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我于汴梁已住了三载有余。因有职在身，父亲又在余杭一带忙碌，少有见面机会。便连清明，亦无法得归。不得坟前祭拜，亦要尽一份心。我往蓬山去，图它高、能将待母亲的思念与祈福送往天边去。

蓬山是个好去处，冯先生与我说的。她最爱山间寂寥，将此处称作清境。这日，繁台众生皆得了假，我本应于敦化歇息，奈何父亲沉湎于不得志之情愫中，叫人看了只觉得胸口憋闷，这才往蓬山上来。踽踽独行时，山间不曾沾染人气，外头过的是除夕还是重午一概不知，仿佛都被隔绝了。直到登顶，见着了个手持黄裱纸的身影，这才觉着，今日当真是清明了。
照理说，我不该打扰谁的缅怀。只是那人旋身倒酒之际已然瞧见了我，我定睛去看，还是位不得不打招呼的人。
“谢员外。”
是方褚闻的表亲，还曾与之一块儿来过敦化。

我想起幼时，母亲尚还在的那些年岁。她爱美得很，每每对镜梳妆后，总要问上一句好不好看。她也从来是美的，直到那一场大病夺去她的好气色、最后夺走她。一晃，居然已经这样多的年岁过去了。人在浸入回忆时，总是容易为过去感怀，这或许是因为过去实在有太多遗憾。我的遗憾，便是没能与母亲再多待片刻，便挪到年年的清明来。
这时闯入我眼帘的人，身形与母亲相似，我猛地一惊，直到她出声，我这才狠狠眨了眨眼。长舒一口气后，我才将深思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程娘子。”她与我来的目的必是不同的，因其两手空空。且她家中父亲尚在，倘若真要祭拜，也不该是于蓬山。我未挪脚步，就这两人间的距离，问，“程娘子是来..？”