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北｜苏州街：http://tieba.baidu.com/p/6172154454

【小茶馆辟了层阁楼，高敞的槅窗，可使外街风光一览无余。朔风激起河波，月影星耀波动不止，群人拥簇在街市中，皆候着稍适的烟火盛会】
【瞧着那般挨挤的场面，不禁觉可怖，幸道来时早些，可在这茶馆中占得窗边座。只是札克善不大坐得住，不知瞧见了谁，撇下娇女匆匆赶赴人群中去，留下我俩面面相觑，终是我敲碎了宁静】
这处看烟火也是极好的，外间人多，瞧不过瘾。
【小楼被留在我的身侧，盛冬时节，裹着绒袄，竟似年画里头走出来的吉祥娃娃。馆内茶烟缭绕，各案几上烹着香茗，落座不多时便觉热，自解了氅子，又将遮挡小姑娘粉颊的绒团压了压，忍俊不禁】热不热？要不解开吧。

（冬时凛意正盛，枯木教皑皑初雪一遮，竟也如银装素裹般、虽非华饰，却也格外拿人瞩目。但色泽单一终归弗乃世间长久之道，冰封千里亦也乏善可陈，索性敏慧如苏州街的大商小贩，最晓如何俘获凡心。入暮后的烟火盛会，早也攘聚余多闲客）
（两大一小忭然赴会，额娘较我倒还更盎然起兴些，只坐候一刻，她便亟亟拾起氅篷翩跹而去，徒留我与垚姨四目相对，黑曜珠扑簌一眨，皆自二人面儿上读出习以为常四字。眸光匆匆追随额娘，踮足攀在那半启的轩牖畔，寒飔抵在颊靥，仍有一丝如钝刀划肤，不迭又端正了身子）垚姨，烟火会甚么时候开始？
（小髻畔虚虚悬下的点翠海棠饰也随之一晃，清凌凌漾起俏声，又被脆音所掩）热，可是额娘总觉得小楼冷。（赤煦将桃腮上的绒毛曜得根根分明，鼓囊着，低声道）除了脸蛋被风刃刮得不痛快外，旁处哪里都不冷。

【暖室里，已鲜有裹得绒球儿般的人物了，纷纷褪去氅子，舒展着胳臂。做主替她解下厚实，搁在无人落座的椅凳上。此时茶汤端来，递与她的是一盏温热的乳茶，想来没有孩子能拒得了这一口】
你待会儿听着一声巨响，而后万籁俱寂时，烟火会便开始了。
【捧茶之后，掌间包着暖意，直直朝她的两腮送去。冰寒瞬间化开，赫然留下两团赤霞，愈发衬得娇憨。细细端详着她，不禁寻思着札克善这番贪顽儿，倒不若送个闺女予我，往后随着我，学烹茶也好，肯习鞭更佳，可比我自个儿求个子息舒坦】
【心间念归念，断不敢以这样的话吓唬她。还待说什么，耳旁炸开一道巨声，烟火窜天而上，将窗外浓夜照得明亮，只可惜我背朝着，不曾瞧仔细。忙停了手头动作，与馆内诸人一般，移螓首望外】

（左右眼下额娘不在身畔，任垚姨窸窣解下厚氅，膺间一团郁结甫才疏畅。搁在粉颊上的荑掌温润，且仍带了些盏茶的蕴热，纵使是块浮冰，也要教滚滚而来的煖意融成春水，流连脉脉。在这十足的关怀下，寒凉退避三尺，惟余掌间一盅乳茶，旋而散发着阵阵奶息）
前儿阵城西那头的金拱园吉日筵庆，也曾放过小会儿烟火，只不够看呢。（小口浅啜乳茶，螓首旋向支摘菱纹，难得一日不贪口腹之欲，抵因神识早随九天缥缈的繁华而去，更显专神致志。言罢稍顿，又颇神往）今日既称烟火会，想必短不了罢
（音将落，朝向垚姨时，倒见她似有未尽之语，却不迨再叙，耳畔倏忽一声巨响，茶馆内的搡闹嬉笑皆随之一顿，周遭果真阒谧一晌，而下一瞬，滞止的诸人便怳如沸锅盈天，同痴同醉。在一片喧嚣中，起身盎然探目，抻指向远处碧落绽开的一抹璀璨，笑向畔询）垚姨快看，那个火花像不像一只桃子？

【许久不曾凑这样的热闹，内围起宴，亦或是王邸举宴，都不若这满城盛会有意思。苍穹忽明忽暗，似个火树银花不夜天。几处散开的光耀，迷晕了双眼，才看尽那一处的，小楼又只想这一处，待我细凝时，已悉数散尽，哪里还能瞧见甚么】
【原想老老实实答一声，却不欲碍了孩子的兴致，下颌一点，含糊道】是有几分肖似，只不过这会绽的不多，闻说后头还有万家烟火的气势。
【噼里啪啦的声儿，似是冬日炭盆的哔啵，更留一阵余味儿。烟火耀得不久，又骤然停止，忽然来的寂静昭示着猛烈欲来，众人屏息敛神，不敢造次】

（雪荑抵颌，在一刹烁目的惊艳后，反倒难得沈心屏息，细窥起这满目韶华。只烟火易逝，将指予垚姨一枚桃子，转瞬旋首，却业已淡薄湮匿，又教后来者覆之）
（明媚的瞳珠黑白分明，如曜石般清透的乌仁映出两汪烟花泉影，一梭梭绽於盛时，不可免俗地与周遭众人一道或叹或笑，颦莞皆随之牵动，便知此行不虚）
（起先腾空的几株烟火，尚有闲余暇心分神去辨，或是适时打头的桃子、或是金盏常春，甚有含笑俯望的仕女娇容……流光溢彩，已是平素难见的奇遇。尔后再有垚姨所述万家烟火，才教目眩不接，一时不知该将眸光瞩向何处，只不免唏叹）好壮观呀
（偏颐乜向垚姨，又生怕错过佳景，不迭复盼天际华彩，须臾好奇）我还是头回瞧见这样的盛景呢，垚姨从前见到过麽？

见过，每隔数年便有一场，宫里也曾有过。
【飞焰璀璨，我竟有泰半的时辰，将目光移至小楼身上。娇女欢悦，眸中溢出的光耀，比烟火更盛，我不知自个儿幼岁可也有这样的神采。眼下打量她，有几分札克善的影儿，依稀记着，她额娘曾对着烟火许愿】
小楼，我曾听你额娘说，对着烟火许愿很灵呐，你要不要试试？
【声音被霹雳掩下不少，再度转首朝外，空中散布着流星飞雨，不知九重宫阙中的仙娥，可如话本里头所述，业探着螓首围望下界的盛况。不禁朝更远处眺去，火花中，依稀有美人图，再一定睛，不过是我思及旧年的投影罢了】

（自小受尽宠渥，虽匪诞於钟鼎世族抑或觉罗宗府，但玛法一辈业属城内清贵，因而擎小力所能逮之事，皆算圆圆满满；而心有所钟之物，又鲜有求却不得时。诩言见惯世间之美，也不得不为今日这幕华章倾心诚慕）
（冬日的凉飚也未能止下愈向外探的小身子，若弗是垚姨担忧，只怕眼下抻臂翻越楹槛，要离那烟火愈近才好呢。雪指划过如流星般淅沥淌下的星雨，杏眸一眨）宫里也曾有过？（歪螓一顿，又询道）宫里的烟花也如这般盛炫？
（先前只知垚姨入侍掖庭，却从未聆她言及此间种种，眼下头遭闻晰，自然诸般疑问荟聚心头。但髫龄小女本就心思跳脱，不迨候来回应，业已被许愿二字攫去神识）
（小扇似的羽睫扑簌一遮，翘密的影儿在琼鼻一侧投下两把浓翳，双荑握拳振振有词，片刻昂首）小楼许好啦！垚姨可许了？

【禁中内闱举宴，也曾布有烟火会，只惜那年妃主病榻缠绵，挪不开身去，只在替主子锁窗时瞥得角楼飞檐上的熠光，尔后门户闭锁，躲开了外间的嘈杂。也幸得幼年凑过这样的热闹，那一回并不失落】
【及此，忆起月前成妃薨逝的消息，不禁有些黯然。丝毫不曾注意正在许愿的小楼，迨她昂首询我，这方回过神来】不曾呢，这就许。
【两眼一颌，心中默默念着。曾觉着长辈许着一世长安的愿，十分无趣，待自个儿大了，才知这祁望最为可贵且难及。待愿许成，烟火盛会也余会子，沿河两岸的街市再度嘈杂，朝不远处的拱桥上定睛看，扎克善正拉着甚么人往回来】
瞧见没有，你额娘在桥上，想是该回来吃茶了。

（歪螓瞧去，垚姨似有一瞬出神儿，小小的人儿虽不懂何为察言观色，但业已了悟七八。檀口嗫嚅，却不知该如何出言宽慰，只将玉指钩在她缠绣莲卉的腕口，迨她抬眸许罢，方轻轻摇了一摇）适才垚姨许愿时，我见正盛的那畔烟花似个慈眉善目的笑脸儿，她定是听到了垚姨的愿望，也一定会让它成真的！
（雪颌半扬，璀璨的烟火映入乌漆漆的瞳眸中，倒肖是泼染了墨彩的幕布，一样夺目难移。未几，垚姨指向不远处拱桥畔，凝眸定望，弯唇笑开）
是额娘！（烟火会临至尾末，适时余下的新鲜与好奇如今也尽数消磨殆尽，央垚姨重将氅服置妥，复与她一道同迎额娘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