的希望，而我们未必不能与它们共存。”

七、未来
奥罗拉第一次去赫鲁卡的时候正值冬天，淡紫色的冰晶洋洋洒洒地飘。小女孩的蓝眼睛睁得老大，伸出手抓却被雪花从指尖溜走，闹起来要到地上去找。
迪恩只能放她下来，和贾斯汀一边拉住一只小胳膊，于是还不太会走路的小女孩又咿呀地发出不满的声音，两只小手在半空中乱晃。曾能叱咤风云的两人正一筹莫展，奥罗拉却突然安静下来：是她鼻尖落上了一片，正努力地去看呢。
周围的地面突然温柔地震动起来，像是被挠了胳肢窝的小孩子咯咯地笑。奥罗拉身前立起了珊瑚一样的树枝，上面挂着一片大大的雪花。
“在赫鲁卡的历史上，这样的雪叫神谕之雪，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现象。”
“不过似乎‘它’很喜欢，现在倒是白色的那种比较少见啦。”
仍坚守着岗位的精灵学者轻轻地说着，笑着，放开了那只小胳膊，并示意曾经的准将也那么做。贾斯汀有些不放心，将信将疑地松开手，换成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托住她恒温衣料下的腰。奥罗拉解放了的双手一下子抓住树枝，开始在它的引导下蹒跚地挪步。
贾斯汀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多虑了，于是他直起身，和迪恩一起看着小女孩在曾经只有得到神的恩赐才会降下的雪中亦步亦趋地前进
——与“它”一起。
END

*涡虫和海扁虫：是扁虫打架梗。由于涉及限制级内容，请感兴趣的读者自行搜索“扁虫打架”或者查看“海扁虫”词条。
*白肠：全称是巴伐利亚白香肠，别问，问就是百度搜出来的。
*文中提到的“人类杀死作为行星生命体的地球”这个故事是在某一本科幻合刊上看到的，并非原创。但是找不到原来的题目，故只能在此说明。
*文中的奥罗拉为橙子（ID飞舞orange）的设定中贾迪的大女儿的名字，在此感谢！

文中所有的ABO进化论相关全都是作者瞎编的！
文中所有的行星生命体相关全都是作者瞎编的！
文中所有的社会科学相关全都是作者瞎编的！
文中所有的赫鲁卡相关内容几乎都是作者瞎编的！
文中所有的妊娠现象与胚胎发育相关几乎全都来源于百度百科！借着迪恩不是人类这一点又瞎编了一些！
“精灵是能产生负熵的生物”是斯叔（ID秋水兰霜）的《FREAK》中看到的、源自魔圆的设定！
以及就算真的有行星生命体，孵化时间应该也会很长很长很长很长吧。
以及以及真的到那个时候，科技树的点已经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了的话，实验室里的对话或许也早就莫得跑胶这样的主题了吧。
以及以及以及这种达到共存目的的方法，还是一厢情愿的产物，而且会导致的麻烦还是挺多的吧。
真正的summary：毕竟，“我的宿敌是背负着拯救家乡的时空客，我却误会了他很多年，怎么办”这样的帖子，最后发展成“谢谢大家，我们已经结婚了。满月酒大概在十个月后，欢迎大家前来”的回复，才是最正常的嘛。
一年之后作者的summary：迪恩怀了之后顿悟拯救母星的扯淡故事。

行了，今天没有十号，借着老福特被屯，重发一下这一篇放在今年估计要被吊打的去年的文赛作品。
去年选的关键词是“黑暗寓言”。
一年过去也没怎么修改……请大家不要暴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