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
说实话，我对于赵幸生的印象其实很少，他是个周围不缺女孩子的人，还爱板着脸，课业十分好。但我们的父母十分的熟稔，所以我也不得不多做几个“应酬”。我相信不会真有人当真以后我会要嫁给他的。
后来，他去养病了，我认识了薛见。
他把画卷铺开，我倾上前去开，一角卷了起来，用腰上的短刀压住。
“你要画个什么样的？”

石琈比她的同龄人要跳脱一点，石北都没有少受罪。
我很擅长和这样的女性角色打交道，这就是我的成长环境，我能做得很好，把每个人都哄得舒心，而且对于她也还有别的理由，例如石叔对我很好，也例如赵见穆很喜欢她。
“你想要个什么？”
润笔，浸在墨里滚一圈。

赵幸生周游了一圈回来，我陪着赵列琼拆信，一封封来自不同地点的信，一会儿大理，一会儿岭南，一会儿跑到东海去捡王//八，偶尔在汴京落脚，那几天赵列琼都会开心一些。而我也讶异地发现赵幸生更喜欢笑了点，尽管我知道，不是开心的笑。
其实我也在外头，由南至北地很多道以后，我不再喜欢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嗯……给我画个江南百景图吧。”

“江南百景图？”
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实在是会刁难人，我以为至多就是几株花草，或者几只虫鸟，这我还可简单拿下，小时候的兴趣班也没少上，但江南百景图就难了，一听就耗时耗力，头皮发麻。
搁下笔，心里妈**，嘴上笑嘻嘻。
“我怎么画的好这个，还是得精通的士人来，我去购置一幅好的送你，怎么样？”

“不错，最近流行的那个，你知道吗？”
据说每个拿到这幅画的人都会想象自己是一个姓文的人，画面上的人栩栩如生，还会自行结交嫁娶，很有意思。不过很需要肝，我也没详细听清楚是哪种肝，鸡肝猪肝？
如果是血淋淋的往画上浇的话，还是不了吧。
“谁精通这个呢？”

“略有耳闻。”
大街小巷不少人在讲，确实有耳闻，还有人应运而生，专业拉郎，据说是将画上的两人拉做一对，好巧不巧，那两人还是师徒，着实刺激。但这件事我自然不会和她说，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和小妹妹说的。石叔虽然云游去了，余威积在。
“我替你找，会找到的。”
无奈地笑，总好过我自己画。“信我。”

好吧！
其实我也不好意思太过要求赵幸生，毕竟他不是信信，不是那种可以让我为所欲为的存在（信信：？），里外还是要有别的，我可不是真的要嫁给他。我的梦想是诗和远方。他太严肃了，就算现在好很多了也不是我可以接受得了的。
“我自然信你的。那交给你啦。”
拿起短刀。

这就是姑且算好了，其实石琈真的比赵见穆好应付许多，如果是赵见穆，决计不会答应我这种事的，越看我劳累她越拊掌称快，这大概就是我现在越来越不常回汴京的理由之一吧。心力交瘁。
“当然可以交给我。”
抚平宣纸。再次润笔。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

“给我画朵鱼吧。”
我好像量词用错了，但是没有什么关系，众所周知，我没什么文化，而且乱用量词有时会有一种奇妙的效果，就是不一般的美感，以一朵鱼为例，这一定是一只像花的鱼，纤柔而富有美感。
以此为例。
“再加只花。”这就是像一只鱼的花了！

深有体会就是，还好石琈不是哪个书馆的夫子，发布课业的水准堪忧，以后在她名下的学生一定会不堪其扰。比如一只花，我可以听成是一枝花，谐音为人类提供便利的意义就在这里了。但一朵鱼实在是难以想象，量词是人类的好伙伴，应该得到善待。
所以可以想见，如果我不日迎娶了石琈，我们的婚后生活一定会以一方的不快作结，那个人多半还是我。
“好，我想想。”

哎呀，这东西还要想啊，——这时候就体现出薛见他们和赵幸生的不同了，如果是他们说不定欻欻欻三下五除二就能画成功，赵幸生还要想想，我怀疑他的才名是外人钦慕他们家的财富恭维伪造的。
当然也不能排除有我看他不顺眼的缘故。想到这里我又有点愧疚了，无端针对人确实不够厚道。
“好吧，你慢慢想！我不急。”

所以说包办婚姻、盲婚哑嫁要不得。我很喜欢石遵吴咏宫夫妇，却不代表我也喜欢他们的孩子，石信我称不上多大的感觉，石琈有些头痛。
当然，这些我也只暗自想想罢了。“你怎么不去找北都？他很是怪念你。”
有点意会她说的一朵鱼该怎么画了，邃开始动笔。

“信信吗？”
撑着下巴在案几边上，看着他画画。看人画画着实是件不错的事情，轻柔地笔触沾着稠艳的颜料，勾勒几下就是一幅崭新的图墨。我爱极，有些明白文人士子喜欢的感觉了——虽然我还是更喜欢舞刀弄枪，我爹说了，这是在基因里的东西。
“哎。”

画鱼着实是一个学画的人应有的基本功，并不复杂，所以寥寥几笔就可以告结。正展开画纸，等待墨水初步干透，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
回过头，看着她的发顶。
“为甚么叹气。”放柔了声音，“总不是怕他骂你吧。”
“你若不回去找他，他得伤心。”
指腕不停。
“题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