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高月撩开树丛繁茂的枝叶，绿色的长虫顺着树叶的脉络跐溜滑下，落入她脚下堆积的落叶和松软的腐殖质。她弓背，钻过缠绕的枝叶，伸手提起黑色巫师袍长长的下摆，红金双色的长围巾几乎要触到地面。她左手抬高拎着光线昏暗的灯笼。
　　那是被弃置在格兰芬多塔楼角落里的一只老式灯笼，模样古朴，木质的外壳已被蛀得坑坑洼洼，表面积着一层灰，里面只剩一截未燃尽的烛芯。像个被遗弃的老可怜虫。高月在角落里发现了它。
　　但它到底还实用，荧闪的光照亮前路。高月转过两个转角，钻过几丛灌木，撩开一层藤蔓。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在夜晚的寂静中尤为突出。
　　她绕着一棵模样扭曲的树木转弯，然后迎面而来的是密密实实的蛛网，足有好几层相互叠加，蛛丝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她后退几步，发现自己的围巾不幸地被蛛丝所缠绕，末端被扯出几根毛线。她举起提灯的手臂，开口：
　　“蜘蛛小姐？”
　　高月将围巾从缠绕的蛛丝中拉扯出来，它的末端已经成了一段段的毛线。她重新拎起放在地上的老式油灯，提起巫师袍的长下摆站起。
　　她抬头，看见一双漂亮的灰白色眼眸。对方站在她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光/裸/的肌/肤暴露在仲秋的寒冷空气中，下/身的几条节肢模样狰狞。身材高挑的异变人略微低头俯视着她，她看见那对漂亮眼眸中的深切疑虑。
“……我来致谢，蜘蛛小姐。”
02.
　　莉莉丝熟悉禁林。马人、野蛛、双头蛇、独角兽，霍格沃茨绵延的禁林中藏有许多令人惊异的神奇动物，有些与她交好，更多的则敬而远之。神奇动物们蜗居在禁林中一茬又一茬地更新换代，而她仍是禁林中的蜘蛛女人。每隔一些年头，她会潜入霍格沃茨进行一场小小的探险，逗弄一些小家伙，或者只是抚摩霍格沃茨螺旋梯的红木把手。禁林的味道是蛮荒而神奇的，它奇异而秩序混乱，霍格沃茨城堡则与之截然不同，它散发着陈旧且井然有序的味道，石墙上爬满幽绿的霉菌，无灯的走廊里掀起幽灵的呼啸，而从公共休息室的门洞里透出橙色和黄色的、炉火的光亮。城堡于她而言显得熟悉又陌生，她好像久别归来又像是素未谋面。
　　很久很久以前在南非的森林，她会固定地在某棵老树上划刻痕迹来记录时间，那些树的年龄远比她要年长。后来这一习惯被她摒弃，她逐水源而居、寻鲜果为食，用记忆辨认树木、以梦境丈量时间。而禁林是无聊又新奇的地方，她每日结网迎接猎物，待在灌木丛中做耐心的狩猎者。麻瓜的社会在毫无疑问地高速发展，巫师的野心也随之赶上了趟，连学校也每每不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而这一切往往都与她无关。她是徘徊于禁林半个世纪有余的幽灵，不用记忆丈量时间的长生者。
　　永恒的偏执者。她随心所欲的程度随她的年龄一并增长。五年前她把一个来禁林关禁闭、结果迷了路哭哭啼啼的一年级学生拦腰卷起甩出了禁林；而就在几天前，她用一根细而坚韧的蛛丝缠住了一个斯莱特林的脖子，直把他勒得脸色青紫、喘不上气，只因为听见远远有人在叫他“罗齐尔”。或许那人叫的其实是“罗西”？那不重要。她仅仅是看不惯那学生，他傲慢又瑟缩的样子像极了百年前罗齐尔庄园的那位主事人。
　　一档相当新奇的事——霍格沃茨来的两位新老师乐衷于把学生带到禁林去关禁闭。卡罗兄妹很喜欢这种所谓“小小的恶作剧”，他们的处罚方式很是多样，断食两天、关在潮湿幽闭的地下室、鞭打、关入禁林“采草药”……学校里的刺头太多，而他们也乐得在学生身上实践他们精心设计的“小小惩戒”，阿莱克托·卡罗每次这样说时会用手指慢悠悠地在空中划一个小小的圆。
　　格兰芬多的宝剑……一次冒险的行动，而这群伙伴在成功潜入校长室前就不幸被阿米库斯·卡罗给逮住了——“你们该在宿舍里休息，而不是在公共走廊乱晃——关于宵禁的通知两天前就已经下达过了吧？”阿米库斯有口黄牙，在昏暗的月光下泛着光。他捏了一把金妮的屁/股，红发女孩立马在袖口中捏紧魔杖，好看的眉头皱紧。他先是把他们带去了妹妹的办公室，阿莱克托抱着臂斜睨哥哥：“考虑一下让这群小家伙，”她用手指在空中慢悠悠地划了一个圈，“去禁林为斯普劳特教授采些草药吗？”
　　于是莉莉丝在她的灌木丛中看到这两兄妹押着五个学生来到禁林边缘。禁林边那座猎场看守的小木屋早在几个月前就不再有灯亮起，取而代之的是这矮矮胖胖的两兄妹押着惊慌失措的学生来到禁林——那位远比常人高大的猎场看守和禁林里的不少生物都天生地亲近，莉莉丝也对他颇有好感——起码比两兄妹要好得多。他们让她想起猎手，那些打着旗帜喊着口号因恐慌而来猎捕她的人，和那些出于猎奇潜伏攻击她的人。他们推搡着学生们进入禁林，阿米库斯又蹭了一把红发姑娘的/胸/部，被回以威胁性的一眼。一共有两个男生和三个女生，两个男生都是深色头发，一个女孩有火焰般的耀眼红发，另一个金发蓬乱，还有一个有橘棕色的发，被仔细扎成发辫。小姑娘紧握着魔杖，颇为警醒地左顾右盼。
　　卡罗兄妹离开后，他们开始低声商量进入禁林的路。选一条安全的——他们低语。卡罗兄妹每每声称“为斯普劳特教授采草药”，但斯普劳特教授根本不知道。她讨厌他们这样做。但她上次去找阿莱克托·卡罗索求一个解释时——一名三年级学生那天没来上草药课，因为手臂受伤而躺在庞弗雷夫人那里，他的舍友犹犹豫豫地说是卡罗教授让他去为斯普劳特教授采草药了——却被阿莱克托用魔杖指在胸口，威胁说她今晚可以把更多学生送入禁林。这只是单纯的惩罚，他们最需要的只是在清晨到来时完完整整地走出禁林，然后迎接阿米库斯咧出一口黄牙的嘲讽微笑。他们争论了有一会儿，最后半带着赌运气的成分选了一个方向。莉莉丝一直饶有兴致地躲在林木中端详他们，而她很清楚的是，倘若他们一直按照选择的哪个方向走下去，就会遭遇瑟皮恩提*——一条凶猛且粗壮的双头蛇。莉莉丝很喜欢他，但她也必须得承认他是个脾气坏的家伙，几乎和她一样喜怒无常。瑟皮恩提快冬眠了，他现在是绝对不会为一群霍格沃茨学生的闯入而感到高兴的，而如果其中有哪个学生试图用魔杖攻击他——瑟皮恩提足有一人粗——他的愤怒就会彻底无法挽回。这群学生会遭霉运，这是既定的事实，她冷静地想。
　　学生们低声交谈着，开始拨开树木往前走。他们费力地钻过荆棘丛，长袍被麻烦地挂住，高个的深发男孩打头，橘色头发的小姑娘殿后。他们很快绕过一棵古血柏，消失在莉莉丝的视野里。瑟皮恩提要被吵醒了。她想。她听见林间落叶被撩动得沙沙作响，灌木丛开始倏倏抖动，学生们的脚步声慢下来。然后她听见一声惊呼，几个人同时开始挥动魔杖施咒，喊咒语的声音混乱地交织在一起。枯叶倏倏作响，树梢上栖息的乌鸦振翅飞离。莉莉丝从灌木丛的掩蔽中走出来，探头看见不远处光影闪动，学生们开始逃跑。他们与此同时在尖叫、扯着嗓子呼唤同伴、一片混乱地施咒。橘色头发的小姑娘一把拽过金发女孩，片刻后瑟皮恩提粗壮的蛇尾甩在了她刚才站立的泥土地上，落叶纷纷扬扬溅起；“小心！”一个男孩在叫喊，他旋身去拉两个女孩，挥舞魔杖喊出一道咒语，准头糟糕。而霎时间双头蛇张开两张大口，嘶嘶吐出信子，长尾猛地甩动缠绕住两个女孩，随后迅速抛出、甩落。
　　哐——
　　莉莉丝皱眉。过了，她想，这片地方荆棘丛生、林木密密匝匝。金发女孩狠狠砸上一丛灌木，整个人陷进了树丛，长袍被枝叶勾住，脸上被浅浅划出一道伤口；而橘发女孩的情形更糟糕，她没被挡住，像是——像是从一艘来回摇荡的海盗船上猛然被抛起，而即将要后脑勺着地地狠狠砸在一片树木稀疏的林地上。太高了，她意识到，她会受很严重的伤。她出手甚至比她反应得更快，从手臂末端的螫针上吐出的蛛丝迅速在几根树桩之间缠结勾连，快速织出一张巨大而简陋的蛛网，另有一些缠住了小姑娘的躯干。她的蛛丝向来坚韧如尼罗绳。小姑娘重重地落下，长袍下摆被尖利的树枝撕扯开，脑袋勉强没有直接触地——只差一点，发尾堪堪触地。她的魔杖已经脱手，头发与巫师袍上沾满落叶和灰屑。渡鸦飞落在树梢，嘎嘎叫唤着盯着她，壁虎沿着树干爬到灰白而坚韧的蛛丝上，圆溜溜的眼珠注目着小姑娘。高月倒抽着凉气，吃痛地勉强用手臂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她浑身上下都疼。魔杖不见了，她发现，它被甩飞了。

　　而约翰咕哝着：“唔……莉莉丝。”她意识到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顽强地踢蹬，泪水不受控制地在脸上流淌。“小姐！”她远远听到了玛丽的应答声和脚步声，但它很快止息了，伊丽莎白努力探头向门口看，看见玛丽站在门口，显得游移不定，避开了她的目光。家养小精灵赶来了，约翰趴在她身上，命令它们说：“按住她。”它们凑上前来，一个按住她的肩膀，一个按住了她的腿，非常疼。它们力气真大啊，伊丽莎白想着，难怪它们能一直忙碌地做家务。她绝望了。她不再试图推开父亲。旋即，疼痛淹没了她。
　　第二天醒来后她一直缩在床上哭泣，双眼红肿。当天晚些时候，玛丽小心地敲开了她房间的门，把晚饭放在她床头。“小姐。”她轻声开口，“吃点。你明天还要回学校呢。”她这时才想起来她已一整天没有吃饭，饥肠辘辘。莉莉丝狼吞虎咽地吃着，猛然想起她背包里的魔药学课本和凯提斯夫人温暖的拥抱，又哽咽了起来。“别噎着，”玛丽轻轻拍她的背，“待会儿我给你洗澡。你明天还要回学校呢。”她默然无语地给莉莉丝清理了身体。睡觉前，她又推门进来，手上捧着一碗浑浊的药汤。“我找麻瓜医生要的，”她把碗凑到女孩唇边，它不好闻，“你不想怀孕吧？”莉莉丝皱了皱眉，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一直到她离开罗齐尔庄园，她都没有再见过父亲。
　　　庄园不再是馊臭的果酱了。它是泥潭，是险恶的沼泽，是有千万只鬼手努力要把她拉下去的地狱。凯提斯夫人在她回来之后给了她温柔的笑颜和耐心的辅导，她很快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于是常安慰她：“你的母亲肯定已经去了天堂，她会很高兴看见你成绩优异的。”可她不知道。她不懂那些木讷、那些心不在焉、那些飞速滑落的魔药课成绩并不来源于天堂而是被地狱所拖曳。莉莉丝看向她时满是求救信号，却被她误解为了失去亲人的重大打击带来的结果。她在O.W.Ls考试前的两个星期成绩滑坡，也没有拿到魔药课的O评级。她自责不已。她疏远了朋友，也不再亲近凯提斯夫人。
　　莉莉丝开始畏惧暑假。当她再次望见庄园的花园里足有人高的野草时，便预料到那是一个噩梦。父亲并不见得很有精力，也并不总是一个粗/暴/的/男人；他们甚至在餐桌上都很少再碰面，除了每次醉酒寻欢，他也完全不会来女儿的房间；她也必须承认她早已习惯如何取悦父亲以让他尽快结束。他每次都不忘带上魔杖，为什么呢？他害怕，莉莉丝总为此感到嘲弄，他害怕。她准备了很多书本准备在暑假自学，可每当她面对课本，却总是大脑空空、魂不守舍。思绪只是一片空白。

　　他们用小刀切开了帐篷的帘子，窸窸窣窣地试图爬进来。莉莉丝借着月光举起魔杖，瞄准了一个人，这显然在他们的意料之外。那人举起双手：“很抱歉，小姐，这是个误会……”“——阿瓦达索命。”她轻而坚定地说。一道绿光闪过，他软软地倒了下去，他的同伴们迅速地逃跑了。她追出去。她狂热地杀人……意识蒙昧而混沌，她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怒火熊熊燃烧。指甲变得长而尖，更像螫针；长发呈尖刺状刺起。有个巫师回击了，她螫针的尖端愤怒地喷吐出蛛丝，将他团团缠绕。片刻后，他面色发紫，大张着口中毒死去了。回击、爆发……她的怒火与潜藏的力量……她体内的另一种“默默然”。天边泛起鱼肚白，秃鹫从枝头飞下来享用它们的大餐，营地里已只剩满地尸体。她气喘吁吁地愣住了。随着远方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她突然惊醒。她在日出到来之前飞奔进了南非的茂密丛林之中。
　　她正式舍弃伊丽莎白·罗齐尔这个名字。她只是莉莉丝。她从这时候起真正成为了莉莉丝，伊甸园堕落的恶魔之母，而不再以上帝的名义起誓*。莉莉丝不再拥有家族，不再拥有责任，不再拥有信仰，她只需要成为莉莉丝。她在南非的森林中游荡了半个世纪之久，人类的语言逐渐被埋葬在记忆的深海。她身体的异变是一点点逐步完成的，最初是手臂，她的两臂彻底蜕化为长而尖利、可分泌毒液的螫针；紧接着是双腿，在六年中它们逐渐化作四对节肢，下体膨胀包裹为黑寡妇的模样；刺起的、膨胀的头发在二十余年后最终再次变得柔软，而她最初穿着的衣服在半年内就变作了被丢弃的破布。她逐水源而居、寻鲜果为食，直到那位神奇动物学家林顿·艾萨克爵士的到来。
　　很难说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悄悄潜入了艾萨克爵士的神奇动物园区，或许因为厌倦了南非的炎热气候，或许因为被霍格沃茨的名号所吸引，或许仅仅是出于好奇想一探艾萨克爵士的神奇动物……她在颠沛中抵达英国的海港，被放入边际绵长的霍格沃茨禁林。她便在此栖居下来，离她年少时的美梦仅一步之遥。
　　纤细的、灰白色的蛛丝末端缠绕住一根枯枝。她缓缓拨开泥地上的落叶，小心地在松软的土地上开始划刻。油灯已经熄灭了，高月轻声说：“荧光闪烁。”杖尖亮起一簇小小的亮光，像飞舞的萤火虫。她划出两个长长的l，笔画末端翘起一个小小的弯折。笔画是断断续续的，几乎难以辨认，小蚂蚁在浅浅的划痕里绕着圈爬行，“Li-li-th.”她慢慢地、一个个音节地吐出她的名字。
　　莉莉丝。莉莉丝。可高月俯着身子仔细看那划痕，觉得它分明更像是一个“Lolita.”
　　Li-li-th.高月无声地反复默念。
05.
　　……哈利·波特回来了。
　　卢娜·洛夫古德回家过圣诞节时，一伙人在火车上抓捕了她；而在复活节之后，金妮·韦斯莱也没有再回来；而若不是哈利那伙人那阵子搞出的动静令食死徒自顾不暇，她恐怕也早就被带走了。而自从纳威真正掌握了有求必应屋的秘密后，所有剩余的“邓布利多军”就都躲在这里。而今天哈利·波特回来了，从猪头酒吧的通道里……高月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战争要结束了：或许伏地魔会胜利，也或许他们的救世主会。但无论如何，这场战争都将要结束了。
　　他们回来了：哈利、罗恩和赫敏，身上似乎并没有非常明显的伤势，但都肉眼可见地疲惫——通过“波特瞭望站”，他们也大致了解了救世主和他的朋友在这个学年经历了什么……所有人都为重逢感到欣喜，他们拥抱，绽开笑颜。“我们还需要找到一样东西。”哈利说，“它……属于拉文克劳……”于是卢娜领着他从一个小碗柜爬上陡峭的台阶，从有求必应屋出去寻找拉文克劳失踪的冠冕。而高月也在不久后悄悄从那里溜了出去，那时大家还在进行热烈的商讨。
　　她从有求必应屋出去，迅速通过走廊两侧银蓝两色的挂毯判断出自己正身在拉文克劳的塔楼。为了寻找拉文克劳的冠冕，卢娜与哈利必然会向上爬到塔楼的顶端，而她则不然——她找到城堡的螺旋石梯，抚着墙壁向下走，步伐轻快，尽力不让脚步声过大。她很怕遇到一个鬼魂——尤其千万不要是皮皮鬼！城堡的楼梯间里有潮湿的霉味，刚上过油的扶手散发着松香。一片幽暗，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脚下。但出于保险起见，她更愿意在走出城堡之后再使用荧光闪烁。
　　一楼大厅空荡荡的。已经接近午夜了，学生们都在塔楼顶端的公共休息室或宿舍里待着，而卡罗兄妹的宵禁令仍在执行……她不熟悉拉文克劳的塔楼，无法像上次一样经由小门走出城堡，但万幸的是，黑魔王显然已经得知波特正在霍格沃茨，大门前不多的夜晚守卒此时都不在岗位。“吱呀”一声，高月推开门走出去。这是个月高风清的好天气，草坡上洒满银色的月光。她尽量贴着墙根走，尽管城堡外似乎空无一人。

　　寂静，没有任何回应。但高月知道莉莉丝就在她面前不远处。她将魔杖放低了些，荧闪的冷色火光终于映亮了莉莉丝的脸，那双眼睛蒙着灰白的翳。她想起麦格教授的严肃面孔，想起端木蓉和她艾草味的蜜饼，又想起她帷幕背后的父亲和母亲。鼻尖不受控制地发酸，但她没有让眼泪溢满眼眶。她咬了咬下唇。
　　“我可以抱抱你吗……莉莉丝？”
　　莉莉丝盯着她。很快，她点了点头。
　　高月熄灭了杖尖的荧火。她在黑暗中缓缓凑过去，举起双臂。莉莉丝微微低下头。当高月触摸到她柔软而缠结的红发时，她圈住了蜘蛛小姐。蜘蛛小姐比她高一个头多，于是她略微踮脚，下巴搁在莉莉丝肩头。蜘蛛女人赤裸的上身贴在她柔软的巫师袍上，她的双手埋在莉莉丝披散的长发中。莉莉丝的身体很温暖，让她想起母亲的怀抱和那些跳舞的星星。
　　这个拥抱持续了半分钟左右。高月缓缓松开她，后退几步，拍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女孩在黑暗中缓缓向她鞠了一躬。“我要回去了，”高月说，仅有的落入禁林的明亮月光徜徉在她的眼睛里，真像凯提斯夫人啊，“我还要为霍格沃茨而战。”
　　她转过身，踏出两步去，又扭过头：“现在我们真正算是朋友了吗？”
　　莉莉丝在树影下微微颔首。
　　高月漾出笑来：“那么，等这场仗打完，我还会来。”
　　说罢，她转过身去，念了一句“荧光闪烁”，借着冷色的光快速地走向禁林的边缘。
　　END.
　　*瑟皮恩提：取名用的是西班牙语单词“蛇”serpiente。
　　*莉莉丝（Lilith）原先是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的人物，之后在犹太教的拉比文学中，她被指认是《旧约》中人类祖先亚当的第一任妻子，由神用泥土所造，后来莉莉丝因不满亚当而离开伊甸园，成为诱惑人类和扼杀婴儿的恶魔。
　　伊丽莎白（Elizabeth）这个名字起源于希伯来语人名以利沙巴，在旧约中这是亚伦的妻子的名字。“以利沙巴”一词的字面意思是“以上帝的名义起誓”。
　　莉莉丝为伊丽莎白的昵称之一。　

番外一则
《梦网捕获》
端木蓉→焱妃

自己画的。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