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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第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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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0-10-02 19:18回复
    (秋节飘然至,好似京城的酷暑就在前日一瞬,晚间疾风一夜,吹得木樨悄伸了枝桠,星星点点的黄蕊就迫不及待的冒出头来。围墙将宣静府邸同外头的喧嚣隔离开来,只剩下檐廊下挂着的拜月兔儿灯,伶仃随风摇。我拜别了母亲泛着药香的寝阁,与小评一道,牵着各自的袖,往琉璃厂的集市逛。)
    (长街人流不如河畔那一道接踵摩肩,十五是京城除却上元灯会,第二热闹的夜,又特别是今载,张灯结彩的仿佛过年一般。母亲身子骨不大好,府邸众人惯是没有年节一道出门的习俗,以致于我于街市林立的摊贩之中时时驻足。)
    小评,我听父亲说,琉璃厂若是得了眼尖的能淘换出不少宝贝,你王府之中该慧眼比我——
    (话音至尾未尽,端见的眼风一掠恍以为自己瞧错,可又怎么会瞧得错呢,同月同日同时辰的缘分,叫我们纠缠的,纵是数人一道跫音过,也辨得出。有浅淡的桂子香,由湿润的夜风携着,一道钻入人鼻息,而我尚在这残留的暗香中想不好如何反应就听见评儿先替我做了抉择)
    "啊,快走——”
    @李弗臣-


    3楼2020-10-02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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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潢映下悬寒霜蟾清晖,揉碎入江滟滟随波浮动。时值中秋,人声鼎沸,就是冷津秋碧的桂魄也需屈尊纡贵来做俗世江涛里的一滚银缎。晚间尚带着溽暑潮气的肃风裹挟着木犀香动自牖格缝罅涌入时,我瞥见街上人流如织,彼此皴擦而过的珠璎晃晃掩下或羞或恼的玉靥。这是阖家团圆的中秋,本该在东明枕溪里饮酒赏月。可额涅那段细瘦如春雪的皓腕已再难提起甚么气力为我持来一盏杏仁羹了】
      不必再添了。【有风吹过,已有些模糊的灵台又清醒过来。身侧丽娥甜腻的脂粉气息叫我不由得屏气略微后仰。花雕温热,但后劲十足。由是只得张开十指虚虚拢住酒盏,再不许旁人来添酒。玉露琼浆灌就的靡靡入耳,只将剑峰蹙起,定定落下酒盏后拍了拍身侧正酒酣的觉禅望藏】走了。
      【于是我坦然做了虚情薄誉的逃兵,在一众纨绔子弟高声的放荡谈笑中悄无声息地离席。甫一出楼,人潮喧闹间雪柳金缕、玉树金爵都在满街灯火里流动成模糊的一片,沿街的叫卖更让我加快了足下步伐。觉禅望藏正抱怨着还未尽兴,漠然睨了他一眼道】还未尽兴?你一人只怕饮了半坛有余,若我……
      【话音在眄见不远处双颦如翦的娇娥时骤然顿住。不必再去细看,独凭她眉宇间的矜傲便可窥见曩昔双生而诞的契密。她相携而伴的友人更是与我相熟,彼时轻狂尚历历在目。我无意再起波澜,目光相接的瞬刻就明了彼此不必寒暄,正欲举步离开,觉禅望藏便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叹】乌勒登,那是不是你妹妹?
      【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他已很熟稔般走近她们。乌目有一瞬凝滞,犹疑后终究在觉禅望藏的催促里缓缓上前。岳察令璩的容色更似额涅,鬓妆痕浅,春融靥桃。在一明一暗两道敌视的目光里,我颇有些干涩地唤她的名讳】……瑗瑗。
      【这许是我第一次喊她的小名。椿萱或外人面前温煦一声“小妹”,私下只有二人相对时,“岳察令璩”已是彼此最后的体面。这是极尴尬的局面,灯火璨璨照着兄妹二人相似的晦暗幽目,还有“小白鸟”不加掩饰的敌意,互相问安后便陷入了冗长的缄默。觉禅望藏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打着哈哈来赞岳察令璩的“乖顺”。我抬首,似笑非笑望进她戒备森森的杏眸深处,刻意将字字咬的分明】唔……是 挺 乖 的。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10-05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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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怔楞是一尾悄无声息的尖吻蛇,待它移动到你身前时,想必谁也躲不过它骤然的一击。所以,我悔之又悔,在评儿拉上我手时,未以清明的回应她,应比她更加敏捷的躲避。)
        (躲避乌勒登——我的兄长。)
        (我常常在想,他是怎样的人物呢,在紫禁宫宴之中,觥筹交错的光影之下,依然自持隽秀明悟的少年郎,噙在唇边似乎永远端和而浅淡的笑意,欺得骗得万千慧眼。或许我该赞他,是一匹障人眼法的青狼,譬如现在,他于我的态度)
        兄长
        (小评牵着我的手本已人群中寻去缝隙,却为他身侧那名少年并不明智的挡了去路,无奈上演宣静府邸兄友妹恭的日常之势。朗音极缓的来唤,将“瑗瑗”一讳答复以轻声细语的称谓,可落得旁人眼中约莫是这对兄妹亲昵娇态毕显。可——哪里又会那么轻易放过对方。此刻,断不知小评与他的前缘往事,只觉平日锦心绣口的英王府小郡主,若踩尾的猫儿一般,端视乌勒登的眼,一瞬不瞬后,撇去了目光,可牵着我的手,未曾有丝毫松却。借着灯节的光辉疏影横斜的月色,仿佛仙人假作不经意的偷眼,来品上一品凡间佳节的烟火。潮水一般的人流从四人身侧涌过,谁也不肯先打断这“难得”的沉寂,我与他,更是不欲)
        您谬赞了(蛾眉浅蹙,转而一双妙目犹似一泓清池,略略顾盼过,再落到兄长身上,方冁然再答)那您眼中,我哥哥该是怎样的如何呢?斯文良善,或是——
        (吟吟笑语,挑的词汇也斟酌雕刻,此刻谬赞的言论,唯有兄妹二人了解的隐晦暗语。是椿萱视角,还是各府邸相交贵主的误判。我专注的望向他,试图从他惯以视人的伪装中读出毫厘的不悦,或瞳孔稍稍一缩,都能叫我好整以暇,可浓的仿佛化不开的漆墨之中,他已深沉到我把握不住,转而心绪徒增不耐。)


        6楼2020-10-10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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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骤急,寒璧浸没樨香动。偶有几引云絮僭越月华,掐出一痕灵动的月影,揉碎于她杏眸衔来的绿遏清韵里——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将岳察令璩仔细打量一遍。饮川阶下的跫音永远仓促携来昏露低垂亦或清曙破晓,而岳察宥钦的案头从来不缺图史经集。时至今日,我才头一次将与我双生而诞的胞妹含翠颦羽的春山、粉融雪桃的丽靥看的分明:她还尚是钟鼓馔玉尊养出来的娇娥,秉刀出行的岁月还未来得及为她刻下怨切戚苦的翳影——但你看,它已于沉矇泬療里隐隐露出萧砺轮廓】
          【正观十二年嘉平晦日夤夜时的风饕雪虐、毰毸深深依旧是宣静府上婆役女使酒酣面热后回溯往事的不变起头,于经年光阴里将其引做膺内暗哑阴鸷的仿若只我一人。但枕溪偶遇时的缄默和冷面、从未有过多少交集的饮川与梅寮以及隐匿在温软言辞里的机锋还有那一汪含星纳月的秋渚如镜、清晰映出的敌对和刻薄,都将她柔顺皮囊下与我一般无二的乖戾毫无避讳地彰显毕露,是为宣静一府亲笔写就的宿命】
          【但娇女就是娇女,山樱摘绛的朱唇无法将多犀锐的攻讦付之于口,簪珠曳摇的松烟浓鬓亦载不动本不该她烦扰的情愫,只词片语便希冀窥见我的不悦未免太过稚弱——一如这许多年,她能够轻而易举被点破的矫饰伪装。笨拙如觉禅望藏也发觉这一出兄妹相谈太过吊诡,踌躇着不知所言。鹰眸并未起多少波澜,反倒捉住她既起的不耐。极平淡地开口,温煦声色未减,只做笑谈】你倒不必太难为他——平日的课业都是我一手包办,他哪里有胆子给你机会去跟阿玛额涅告状。
          【苍穹里的流光烟火在我朝向觉禅望藏的刹那迸溅开,刺破厚重的云幕,四射下碎玉璨璨。人群霎时骚动起来,摩肩接踵的热息尽数喷洒。在一片惊叹与笑闹里,我竟敏锐捕捉到珠玉坠地的细微声响和那一声被她半吞下的懊恼惊呼。再去观她,原先绿鬓里迎光捕辉的步摇已然消失不见。岳察令璩再无意于跟我的对峙,与“小白鸟”一起怅惋着地上散开的玉片】
          这一支已尽数毁了。媛媛,你阖当小心些的。【极从容地扮出长兄的模样,蛰伏许久的芒刺再度破出,从衣袖里摸索出钱袋,坦然迎向二人渐转愤愤的目光】走罢,阿兄为你再买一支。
          【这笑容,她们都该熟稔至极:许多次兄妹暗里交锋后我胜出的片刻、昔年薄洼的血污里,我都曾将利刃刺向她们矇瞳眼底】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10-17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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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河廊下挂满的明灯高耀,衬映着沉水之中粼粼的波光,偶有船家支着长篙划过,更溅圈圈涟漪。而此佳节,少不得锦衣少女抱着盏盏莲灯蹲身岸前,莲灯微明照亮她们的面庞,以及合十的祈盼。若是母亲同我一道出门,想必亦是身在其中。)
            (我如是想着,可也不过想想而已,兴许九天的诸神早已不悦于毓秀钟灵的神女逗留于凡俗,而予她的,是浸润满袖的药香,正苑的门扉早不是启叩能见萱影。以此迎着不知何处飘来的木樨香气,骤然的风起,它们终于不吝的露了真容,金银桂瓣纷纷扬栖了满肩。念作觉禅的少年有些胀红了面,为以我温软的咄逼,而吞吐不知如何复语。而我的长兄,惯会以打岔,熟稔的,或是更示作理所当然的,将它们矫饰成小妹娇纵不识世故的笑谈。)
            (饮川之中诞育的鹰狼又岂是一朝一夕还尚膏粱文绣之中,未唤觉醒的小兽所能握掌其中,而输去的那一筹,也不过为他唇边笑意添深了一些。)
            阿兄——
            (觉禅终于在长久的不吭声中悟过神来,同他一唱一和,以及他的惺惺作态,心中反而不觉愤怒,只觉一脉冰冷渐次散开来,直至足底,面容、声音、光影渐渐糅杂成一片,如方才所见的粼粼波光,忽晦忽明,既看不真,亦触不到。他同我一般细看应有五分相似的面容,明明应该是最最熟悉的,却一点点,一点点消去,逐渐到模糊不清明。)
            (迸裂在穹幕之中的焰火,才是一声巨响惊醒了这翻寻找眷亲的绮梦,连带着,是发上的簪钗落在青石板上,碰碎的脆声敲击着我的灵识,予以此来告诫,女子所不需的柔软的仁义将置于自己于此境地。可我仍旧伸手,络绎的游人逐焰的脚步中,想去握那一地的玉碎,连评儿都拉我不住)
            再买一只,也不是它了。(我欲蹲身将它的碎片拢作收入囊中,却再次因人潮,差点推倒在地。可当我望向他时,他从善如流的握着钱袋,瞥向一地的狼藉眸色毫无波动,而母亲昔日将钗鬟送入我手时的昔日,他也立在那,真是——一点点都不许我留有期幻。)


            9楼2020-11-03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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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地碎玉在沿河灯火里泛起流溢的光,像是高调而盛大的悼念。该是额涅身故前的某个上元,病骨支离的萱堂勉力为息女簪鬓、椿庭赋以融融祈福——这真该是一副和乐图。彼时我正拾阶而上,隔着雪幕正对上岳察令璩高高扬起的远山。而如今我好整以暇地负手而立,我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眸——至少在乌目眄向她的几息里,她眼底斑驳的泪光还足以催我回溯曩昔所谓的幼年。】
              【她或许忘了,从前我也是亲手为她簪过珠玉的。】
              【那时她还尚是在梅寮里数着牖外枝头花骨朵打发光景的幼女,会在我踏入的时候从榻上跃起奔进我的怀里,以躲避女使端来哄她喝下的、一碗接着一碗的苦涩又滚烫药汁。她用辟雍砚磨出的墨总是太多,以致我不得不写了一份又一份策论、临摹一遍又一遍字帖。那时她也还未长成如今如松烟一般浓的云鬟,没法如四九城里其他格格一般拥纳支支衔翠镶玉。于是我赠了她一根缀有铃铛的锦带,她便日日用它缚发,提着裙摆步调匆遽地趟过枕溪的满园春色,沾染了一身桃信李息,成串的回音活泼地迫不及待地扣响饮川阶,发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在我远远投去不虞的目光时,她又极理直气壮地开口】这是阿兄所赠的东西搅扰了阿兄,才不是瑗瑗的过错!
              【她早都忘了。】
              【不过没关系,不久后的将来,我也会忘掉。】
              【我站在这里,菖蒲河携来的雾霭将过往的一切撞碎,将沿途的灯火都模糊成浮光掠影,亦为她抹上一层晦暧的阴翳。我极有耐心地候待,待她将那段凝脂皓颈折下,待她抬起初生幼鸟蓬软毛羽般的细长鸦睫,露出一双伶清仃傲的澄眸,待她在与我四目相对的第三个瞬息里蕴起零星的泫然泪光又兀自抑制,朱唇吐息间终于迸出略哽咽的、掺有隐秘的脆弱的悄然的不可置信——亦或可称为某种意义上的告饶。】
              【幼兽总会自恃初厉的爪牙,妄图傲视踽踽独行且身被重瘡的孤兽。可它终究会屈服——在对上那对幽碧光瞳的片刻。】
              【我看着她固执地想要留住所谓的念想,留住母亲曾与她的所有宠爱,纵使额涅已长眠地下,帝陵里再分不一隅来容纳半颗眷母之心。】新桃总要换旧符。瑗瑗,不必再强求了。
              【已是第二次挑衅。我能容纳她还未消弭的丧母之痛,但绝不准许她将兄妹间的龃龉明晃晃昭示于人的不识分寸。酒后本就不多的耐心在她语毕后正式告罄,我踱步上前,虚握住她瘦削的双肩,在装似免她再遭拥挤的罅隙里俯身在她耳畔漠然低语】岳察令璩,死是极容易的事。你若真有这份孝心,不过是账本上多添一笔棺材钱,阿兄大可成全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11-28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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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地碎的狼藉,犹如他同我的亲缘,碎的堪称——凝向他的一双眼,隔着数十年同居一檐的光景,在他对椿萱逝去的漠不关心的薄情之中,略显猩红,犹如砍去爪牙的小兽,可怜且可悲。)
                (几月前的萱堂,她虽眷于病榻太过久长,却也仍旧有着作为母亲的敏锐,书以鸽鸟送至叶赫府的信笺,早早将我与乌勒登未来的预见。“宥钦便归叶赫,令璩托付于你......”我怎可忘却桃姨予我看的,她最后的手书。临至难起之时,还怀着对一双儿女的忧心。)
                (可母亲,您若在皇陵中有灵,只看一眼,只消一眼,乌勒登如此,我断不能做到叫您放心了。原我的心,为您不平的心思,也无法,同他平睦的做一对天下间最寻常的兄妹。)
                那不如——你送我去见她,如何?我甚念
                (耳畔的与他独二人能闻的悄语,忽而,就像卸下一切防备一般,轻盈的,甚至是略带亲昵的,倾进他的怀抱。乌勒登,如你这一般的狼獬,是否也会,怀有热烈的心跳,以及崩腾的血脉。就像年幼之时,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环着他的颈项,待他背着不愿踏步懒怠的娇女,小心的,不曾有颠簸的,迈过饮川的庭园的卵石,去往梅寮送至梦乡。)
                (乌勒登,你还记不记得呢?还是人之所以谓之成长,便是摒弃那些你所觉得无益利的稠思,换作另一幅,冷煞俨如梼杌一般的面庞。)
                我有些累了
                (累于在心中,相互的指摘,就连岳察府同叶赫府邸相隔的路途,也隔不断我们互相,犹如不该一同存世的怨怼一般,一方生,一方则该死去。心中骤然而生的念,不顾小评与觉禅家少年在此,一众京中百姓庆迎节喜之时,拉上他较我甚为宽大的掌,抚上女子娇嫩的细盈的颈项,且捏紧,露出最脆弱不堪一击的短处。)
                (佳节河廊的灯火如昼,迸发的焰火照亮的看不见天幕上的星子,我想,往北看去,连成斗形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位神明,它们是不是还挂在那儿,就像昔年前的仲夏之夜,他教授我寻的一样,不算耀眼却明亮的,照进女童稚时的所有记忆,彼时椿萱尚好,春景尤在。四时——逢春云深处,夏聚秋游,冬则围炉赏雪,盈昃四季,山河岁月,一直在一起。)
                (“阿兄阿兄快来,天玑、天权......欸玉衡呢,我寻不着了,你来帮我看一下嘛!”)
                多谢你成全。


                13楼2020-12-19 1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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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鹄颈眼下安然掌在我只手里,指间缓缓收紧,我冷眼瞧霜肌雪肤上印下的红痕,绯色袭颊、荔腮霞蒸,岳察令璩的玉靥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直至她终于遏制不住地闷哼出声,才慢斯条理地卸去力道。我曼曼低首,鼻尖几要埋进她云鬟雾鬓里,与她冷言】瑗瑗,且乖一些。阿兄不忍让你当众难堪。
                  【她倚在我怀中的情形已足够吊诡,眼下人流如织,我从来不是疼护幺妹的兄长,捏住她瘦削双肩转过来,正对上那双水汽涟濛的杏眸。投枪匕首的恶意涌至唇畔,可她衔来的绿遏清韵漾有涟漪,不可抑制地将我带回成光四年阴雨霖绵的槐序。】
                  【枕溪的花已落的差不多了。】
                  【我跪在母亲塌前,明灭的烛光为她的玉容镀上一层暗淡的昏黄。衔觉罗而诞的无上徽荣本该予她珑璁压翠的旖旎盛夏,可将将行至霏霏仑灵,浸满杜若苦息的扉庭就已隐喻着一切的缓终——在某一个未知的来日。阿玛沉疴难起、令璩形销骨立,仆婢匆忙的跫音里氲起愈来愈多的啜泣,而今屋内除却我的鼻息,便只有额涅急促的喘喘,仿佛只余空躯一具,气息只在里面流过薄薄一层又被重重吐出,难以支撑。】
                  【小婢喂下一勺又一勺苦涩滚烫的药汁,她钗横鬓松,偶尔被低泣不住的女使喂急了些,呛出荔腮上的绯红。在我第三次拭去她唇边药渍时,那段细瘦春雪般的皓腕终于颤颤巍巍地抬起,按住我欲收回的手。前不久刚刚加锡尊号的宣静长主清浅开口却又哽住,许是人在病中,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但她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乌勒登”,岳察宥钦的阴鸷劣却不忍半分苛责。她自责自己郁症成疾、久病未消,愧罪她与阿玛间诸多龃龉,分明自小萱晖抚照从未缺席,可如今她断断续续地,口口声声皆是她的过错。我听着那把柔哑的清音逐渐趋于消弭后伸手去扶她,却扶到一手滚烫的眼泪。沈默良久,我低嘲开口】额涅,可乌勒登生来如此,又岂是您的过错。
                  【过往渐渐落幕,东明那一树粉桃香杏纷纷委地,只余满目素缟。鹰目眄向眼前一心求死的小女、不远处惊愕的觉禅,心底潜滋暗生的劣思汹涌奔来,我缓缓露出温润笑意,故做惋惜】小妹如此孝心,叫阿兄叹服。可是……【我再垂首,恶意道】额涅临去前,对我多有乞求。求我们兄妹和睦,无有分歧。阿兄素来恭顺,又岂敢违逆?
                  【笑意彻底淡去,不再分神顾念她彻底惨白的脸色,扬声与觉禅和小白鸟道】瑗瑗体弱,受不住这夜间凉风。乡君、竟陵,先失陪了。
                  【直至迫她上了去往叶赫府的马车,她眼中蓄起的泪珠终于滚下,帷幕垂下阻断了她的愤恨。】
                  【在马车辘辘远去后,竟陵也不曾多有询问。而我极轻而浅地与他笑道】这一世,我们兄妹也只能如此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1-02-13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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