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酷拉皮卡的追魂链缚上了奇犽的手臂,“跟我回去。”
奇犽微垂着头,在听到酷拉皮卡的话后抬起头冷戾一笑,“回去……你让我……回到哪里?阳光……我已经拥有不起了……”他说得缓慢,等酷拉皮卡从奇犽颓然的语气中惊醒发现不对时,奇犽还缠绕着锁链的右手已经指在他的胸口。
“那么,再见了。”
沙漠中的月亮一向是很亮的,月光穿越窗棂,撒了满满一床。我爱罗的家陈设简洁,这间客房也一样,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和一把椅子,就什么也没有了。
床上侧卧着一名少年,一头柔软金发被月光打碎摊散在席枕之上,耳边一点晶莹在月光下折射剔透的光。少年眉心紧蹙,似乎是承受着什么不好的梦境。
虽如此,也确是安宁和谐的画面了。
“奇……不……”一声模糊不清的低吟从少年喉间逸出,满屋宁静霎时被打破,只在下一秒,酷拉皮卡已翻身坐起,用双手捂住了眼,指缝间流转出绯红色泽。
梦吗……?视线有些模糊,酷拉皮卡从指缝间看着四周,还是我爱罗的家里,还在那个我爱罗口中被叫砂隐的村子。
也许……该和他谈谈。
“奇犽,是我。”轻扣着邻近房间的房门,酷拉皮卡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
没有人应声。
心里猛的打了个突,酷拉皮卡敲门的声音急促了些,“奇犽,开门,你在吗?”
依然无人应声。
糟了!之前都没有考虑到他晚上会不会突然爆发,现在他不在房间,难道……
才一转身,就对上一双漆黑阴沉的眸子---这双眼睛,慢慢和梦境中的那双眼重合起来,“奇犽……”酷拉皮卡在一瞬间绷紧了身子。
奇犽靠近得毫无声息。现在他和酷拉皮卡离得很近,几乎是擦身的距离。他本就比酷拉皮卡矮不了多少,现在的距离让酷拉皮卡的鼻尖可以触到他的头发。
他定定的以这样的距离看着酷拉皮卡,好一会儿才退开两步,背抵上墙,双手抓着肩,肩上的衣物被他抓紧扯出一条条放射褶纹,声音喑哑,“酷拉……皮卡……”
深呼吸,酷拉皮卡往后退了一步,“我在。”
奇犽像是冷到发颤,目光也是被冻住一样的冰冷,“你……在害怕我?”
“没错。”酷拉皮卡点了点头,努力使自己放松掉戒备的姿态,脸上是坚定而绝然的冷静,“我害怕你就这么陷入黑暗了,我对小杰没办法交待。”
“小杰……”奇犽微微一颤,眼里的黑暗消散少许,他将肩上的衣服抓得更紧,“小杰他……”
“他会没事的。”酷拉皮卡很坚定的打断奇犽想说出口的消极猜测,“有你大哥在。”虽然他也不确定伊路米是否会救人,不过现在,只能这么相信。
“大……哥……?”一点一点的倚着墙下滑,奇犽把自己沉入月光的死角,“我……不知道……”
“小杰……他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对,小杰那么坚定善良单纯倔强,他不会希望自己就这么堕入黑暗的……
“我……控制不住……”良久,奇犽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清明,甚至还透露出隐约的软化,“只要一想起……小杰差点在我面前死掉……我就……”
“酷拉皮卡……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想这样子……”
“和小杰在一起很快乐……我……好害怕会失去他……”
“看到他差点被葬卢亚勒死,我当时……只想杀了所有人……”
“要不是当时……小杰叫了一声把我惊醒……我可能都不会管你们……”
“刚刚在外面,我又差点对一个毫不相关的村民动手……”
“我不想……被小杰讨厌……”
“所以我真的……不想再……随便杀人了……”
奇犽……有些动容,酷拉皮卡向前靠近了些,半蹲下与奇犽保持同一高度,把手搭上了奇犽的肩。奇犽动了动,选择了不挣开。
“我明白。我明白你很紧张,所以,奇犽,放心吧,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到……”把头偏向一侧不去看奇犽,酷拉皮卡依然把手搭着。
就心理学角度而言,搭肩的动作可以传递鼓励的信号。当一个人最低沉的时候,往往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人最容易卸下心防,现在奇犽的杀气渐退,只要再加以引导,让他把心中的郁结发泄出来,情况就会好很多。否则,就算是丢掉自己的性命,他也会让奇犽清醒过来。
奇犽把头埋得更低。酷拉皮卡感觉到他的肩在微微颤动。哽噎,却没有哭声。
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呢……
过了好半天,奇犽的颤抖停止。他轻轻拍了拍酷拉皮卡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了,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我去休息了。”
“嗯。”
“我……不会再随便杀人了……”
“……嗯。”
手握上门把轻轻一扭,锁芯弹开发出“哒”的声响,奇犽斜偏回头,目光却盯着地面,“还有,谢谢……”还没说完,他已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他是在害羞?
看着空气中因为关门的震动所激起的灰尘落下再浮起,酷拉皮卡很想微笑。
是呢,如果没有遇见小杰奇犽雷欧力,自己在当了保镖之后,恐怕就已经不会笑了吧……
所以呢,拥有伙伴,真的是很好的事。
所以呢,自己是不会让奇犽在黑暗中抽身不能的。
至于刚才的梦境,就让它见鬼去吧……
屋外明静月华下,一道人影站立于屋顶之上,等到房里的一切都平息后,便悄然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